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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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常聽人說懷胎不易,如今看了這醫書上所列種種,方知竟有這么多忌諱和難處。 顧沅不知為何睡一覺醒來,裴元徹的態度變得愈發謹順,每每看向她的肚子時,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郁色。 這男人又怎么了? 她疑惑著,好幾次想問,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到底沒問。 他要憂郁,就隨著他去。 暮色四合時,馬車到了驛站。 站在二樓的窗戶往外望,遠方的天與山連成一線,灰蒙蒙一片,有幾只晚歸的鳥兒飛過天穹,留下幾枚小小的黑色的剪影。 十萬大軍在驛站外安營扎寨,一簇簇篝火燃起,給荒蕪的郊外夜晚添上不少亮色。 顧沅正望著這夜色出神,沐浴過后的裴元徹緩步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件雪白暗紋寢衣,一頭墨發單單用一根繡團龍紋的玄色發帶系著,走得近了,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澡豆香。 骨節分明的手扣上窗牖,他回身,垂眸看她,“這邊風大?!?/br> 顧沅抬頭看他,精致的眉眼在暖黃燭光下越發動人,她目光平靜,“你借兵打算做什么?” 裴元徹挑眉,唇邊揚起一抹笑,“孤還以為你不會問?!?/br> 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等他回答,他黑眸微閃,笑意變冷,“軍隊,不就是打仗的么?!?/br> 顧沅蹙眉,隨即意識到了什么,錯愕的看向他。 裴元徹想抬手去遮她的眼,手指動了動,到底沒伸手,只沉聲道,“你放心,你想護著的人,孤都會安排好?!?/br> 顧沅心頭微松。 沉默半晌,她輕輕道,“多謝你?!?/br> 裴元徹一怔,目光灼灼,語氣帶著些驚詫的歡喜,“孤原以為你會覺得孤心狠手辣……” “你本來就是?!?/br> 顧沅抬步往里走,低聲道,“我也是重活一世的,雖然長居后宮,但不代表我不清楚前朝那些事。古往今來,能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有幾個雙手是干凈的?又有幾個是良善之輩?你不心狠手辣,別人就會對你心狠手辣?!?/br> 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真的很反感皇家。 “一次性解決了也好,省得之后再多煩憂?!?/br> 說完這話,顧沅便推門離開,去隔間洗漱了。 等她再回來,裴元徹已經將被窩暖好。 這個時候,顧沅覺得他還是有點作用的。 幔帳落下,床帷間一片漆黑。 裴元徹暖烘烘的身子靠得她很近,又不敢真碰到她,起碼在她醒著的時,他不敢。 或許是白日在車里睡了許久,這會兒躺在床上,她一時間也沒什么困意。 她知道裴元徹也沒睡,盡管他盡量放緩放輕呼吸聲,但她還是聽得出來。 沒多久,耳畔響起男人的聲音,“睡不著了?” 顧沅閉著眼,沒應他。 男人道,“沅沅,你就不想知道前世的事么?在你走了之后?!?/br> 說到這個,顧沅眼皮動了動,被子里的手輕輕捏住衣擺。 說不好奇是假的,只是她不想與裴元徹主動搭話,便一直沒問——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害怕。 她有些害怕在她服毒之后,很多事情會變得糟糕,而且……是因她而起的糟糕。 上輩子她狀態太差,到最后服毒那一刻,也顧不上思考太多,只想著隨著宣兒而去,離開那個充斥著謊言、爭斗與壓迫的籠子,尋找她的解脫。 重活一世,再回頭去想,她只覺得后怕,她就那么不管不顧的走了,那她的親人朋友該怎么辦,她的孩子又該怎么辦? 遲疑片刻,她輕聲道,“我問你,你會如實告訴我么?” 短暫的幾個呼吸過去,身旁人道,“會?!?/br> 顧沅便問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延兒他……他怎樣了?” 她離開時,她的二兒子裴延,才將將五歲。 她的兩個兒子,宣兒長得很像她,漂亮的像個小姑娘。延兒也生得極好,像她,但也像了裴元徹幾分,所以裴元徹格外寵愛延兒,每每看到延兒那張既像她又像他的臉,他眼中滿是歡喜與愛意。 愛屋及烏,她雖不在了,但裴元徹應當會好好待延兒吧? 聽到她的問題,裴元徹沉默了許久。 久到顧沅覺得他是否睡著了,他才道,“孤不是個好父親?!?/br> 顧沅一聽這話,心就揪了起來,轉過身,朝向裴元徹那邊,沉聲道,“他怎么了?你沒有好好照顧他?” 裴元徹心里微微一痛,躺不住了,索性坐起身來。 淡淡的光穿過輕紗幔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嗓音低沉,“你服毒后,孤一蹶不振,幾欲尋死……” 他永遠忘不了那日,他抱著她,在皇宮的走廊里發瘋般跑著。 跑到太醫院,御醫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沒人能救活她。 她的身體在他的懷中一點點變冷,他不相信,讓人生爐子,她一定是太冷了。 他摸著她的臉,喊她的名字,抓著她的手,讓她打他,歇斯底里的求她回來。 他寧愿他死,也不愿被她這樣拋下。 這一生,他從未那樣絕望過。 他罷朝多日,抱著她的尸體不肯撒手,小太子在門外哭著喊父皇母后,稚嫩的嗓子哭得沙啞。 天氣熱,尸首留不住太久,他又舍不得放開,后來還是顧渠沖上前來,刺了他一匕首,又罵他,“我meimei活著的時候你糟蹋她,她死了你還不讓她安生,你既這般舍不得她,倒不如我送你一程,你去陪她!” 那一匕首他沒躲,生生受了。 “想死,沒死成。大概孤命硬,閻王爺也嫌棄,不收?!?/br> 裴元徹低低自嘲著,顧沅心底卻泛起驚濤駭浪,哥哥竟然刺傷了裴元徹?! “那我兄長,你把他如何了?” 見她第一反應是關心顧渠,裴元徹只覺得胸口一陣痛意襲來,酸酸漲漲,苦澀難耐。 是,他如何能與顧渠相比。 顧渠是她敬重敬愛的兄長,他算什么,一個自作多情的無恥之徒罷了。 強壓住心口的酸澀,裴元徹扯了下嘴角,自嘲道,“孤沒把他怎樣。不管你信不信,孤那時還挺感激他的,畢竟那會兒……孤是真不愿意活了,想隨你一道去的?!?/br> 顧沅抿唇,也坐起身來,側眸盯著他,“然后呢?” 裴元徹深吸一口氣,繼續講了起來。 之后,他按照最高葬儀,將顧沅葬入了皇陵,可他遲遲無法接受她離世的事實。 也是從那時起,他染上借酒消愁的習慣,喝醉了,他能在夢里見到顧沅,雖然夢里的她,依舊冷漠,但能見著她,他就高興。 那段日子,他整日都在鳳儀宮,枕著她的枕頭,蓋著她的被子,抱著她穿過的衣袍,對她的牌位喃喃自語,就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直到那個冬日,延兒掉入了水里……” 說到這,裴元徹捏緊了拳頭,沒有躲避顧沅震驚痛心的目光,啞聲道,“是孤的錯,是孤太消沉,只顧著痛苦,疏忽了延兒,給了旁人可乘之機?!?/br> 顧沅急急地問,“他怎么樣了?可有大礙?是誰害的他?” 裴元徹道,“幸虧延兒福大命大,性命無礙?!?/br> 說到這里,他擠出一抹哀哀的笑,“我們的兩個孩子都很優秀,宣兒是,延兒也是,他是個極聰慧的孩子,是個很懂得生存之道的孩子。落水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聰明得連孤也瞞了。這事孤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的,你兄長派了暗衛保護他,還應他的要求,給他制了一種奇藥,只要吃了那藥,他便一直看起來病懨懨的。沅沅,你看著孩子多狡猾,多能瞞,一瞞就是十六年,孤也替他擔心了十六年……” 他嘴邊笑容越發凄涼,滿目自嘲,“說來說去,都怪孤,是孤沒有好好保護好他。他落水后,也不信任孤了,他肯定是想著,母后不要他,父皇也不要他,他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了?!?/br> 那一回,景陽聞訊,從隴西快馬加鞭的趕來。 看著小太子慘白的小臉,做了母親的景陽氣得拿硯臺砸她的皇兄,“你看看你為了個女人變成什么樣子了?你別忘了,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你要當癡情種?你看看你當癡情種的后果,就是連你自己的兒子都護不??!延兒是你和顧沅在這世上最親的牽絆了,是不是等到他也被人害了,你才能清醒?” 景陽抱著小太子,看著他病貓兒似的,心疼得流眼淚,“延兒別怕,你父皇不管你,你隨姑母去隴西,姑母護著你,絕不讓你在這皇宮里遭人磋磨!” 小太子搖搖頭,氣息虛弱的看著自家父皇,輕輕喚了聲“父皇”。 裴元徹看著那張像極了顧沅的小臉,如當頭一棒將渾渾噩噩的思緒敲開,恍然回過神來。 是啊,這是他和顧沅唯一的孩子,是顧沅留給他最珍貴的寶貝。 “孤當時想著,若是孤不能好好護住延兒,便是死了,也不敢去陰司見你,孤就振作起來,心想著得順順利利將延兒送上皇位?!?/br> 裴元徹愧疚難當的看向顧沅,“沅沅,對不住?!?/br> 顧沅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黑暗中,淚水無聲滾落,她悶悶道,“這話不該對我說,我自己也對不住那孩子。你好歹還陪他長大了,我……我比你還糟?!?/br> 裴元徹聽出她哭,心頭刺痛,拿袖子替她擦淚,一邊哄道,“你別哭,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咱們延兒是個有福的。除了那回落水,之后他一直平平安安的長大,還遇到一個兩心相悅的女子,就是你好姐妹張韞素的女兒,孤按照你的心愿,讓他們成了親。倆孩子很好,恩愛極了,延兒很愛她,她對咱兒子也很好。后來他們還生了一對龍鳳胎,長得漂亮極了,又很機靈……” 他盡量挑著后頭的趣事與顧沅說,聽到二兒子苦盡甘來,過得幸福美滿,顧沅的淚水也漸漸止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坦白局 - 評論好少qaq,這章揪20個小可愛送小紅包。 ☆、89、【89】 不知不覺中, 夜深了。 顧沅悄悄掩唇打了個呵欠,雖然有些困了,她卻不想睡,還想再聽裴元徹說二兒子的事。 裴元徹見她明明困得不行還強睜著一雙烏黑的眸, 好笑又心疼, 溫聲道, “睡吧, 本就坐了一天的車, 明日還得早起趕路?!?/br> 顧沅意猶未盡,他按住她的肩膀, 哄道,“明日孤再與你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