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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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見女兒不說話,忙出來打圓場,直說能被皇后看中是多么的榮耀,他們全家是多么的歡喜感激。 接著,崔皇后又笑吟吟的與顧沅聊了一會兒。 基本是她問一句,顧沅答一句。 到后來沒什么好問的了,崔皇后便轉過頭,對一側的五公主道,“景陽,御花園的垂絲海棠好像開得不錯,趁著外頭天氣好,你帶顧姑娘去逛逛?” 本來還昏昏欲睡的五公主,一聽到這話,立刻精神起來,脆生生應道,“好啊?!?/br> 顧沅一怔,有些遲疑的看向趙氏。 崔皇后彎眸,“本宮與你母親聊得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你們小姑娘家的聽著也無趣,倒不如出去走走,莫辜負這好春光?!?/br> 趙氏略一沉吟,也朝顧沅點了下頭,“你與公主去吧?!?/br> 五公主是沅沅未來的小姑子,姑嫂關系處得好,日后沅沅在宮里也能過得好些。 顧沅也明白母親的意思,略一頷首,“是?!?/br> 五公主大步朝她走了過來,黑亮的眼眸定定看向她,“咱們走吧?!?/br> 顧沅起身,與皇后告辭后,便跟著五公主一起離開。 ....... 剛出鳳儀宮,五公主那份端莊勁兒一下子消失殆盡。 她扭過頭,兩道柳眉擰起,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顧沅一番后,小聲嘟噥道,“除了長得漂亮些,也沒什么長處啊。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著了魔似的非你不可?!?/br> 顧沅,“.....” 公主,我還沒聾呢。 五公主想了又想,最后只得承認自己皇兄就是個看臉的色.胚。 這般理解后,她看向顧沅的目光多了幾分莫名的同情,輕咳了一聲道,“雖說我不是很喜歡你這慢吞吞軟綿綿的性子,但你做我嫂子.....也還行吧?!?/br> 起碼比那個眼高于頂的崔敏敏好百倍! 顧沅默了默,笑的有幾分無奈,“那我……多謝公主的肯定?” “別客氣?!蔽骞骱苁谴髿獾臄[擺手,又碎碎念著,“主要是我皇兄他喜歡你,我就這么一個親哥哥,他喜歡的,我總不能跟他唱反調?!?/br> 提到裴元徹,顧沅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左右身旁沒其他人,五公主又是個性情爽利的,斟酌片刻,顧沅柔聲問道,“公主,我與太子的婚事,真的是皇后娘娘定下的么?” 五公主眸子閃了閃,虛張聲勢道,“那肯定啊,母后乃后宮之主,皇子公主的婚事都是由她做主的?!?/br> 像是怕顧沅再問,她兇巴巴道,“哎喲我說你這么磨磨唧唧的,不是要去御花園看海棠么,再不快走天都要黑了?!?/br> 顧沅看了看天邊明晃晃的大太陽,“.....” 春光融融,御花園里青松拂檐,玉欄繞砌,樹木山石,蓊蔚洇潤。各色花草繁茂秀美,蝴蝶蜜蜂在花間翩翩飛舞,一派生機勃勃的熱鬧氣象。 顧沅與五公主邊逛邊聊。 雖然相處的時間短暫,但顧沅看得出這位五公主除了有些驕縱,人并不壞。 走了沒多久,五公主指著不遠處假山上的那座四方小亭子,問,“你累不累,咱們去那邊亭子坐坐?” 顧沅本想說不累,但見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的看過來,便隨她一起去了。 倆人才坐下不久,五公主又道,“我有些內急,先去更衣,你在這坐著等我回來?!?/br> 顧沅柳眉微蹙,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 也不等她回答,五公主就帶著宮女匆匆走了。 顧沅心頭輕輕嘆了一聲,旋即倚著欄桿,盯著亭中擺放的那盞點著精巧山石、布滿青苔的小盆景,心中默數著: 一、二、三...... 都不用數到一百下,數到七十三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的響起。 顧沅睫毛撲閃兩下,緩緩抬眼,就見那嶙峋奇秀的假山后,晃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那個面容英俊的男人,身著玄色蟒紋斕袍,腰系九環蹀躞帶,足蹬金絲繡云紋的黑色皂靴,氣質矜貴,通身氣派。 在午后明凈的陽光下,他原本漆黑的眸色好似淡了些,直勾勾盯著她時,干凈又純粹。 顧沅一時有些恍神。 等她回過神來,裴元徹已然走到亭間,一貫冷硬的面部線條柔和了幾分,沉聲道,“顧姑娘,真巧?!?/br> ☆、【20】 看到裴元徹的一瞬間,顧沅的第一反應是,果然是他。 第二反應是,這“偶遇”也巧得委實明顯。明顯到她都不知道該裝傻,還是直接拆穿他。 糾結片刻,顧沅斂眸,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先朝他行了個禮。 “臣女拜見殿下,殿下萬福?!?/br> 她垂著頭,露出一截修長纖細的頸子,天水碧色的衫領襯得她肌膚如雪,蔥段般水嫩。單邊步搖上掛著的寶石珠子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裴元徹喉結滾了滾,淡聲道,“不必多禮?!?/br> 顧沅施施然起身,只是腦袋依舊垂著,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她眸中的情緒,讓人看不分明。 她的態度,依舊是客氣而冷淡的。 并未因著那封賜婚圣旨,就對他親近起來。 雖然早料到這么個情況,然而親眼見到,裴元徹的心還是往下沉了一沉。 沉默片刻,裴元徹道,“是母后宣召你進宮的?” 顧沅答道,“是,皇后娘娘邀請臣女母親入宮品茗,叫臣女一道陪同?!?/br> 裴元徹低低的嗯了一聲,本還想再問她“那你為什么在御花園”,話沒說出口,就聽到她繼續道, “至于臣女為何一個人在御花園,是因為皇后讓五公主帶臣女來看垂絲海棠,剛到御花園沒逛多久,五公主便先行去更衣,讓臣女在這等她......再然后,殿下您就來了?!?/br> 說到后半句的時候,她抬起頭,一雙小鹿般黝黑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他,帶著看穿一切的沉靜。 裴元徹清雋的眉眼微不可查的動了下,旋即又恢復一貫的冷靜,沉聲道,“是,孤想見你?!?/br> 他這樣干脆的坦白,反倒讓顧沅愣怔住。 須臾,她皺起眉,疑惑道,“不知殿下有何事找臣女?” 裴元徹伸手指著一旁的石凳,“坐下說吧?!?/br> 他的嗓音低沉,雖不是命令的口吻,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大力量。 顧沅順從的坐下,小腰下意識挺得直直的。 裴元徹瞥了她一眼,略掀袍擺,也坐了下來。 他沒有坐在她對面,而是坐在她右手側的位置,只要稍稍偏頭,就能看到她的側顏。 坐的這樣近,仿佛他們有多熟悉親昵一般,他都不知道避諱一下么。 顧沅心下一緊,白嫩嫩的手指悄悄捏緊,上身也稍稍往后斜了些,小臉嚴肅,“現在殿下可以說了么?” 裴元徹見她這防備的姿勢,眼眸暗了暗,薄唇輕啟,“你也不必這般緊張,光天化日之下,孤又不會把你怎樣?!?/br> “臣女、臣女沒緊張?!?/br> “既然沒緊張,你一張臉怎么繃的比大理寺獄的官差還要嚴肅?孤又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犯人?!?/br> 顧沅說不過他,只得稍稍放松神情,抿唇擠出一個笑來,“這樣行了么?!?/br> 裴元徹唇角勾了一下,旋即淡淡開口道,“孤找你來,是想說上次的風箏......” 顧沅一怔,就這......? 下一刻,又恍然記起那個丑丑的風箏被自己燒了。 她臉色微變,一陣心虛。 他要是知道自己把風箏燒了,肯定會生氣吧,那他會不會跟她算賬? 短短瞬間,她腦子里閃過許多念頭。 裴元徹這邊渾然不覺般,繼續道,“那個風箏做的倉促,而且被雨打濕后,顏色堙了......這個禮物不作數,你別放心上?!?/br> 聽到這話,顧沅松了口氣,露出個真心實意的淺笑,“無妨,無妨?!?/br> “孤改日再畫一個新的給你?!?/br> “不敢勞煩殿下。一個風箏而已,想玩的話,去鋪子里買就行?!?/br> “不麻煩?!?/br> 裴元徹凝視著他,目光灼灼,“給你畫風箏,孤樂意?!?/br>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熱烈直白,顧沅的心頭猛地跳了兩下。 她有些無措,忙扭過臉,不去看他,眼睫撲閃道,“殿下費勁讓五公主引臣女來這,就為了風箏的事么?” 裴元徹揚了揚眉,沒說話。 石桌上擺著烏梅飲,還有一碟五白糕和一碟新鮮飽滿的杏子,都是才擺上的,沒有動過。 他自顧自倒了兩杯烏梅飲,指節分明的手指推著另一個杯子到顧沅面前,“御膳房的烏梅飲味道還不錯,是不外傳的配料方子?!?/br> 深色的烏梅汁用晶瑩剔透的琉璃杯盛著,很是精致。 可顧沅這會兒沒心情品嘗,只伸手握著杯子,并沒有喝。 裴元徹也不勉強,只掀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沒什么想問孤的?” 見他這樣說,顧沅壓在心底的那些疑問一個又一個冒了出來。她到底沒忍住,先問出最關心的那個,“殿下,賜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問的雖委婉,但裴元徹看得分明,她潛臺詞是在問——“這事是不是你干的?” 他會承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