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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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沉壁聽說,忙起身笑道:“我胡亂梳的,還是mama來吧?!?/br> 秦mama也不推辭,上前將手中的妝盒放在梳妝臺上,從里面取出一柄黃楊木梳,又將尹沉壁的發髻打散,一面梳理一面打量鏡子里她的臉。 “六少夫人是鵝蛋臉兒,就梳隨云髻好了——今兒雖是頭次敬茶,畢竟沒有外人,不必過于隆重?!?/br> “mama拿主意便是?!?/br> 秦mama梳了幾下發現六少夫人的頭發不太服帖,不動聲色拿梳子多沾了點頭油,仔仔細細梳遍了,這才熟稔地將她的頭發全部挽到頭頂,稍側于一邊,擰出如云隨動的發髻。她看了看妝臺上的首飾匣,挑了一支雙股紅玉髓櫻桃長簪固定住,接著卻有些犯難——六少夫人首飾匣里的東西少得可憐,稍微貴重點的就是昨日插在頭上的那幾樣,今日卻不好再用,最后只得勉強選了一支海棠珠花步搖插上。 秦mama用的頭油清香怡人,發髻梳得很妥帖,選的首飾既應景又不過分華麗,尹沉壁心下滿意,點頭贊道:“多謝秦mama,幸虧有您,不然我今日走出去就要被人笑話了!” “六少夫人說笑了,若您覺得好,往后我都來給您梳便是?!?/br> “那就有勞mama了?!?/br> 秦mama面上帶了幾許笑意,站到了一邊,木棉這時才睡眼惺忪地跑來,冒冒失失地差點撞上端水出去的小丫頭。 秦mama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崩緊了。她是由謝霜親自挑選,江氏點了頭才進的長樺院,是國公府里的老人了,熟知府里的各項人情禮儀,一向嚴守規矩,管教起下人也很不留情面,是個極能干的婦人。謝霜和江氏的本意,是想讓她看好新進門的媳婦,必要時多給她些指導和規策,免得這出身寒酸的新媳婦沒見過世面,鬧出笑話來丟了大家的面子。 秦mama自覺身上擔子沉重,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大干一場,當下便沉了臉教訓道:“慌慌張張地成何體統?也不看看都什么時候了,六少夫人起了都半個多時辰了才知道起床,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木棉看著秦mama那張威嚴的臉,徹底懵了。她雖出身莊戶,在家卻是父母疼愛,姊妹相敬的,在尹家做事,尹夫人待她也極溫和,尹沉壁更是拿她當meimei一般,哪里受過這般重話,一時不由睜大了雙眼,朝尹沉壁看過去。 尹沉壁沒說話,注視著她的眼睛里卻有著笑意,木棉心中剛一安定,就見秦mama朝尹沉壁行了一禮,道:“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若六少夫人信得過,這丫頭就由我帶去管教管教,也免得不懂規矩壞了少夫人的事?!?/br> 木棉一下慌了,見尹沉壁仍是不說話,淚珠兒一下就從眼睛里滾了出來。 尹沉壁暗嘆一聲,只得道:“也好,煩勞mama了——木棉,如今不比從前,咱們既然來了這里,就要遵從這里的規矩。今日起你好好跟著秦mama學,我這里就先不必過來了,什么時候學好了,什么時候再來?!?/br> 木棉含淚道:“是?!?/br> 棲云低著頭站在一邊,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秦mama看了她一眼,心道:這個倒還像點樣子,就不知秉性如何,正思量間,見木棉還手腳無措地站在屋子中,忙呵斥道:“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出去在門口等著我!” 木棉委委屈屈地出去了,秦mama這才道:“六少夫人別怪我多事,我這也是為了少夫人,為了大家好,大伙兒都懂規矩知進退,咱們院里才能一團和氣,井井有條不出錯兒?!?/br> “mama說的是,您肯管教她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會怪您呢?”尹沉壁聽她說了幾句話,幾乎句句不離規矩二字,不覺頭都大了,面上卻還得帶著笑。 秦mama頗為自得地笑了笑:“這是我的本分?!闭f罷又喚了門外的兩個丫鬟進來,指著其中一個身量苗條,細眉細眼的道:“這是望春,”又指著另一個稍顯豐腴,長相嬌艷嫵媚的道:“這是晴夏——六少夫人身邊少了人服侍可不行,這兩個丫頭都是我挑出來的,規矩都教過了,少夫人先用著,若有哪里做得不好,盡管來告訴我,我來管教她們?!?/br> 望春和晴夏都上前見了禮,尹沉壁打賞了一人一個紅包。 雜事已畢,外頭送來了早飯,秦mama領著尹沉壁下了樓——新房設在正屋樓上的東邊,沒有什么意外情況的話,三餐需要到樓下的廳堂里去用。 早飯是四菜兩點一粥,四菜是一碟鴨脯,一碟虎皮鵝掌,一碟五香蒸蛋,一碟清炒白菜,兩點是一碟蔥油花卷兒,一碟豆皮rou包,粥是紅棗蓮子羹,菜式都很普通,味道卻極好。 秦mama道:“如今天氣還熱著,三餐都由大廚房那邊送,等天氣冷了,怕路上走了熱氣,就由各院子里的小廚房開伙,到時候大廚房里會派廚子過來?!?/br> “府里這么多院子,每個院子都要一個廚子,大廚房里人手夠么?”尹沉壁不覺問道。 秦mama面上浮現出得色,榮與共焉地道:“咱們國公府有兩位管事大廚,十多位小廚,每逢節氣或宴請之時由管事大廚掌勺,其他時候由小廚輪值,也免得天天是一樣的口味。您知道,咱們國公府男主子們都不容易,外頭征戰辛苦,回到家里自然是要處處都服侍周到的?!?/br> 尹沉壁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第014章 敬茶 哪知這一等,卻怎么…… 兩個新來的丫鬟一人擺盤,一人安著,棲云上前給尹沉壁盛粥布菜。秦mama在一邊看著,滿意地點了頭,尹沉壁合著幾個丫頭各自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吃完了早飯收拾停當,已經差不多到了辰時四刻,秦mama喚了望春引路,又叮囑了幾句,送尹沉壁出了院子。 尹沉壁出門之時,見木棉還站在正屋的前廊下杵著,不由笑著朝她眨了眨眼,木棉哭喪著一張臉,正要開口,秦mama已在旁嚴厲道:“亂看什么?快隨我來?!闭f著瞅了一眼尹沉壁,領著木棉去了后罩房。 望春是個頗為健談的丫頭,她領著尹沉壁和棲云跨過石橋,穿過花園,指著前面左邊一座院子道:“那是五爺和五少夫人的院子,不過五少夫人跟著五爺去了西北,院子如今還空著?!庇謱⒂疫叢贿h處隱在綠蔭下的一棟玲瓏小樓指給尹沉壁:“這是咱們五小姐的院子?!?/br> 一路桂馥蘭香,蜂飛蝶舞,亭臺樓閣之間曲徑通幽,到了正院凝輝院時,尹沉壁已從望春那里將國公府的格局了解得七七八八。外院正中朝暉堂是待客宴請之所,后面的松柏齋是會客議事的地方,外院東側坐落著聞存山的書房竹青閣,西側辭云齋則是國公府三位少爺共用的書房。聞若青日常起居的霽風院設在辭云齋右后方,聞若丹和聞若白未成婚前居住的楓嵐院以及聽雪院也都在外院,現楓嵐院是聞嘉玨在住,聽雪院則空置著。另外角落里還有兩個小客院,分別住著聞府現今的先生和武師傅。 垂花門后的內院占地遼闊,林木蔥蘢,處處山石成景,清池迤邐。位于正中的凝暉院是正院,住著聞老太君,凝輝院東側不遠是聞存山江氏夫婦的清心堂,西側是謝霜的沉香小榭,后面才錯落分布著聞若丹夫婦的浮舟小筑、聞思齊的流影閣、聞家兄弟成婚前在內院的歇息之所風荷軒以及三四個客院。除了各位主人居住的院落和客院,還有幾個日?;顒友缯堉?,大都相隔不遠,只長樺院獨立后花園一隅,顯得形單影只。 三人過了穿堂,候在凝輝院的影壁之前,尹沉壁估摸了一下時間,從長樺院走過來,走得快大概需要兩刻左右,如果走得慢些,則要花上三刻鐘了。 她聽得影壁那邊人聲喧嘩,不覺摸了摸頭上的發髻朱釵,又理了理品紅色的交領上襦,棲云彎腰將她耦合色裙子上的褶皺撫平。 不一會兒里頭出來個丫鬟,笑道:“都等著呢,快進去吧?!蓖好σ艘帘诶@過影壁進了正廳,自己則垂手立在外頭。 廳堂內笑語紛呈,正中高坐的正是聞家老太君,此刻雙目炯炯,正落在低頭進來的尹沉壁身上。因她是獨自前來,并無新婚丈夫陪伴,謝霜便上前替她一一引見。 聞老太君見新媳婦雖無十分姿容,眉目倒也別致,身形纖細修長,打扮也還算得體,比傳聞中好了許多,不免高興了幾分,喝過新媳婦敬的茶后,賞了一匣子首飾給她。 聞存山則滿意多了。尹征在世時,他雖并不熟悉,面貌卻還是有印象的,如今看新兒媳婦相貌酷似父親,尤其一雙眼睛明亮逼人,看人的時候如尹征一般毫不躲閃,心中更多了幾分歡喜,于是笑呵呵地喝了茶,看向身邊的江氏。 江氏感覺到丈夫的目光,心中又氣又無奈,只得接了茶,草草教訓了幾句諸如“恭順柔和,賢良淑德”之類的話語,便給了見面禮。她昨日聽了新兒媳進入喜堂之前鬧的笑話,心中已很是不悅,原預備著今日給點顏色,哪想自己女兒和兒子鬧了這么一出,弄得新婚之夜兒媳獨守空房,此時又看丈夫如此歡喜,到底沒有板起面孔。 不過聞存山原預備給新兒媳的見面禮是三千兩銀票,她自己準備的是一對赤金鑲寶石的龍鳳手鐲,昨晚她一生氣,偷偷將匣子里的銀票換成了一千兩,手鐲也另拿了一對赤金纏絲的,想來做公公的也不可能去打聽兒媳婦收到的見面禮。 錢是小事兒,多給也無所謂,只是眼見這怎么看都不出挑的女子低眉順眼地接過大紅描金的匣子,完全不知里面已換了乾坤,她這才自覺心中舒坦了些。 尹沉壁接下來便給聞存正夫婦敬茶,聞二夫人花氏笑語盈盈,給了一支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鳳釵并一對翡翠滴珠耳環,尹沉壁聽她聲音儼然便是昨晚喜房中為自己解圍的那位夫人,便十分真摯地道了謝。 聞家三房老爺聞存浩早年間已犧牲在了邊關,今日他的遺孀三夫人甘氏也來了,給了一串上好的珍珠項鏈并兩只碧璽手串。 謝霜又引她到了一名須發盡白卻端坐如松,雙目精光內蘊的老人面前,道:“這是紀師傅,蒼榆幾兄弟打小就跟著他老人家習武?!?/br> 尹沉壁趕緊敬了茶,紀師傅呵呵笑著,直接給了塊鴿蛋大小的紅寶石。 平輩的親戚中,長房的聞若丹和夫人遠在西北,二房的兩位公子聞若檀和聞若翡都已成家,在京都附近不同的軍營里各擔任著要職,此時俱帶了夫人與了尹沉壁見了禮。三房的長子聞若玄現今領著雍州軍都督的差事,和夫人正在任上,次子聞若藍還未娶妻,幾月前剛從西北燕云軍大營回來,領了個宣節副尉的閑職。 聞家老太爺在世時便替三個兒子分了家,但孫子們的排行還在一處,長房的聞若白是老大,三房的聞若玄排行第二,二房的聞若檀和聞若翡排行第三、第四,長房的聞若丹和聞若青占了第五和第六,三房的聞若藍第七,是最小的一個。 聞家幾位未出閣的姑娘都很漂亮大方,一直好奇地盯著尹沉壁看,待看清這位傳聞中頗有手段的新嫂子并沒有三頭六臂,瞧著還算斯文,也就失了興致,波瀾不興地相互見了禮。聞思齊昨晚被狠狠教訓了一頓,這會兒正焉著,也就沒了興風作浪的想法。 聞家小輩中在家的除了謝霜的小兒子聞嘉玨,還有聞若檀的次子聞嘉銘和聞若翡的女兒聞舒瓔,三個孩子中聞嘉銘最大,看著已有了幾分鮮衣怒馬的少年之氣,聞嘉玨和聞舒瓔一個八歲,一個五歲,都粉妝玉琢似的,接了尹沉壁遞過去的荷包,當場就打開來看。 聞舒瓔天真地說:“這個鏍子好小,怎么也不是金的?金的才好看嘛?!甭勅趑涞姆蛉肆质厦浅獾溃骸皝y說什么,還不趕快謝過嬸嬸?!?/br> 尹沉壁雙頰不由暗暗發燒,此時聞嘉玨跑上前問道:“六嬸嬸,我聽六叔說是你家的人另外射了一只大雁下來,是誰射的呀?” 眾人聽了都不解其意,紛紛詢問聞嘉玨,待聞嘉玨語聲清脆的說完,尹沉壁的臉已經徹底紅了。廳中一陣靜默,聞老太君咳了兩聲,道:“好了好了,既都見過面了,就擺飯吧,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br> 一炷香后飯擺好,眾人便擁簇著聞老太君去了偏廳,分男女席坐了兩桌,三個小孩由聞若檀的夫人朱氏領著,在側間里另開了一小席。 聞嘉玨猶自追著尹沉壁,“六嬸嬸,你告訴我嘛,是不是尹家舅舅射下來的?我看那箭是射在翅膀上的,比我六叔射得還好呢!” 尹沉壁只好彎下腰來,在他耳邊悄聲說:“回頭告訴你,乖,快去吃飯吧?!?/br> 聞嘉玨這才高興地一蹦一跳跑了。 謝霜領著林氏在聞老太君這桌的邊上布菜舀湯,只讓尹沉壁在一邊看著,尹沉壁暗自用心,將謝霜給聞老太君和江氏布的菜一一記下。 飯畢,聞老太君笑道:“你們幾個也去吃吧,新媳婦兒吃完了也好趕緊回去,這會兒青哥兒應該也快醒了,晚上就不必過來了,伺候好青哥兒要緊?!?/br> 尹沉壁低頭應了,隨謝霜和林氏去了側間。 側間里孩子們都已經散了席,桌上另擺了飯菜,妯娌四人一聲不響地吃完,朱氏和林氏便告辭出去。 謝霜慢慢喝著湯,尹沉壁放了碗正要告退,謝霜卻問:“你院子里的人可還夠使?” “盡夠了,多謝大嫂……秦mama也是極能干的,今早就是她給我梳的頭?!?/br> “那就好。秦mama是很有資歷的老人了,遇事多問問她,不要自作主張?!?/br> “是?!币帘讵q豫一會兒,又笑著謝道:“聽說長樺院是您親自督建的,房間也是您布置的吧?我很喜歡,多謝大嫂?!?/br> 謝霜看了她一眼,只點了點頭,臉上仍是沒什么表情。 尹沉壁回到長樺院,換了家常衣裳坐到臨窗的長塌上,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半天的時間,比她在家幫忙干一整天農活還要累得多!大戶人家的媳婦果然不是好當的! 進國公府不到兩日,她已覺得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花團錦簇卻又不真實的世界,此刻格外想念自己那內外透著溫馨的小小院落,想念病床上的母親和書院里讀書的弟弟。不知道她走以后木芯是否能夠照料好母親,母親是否按時吃了藥,是否也如她思念她一般思念著自己,還有院子里那些普普通通生命力卻很旺盛的花花草草,綠蔭如蓋的批把樹,清香四溢的果園,甚至是佃戶們有時隨隨便便的一句問安,這時想起來都覺得分外親切。 尹沉壁出了一會兒神,嘆了口氣,正想讓棲云把東西拿過來清點一下,秦mama已過來敲了新房的門。 她拿來了一本厚厚的冊子,說是江氏囑咐拿給她看的聞氏家訓,見尹沉壁鄭重地接過,又問:“六少夫人可需要午睡?” “我向來沒有午睡的習慣?!?/br> “那就好,”秦mama笑道:“六爺恐怕很快就醒了,隨時都會過來,少夫人能等著最好不過?!?/br> 尹沉壁想了想,待秦mama出去后便起身脫去身上的舊衣,找了一件海棠紅的對襟上襦換上,穿了那條月白色的綃紗百褶裙,又洗了臉,重新在唇上上了點胭脂。收拾停當后,她拿著那本聞氏家訓坐到了窗下,一面慢慢地翻著,一面等著聞若青。 哪知這一等,卻怎么也等不來自己的新婚丈夫。 聞若青這一覺直睡到日落西山,然而睡得卻并不踏實,朦朧間似又身在北疆,荒漠之上寒月如鉤,蒼野中尸堆成山,血海無邊,一回頭關山疊迭流水迢迢,舉目南顧卻總不見家園。 這一夜揮刀斬將,策馬揚鞭,身邊將士于飛雪之中放聲高歌。朔風如刀,刮在身上如凌遲般的痛,烈酒似火,滾入喉間是火焚一樣的燒。 轉過山坳又遇山洪突泄,石流如瀑,飛身躲避之間眼前掠過一縷丁香色,他撈起那抹綃紗,卻發覺輕紗后隱著一個丑若無鹽,橫眉怒眼的女人…… 女人!聞若青倏然驚醒,翻身坐了起來。此時日頭已偏西,明亮陽光自窗戶透入,刺得他眼睛生疼。 第015章 空等 如果有兩廂齊全的辦…… 聞竣趴在床頭,苦著臉道:“我的六爺啊,您老人家總算醒了!” 聞若青完全清醒過來,一面套上衣衫,一面問道:“什么時辰了?” “申時都快過了,六爺!” 聞若青呆了一呆,匆忙梳洗了便往內院跑,跑到一半,被他的親衛傅寒攔下了。 他瞧著傅寒,只覺絲絲冷氣不斷從腳底往上冒,凍得牙關都在瑟瑟作響。 “消息可屬實?” “是,”傅寒紅著一雙眼,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悲愴,“瑜王以勾結夷人,私放夷人戰俘入關之名,在漴臨關八千守軍之前,斬下了陳莫和楊凡的頭顱?!?/br> 聞若青晃了一下,昨夜喝的酒還殘存在胸腹之間,像是一條冰冷的蛇鉆入心尖,破開了五臟六腑,疼痛與懊悔鋪天蓋地而來,但他很快挺直了身子。 “多久之前的事?” “就在一天之前——出事后江云即刻飛鴿傳書,正好一刻前消息到了我手中?!?/br> “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沒有?!备岛纱嗟卣f,“據江云所說,出事之前一切正常,頭天陳莫和楊凡還領著人打退了來搶水的一波夷人?!?/br> 聞若青回來后不久,果然便有小股的夷人結伴跑來漴臨關搶水搶糧,這他是知道的。 “……勾結夷人,私放戰俘?”聞若青冷笑,“若說是別人還有幾分可能,說是陳莫和楊凡,殺了我也不信!不知道又做了誰的替罪羊?” “屬下這就安排人去詳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