第60節
宋玉璃生產前,蘇九卿將一切事宜全都提前預備妥當,必勒格年歲漸長,戎狄諸多部族,不少已脫離他的掌控。 不少人忌憚蘇九卿,恰逢宋玉璃生產,不少人蠢蠢欲動,更有膽大包天的,敢派刺客入利州城行刺。 蘇九卿大怒,帶著人馬挑了幾個部落,又殺了不少人才震懾住草原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見過了血光,人人都知道鎮北王妃是鎮北王心尖兒上的人,再無人敢造次。 宋玉璃有孕的消息傳回京城,宋家亦是坐不住了,沒多久便送來了十幾個丫鬟婆子,都是有接生經驗的,另還有些小孩子的衣裳鞋襪。 蘇九卿亦是神經緊繃,又問魏驚鴻要了兩個御醫,一切準備就緒。 只宋玉璃卻覺得有些大驚小怪,她摸著肚子道:“我卻覺得這孩子懂事,不會叫我遭罪?!?/br> 沒想到,這還真被她說中了。 宋玉璃生產的過程極順,只疼了一個時辰,便生下了一個女孩。 眉清目秀的面容,被產婆抱著,遞給蘇九卿去看。 蘇九卿瞧著他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一時之間,五味陳雜。 上輩子,宋玉璃始終不曾有孕,蘇九卿知道她偷偷在喝避子湯,也不在意,他從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性子,會多喜歡孩子。 子嗣,有和沒有,對蘇九卿都不甚重要。 若當真怕無后,再過繼一個便是。 然而,這一刻,當見到自己的孩子,那么皺皺小小的一團,縮在襁褓里,哭聲又弱又小,讓他一時之間,滿心柔情涌了上來。 這是他和宋玉璃的孩子,將來是不是會繼承他們二人的眉眼,秉性。 蘇九卿一時之間,不禁浮想聯翩,甚至開始考慮,要給這個女兒尋個什么樣的好先生。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臉頰。 那孩子卻仿佛本能一般,伸手攥住了蘇九卿的手指。 蘇九卿驚訝地看著她。 產婆連連笑道:“王爺瞧瞧,到底是父女連心,郡主知道是父親在身邊呢?!?/br> “好好照顧她?!碧K九卿輕聲道,而后抽出手指,轉身去看宋玉璃。 房間之中,仍有淡淡的血腥味,宋玉璃面色蒼白,滿頭汗水,疲憊地閉著眼睛,瞧著蘇九卿來了,笑道:“看到孩子了?” 蘇九卿點點頭:“像你?!?/br> 宋玉璃笑道:“我的孩子自然像我?!?/br> 蘇九卿勾了勾嘴角,卻有些笑不出來,人人都夸贊宋玉璃身體底子好,生產時也沒遭太大罪,但蘇九卿瞧著宋玉璃的臉色,心中卻烏云密布,只想把剛才胡說八道的那些人統統砍了。 “很累,很疼?”蘇九卿坐到宋玉璃身邊道。 宋玉璃笑道:“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看你遭罪,心里難受,連帶著對孩子也沒了喜歡?!碧K九卿氣道,吻了吻宋玉璃的額頭。 宋玉璃莞爾:“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孩子氣?!?/br> “快睡一會兒?!彼叽俚?,“好好休息?!?/br> “嗯?!彼斡窳c點頭,乖乖閉上眼睛,她是真的累了,很快便睡了過去。 蘇九卿看著宋玉璃的睡顏,眼底漸漸柔和起來,仿佛一汪湖水在琉璃色的眸子里蕩漾。 “宋玉璃,謝謝你?!?/br> 謝謝你還記得愛我,謝謝你還肯愛我。 我們兜兜轉轉了兩輩子,這一生,定是要白頭偕老,終此一生的。 第58章 番外二 窗外雨絲紛紛, 天剛蒙蒙亮,靜姑姑便走到幔帳外,輕聲道:“娘娘, 該起了?!?/br> 魏驚鴻在偌大的龍床上睜開眼睛,有些疲憊地扶了扶額角。她慢慢坐了起來。 寢宮外,宮女們端著梳洗的胭脂水粉頭油香膏,在外面站好, 齊聲道:”奴婢伺候太后梳洗?!?/br> 魏驚鴻坐在銅鏡前昏昏欲睡地閉著眼睛。 她年歲漸長,不再是從前那般精力充沛, 尤其是早晨, 總是十分疲憊。 “娘娘生了一根白發,奴婢幫您拔了吧?!膘o姑姑悄聲道。 魏驚鴻點了點頭。 而后她感到一點刺痛。 這是京城宮變后的第五年, 魏驚鴻三十九歲,大約是因為日夜cao勞的緣故,身體早已不如往日。 她慵懶地起身, 往前殿走去。 負責照顧小皇帝的姑姑們拉著小皇帝的手跟在身后。 小皇帝魏凜已經六歲了, 正是頑皮的時候, 又蹦又跳地跟在魏驚鴻身后,喊著“母后,母后……”他跑了兩步,差點被衣襟絆倒。 魏驚鴻停下腳步, 拉起他的手, 笑道:“皇上, 走路需得慢慢走, 這樣方顯得帝王的氣派?!?/br> 小小的魏凜懵懵懂懂地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如今,大夏國的帝王, 雖然名義上是魏凜,但帝印和決策大權,都在魏驚鴻手中。 她已然實現了自己曾經的野心,成為這個國家至高的統治者。 魏驚鴻下了朝,魏凜年紀尚小,在龍椅上一直坐著已然是不容易,好不容易下來,很快便跟著奶母睡回籠覺去了。 而魏驚鴻還要批改奏折,與諸多大臣商定大夏國上下的全部事宜。 今日比之前,又多了些東西。 “利州來報,鎮北王新添了一個女兒,王爺和王妃啟奏,想給長女討要個封號?!?/br> 魏驚鴻笑了起來:“他們倆動作倒是快得很?!?/br> 她想了想,才慢慢道:“就叫永安郡主吧,希望小丫頭平平安安的長大,也祝我們的鎮北王,永固山河安寧?!?/br> 大臣們聽了,都直夸這寓意好。 只有站在一旁的靜姑姑聽了,抬頭看了魏驚鴻一眼,而后又低下頭,安安靜靜地沒有吭聲。 這曾是魏驚鴻的封號,后來因德興帝登基,她從郡主成了公主,封號也跟著一起改了。 這之后要議的事卻是前陳國主遞上來的國書。 前陳自退回蜀中后,便徹底傷了元氣,這些年來內斗頻頻,皇位三易其主,如今這位乃是三年前那位國君的侄子。 小皇帝亦是年幼,比魏凜大不了多少,兩國都是多事之秋,沒有力氣斗了,內里便緩和了不少。 這位國君剛剛登基,先是說了一通抱歉的話,為三年前兩國之間的摩擦致歉,而后更是開出天價,愿意以黃金萬兩,錦緞萬匹,戰馬一千,求的大夏的原諒,釋放前陳的成王殿下李顯。 也就是周易安。 聽到李顯這個名字,魏驚鴻發出一聲冷笑,她的手指在桌案上按了按,冷聲道:“諸位愛卿有什么高見?” 有人遲疑半晌,才道:“根據混入蜀中的細作來報,前陳如今登基的這位皇帝與成王自幼相識,感情甚篤?!?/br> 魏驚鴻笑了笑,卻道:“只怕不止如此。李顯在前陳頗有威望,若非當年國君糊涂,定不會將他輕易送到我們手中。如今前陳群龍無首,投鼠忌器,才能讓大夏安枕無憂?!?/br> 之后,魏驚鴻傳令,回絕了前陳的國書。 這一番商討過后,便到了晌午。 眾多大臣告辭,魏驚鴻則隨便用了些飯菜,也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她胃口不佳,很快吃完。 許是被前陳的國書勾起了一些回憶,魏驚鴻終究是忍不住對靜姑姑道:“走,咱們去一趟幽蘭居?!?/br> 幽蘭居是如今李顯的住處,又或者說是圈禁之地。 自三年前,蘇九卿將周易安綁回大夏,他便一直被關在這里。 魏驚鴻親自下旨,打造了一套玄鐵鐵鏈,將他手腳統統鎖住,這鐵鎖無解,此后除非他斷手斷腳,再沒可能逃脫。 幽蘭居地處偏僻,宮人們踩高捧低,對這位冷宮里住著的前陳成王并不十分友好。 這樣的天氣,每天能分到的炭火不過小半盆,晚上用以取暖尚且不夠,是以周易安白日里都是不燃炭的。 魏驚鴻到時,周易安正在來回踱步,天色太冷,若是一直坐著,便會覺得渾身上下仿佛連骨頭都凍透了。這般站起來走一走,身上也能熱一些。 三年圈禁生涯,讓周易安瘦削了許多,面色也是蒼白,遙遙地他聽見頻繁的腳步聲,便微微勾了勾嘴角。 果然,沒一會兒,魏驚鴻便到了。 周易安也不行禮,只笑瞇瞇地看著她。 “殿下,好久不見?!彼Φ?。 這樣的天氣,周易安身上也只能穿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衣,顏色灰暗,幾辨不出原來的色彩,他比魏驚鴻小八歲,可滿頭亂發之間,已隱約可見數根白絲。 魏驚鴻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并不意外,只神色淡淡道:“你的侄子愿意拿黃金錦緞和戰馬來換你一命,被我拒絕了?!?/br> 周易安的臉色微微一變,而后卻恢復如常。 “想來殿下是舍不得我的?!?/br> 魏驚鴻歪在車上,身上穿著厚重的錦衣華服,手里抱著湯婆子,暖暖地,仿佛和在公主府時一樣慵懶。 她年少時便是公主,自然而然十分懂得享受,便是此時也是一樣。 “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你說你圖什么?”許久,魏驚鴻才突然開口。 她想起那一年剛剛知道周易安真實身份時,那些寫在紙面上,看似輕描淡寫,卻驚心動魄的內容。 前陳的成王李顯,乃是皇帝長子,雖是庶出,卻最是有勇有謀。 那年,國君駕崩,太子繼位,李顯因呼聲過高,而被太子忌憚。于是,他自請到大夏探查敵情。 第二年,李顯找到了周易安,取代了周易安的名字,成為楔在大夏國的一根釘子。 這之后,李顯不動聲色的接近宋子元,不動聲色地摸清了大夏的朝局。 或許是覺得有機可乘,或許是發現了其中致命的問題。他開始接近大夏的權利核心,并順理成章的成為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