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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到此已近一月。 紀宣靈還記得他們出發時,城外的樹葉已然泛黃, 如今只怕是快要凋零了。 戰事比他預料中還要順利,為著云幼清臨行前在他說的那句「會想他」, 紀宣靈一鼓作氣,將陳瑛逼得在城中龜縮不出。 “反得這樣明目張膽,還以為是什么厲害人物,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彼稳谲娭型埼滠娀焓炝酥? 說話逐漸肆無忌憚起來,“說不定過兩天, 弟兄們就能回家看婆娘了?!?/br> 眾人圍著篝火,發出一陣哄笑。 陳瑛能割據一方,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 至少曾經是這樣。 他也的確如云幼清所說的那樣,用兵謹慎,但這些年的耽于享樂, 也讓他小心謹慎過了頭。 偏偏他的小心謹慎里, 懷著對初次領兵的紀宣靈的輕視,倨傲不可一世, 沉湎在舊日的輝煌里。 營地里氣氛松快得像是出來踏青一樣,紀宣靈出來的時候,話題已經逐漸偏向了另一個方向。 “瞧瞧這是什么?夫君親啟,宋將軍真是好福氣啊, 才出來一個月,家里夫人就這樣惦念,怪不得方才心心念念回家看婆娘哈哈哈……” 宋全遭其他將領調侃, 也不羞惱,反而頗為自得,“家里有人惦記,總比沒人惦記的……要好!” 他趁人不備,劈手奪回家書,往后縱身一躍,嘴角笑容還未完全張開,回頭便對上了紀宣靈面無表情的臉。 “陛……陛下?!?/br> 篝火堆發出「啪」的一聲,濺出一串火星。 紀宣靈目光在他手里的家書上停留片刻,很快收回了視線。 “不用在意朕,諸位繼續?!?/br> 說著,轉身就走,似乎真的只是路過而已。 幾個人互相撞了撞胳膊,收了笑意,陸陸續續站直了抱拳行禮,“恭送陛下……” 紀宣靈原本是出來透氣的,轉了一圈,又不自覺走回了營帳。他坐下給自己磨好墨,又鋪平紙張,隨即陷入了沉思。 宋全方才的話不斷浮現在他腦海里,有人惦記…… 也不知皇叔此刻是不是也在想他。 應當是有的吧,紀宣靈不確定的想,臨行前都說好了的。 可為何過去一個月了,皇叔一封信也不曾給他送過? 紀宣靈不想承認他在羨慕宋全。 然而回過神時,他已經提筆寫下了皇叔的名諱。 罷了,紀宣靈笑笑,想也知道皇叔不會在這種事上主動。 不管怎么說,收到信總是要回信的。 紀宣靈在這里抱怨皇叔沒有惦記自己的時候,幾乎已經被徹底丟給云幼清的陳庭也在為攝政王抱不平。 “陛下走了這么久,怎么也不知道捎個信回來?”陳庭嘆了口氣,隨手剪掉了放在桌案上那盞燈多余的燈芯。 云幼清握筆的手頓了頓,“替本王磨墨……” “是……”陳庭知道他不愿聽自己多話,遂不再多言。 縱然他看上去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但收到書信后,仍舊抑制不住提起了嘴角。 “啰嗦……”云幼清看完信如是評價道。 信中又是關心他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又是關心小崽子有沒有折騰他,累了可曾好好休息,天冷了可曾加衣? 雖然后面還有一通滿溢出信紙的抱怨,但好像……還挺可愛的。 陳庭也很高興,“王爺可要回信?” 云幼清思忖片刻,筆走龍蛇,不一會兒就停下了筆。他將只有寥寥數語的信包得嚴嚴實實,遞到陳庭手里。 “叫人送去吧……” “是……”陳庭接過來感受了一下厚度,不禁可憐起他們陛下來。 唉,王爺未免也太敷衍了。 陳庭帶著他敷衍的回信出去了,云幼清轉頭回了寢殿,從床頭尋摸出一個盒子,將紀宣靈碎碎念了好幾頁紙的信件放了進去。 “你是來救贖我的是嗎?”做完這一切,云幼清撫摸著肚子,低頭顯露出一抹溫柔笑意。 自知曉腹中這個小崽子的存在以來,他從一開始不得已的接受,到對他的到來充滿期待,一念之差,只在轉瞬之間。 他曾因一個諾言固步自封,將自己堵在一條死路上??僧斔麙侀_枷鎖,回過頭去,豁然發現,原來身后的路有那么多條。 “王爺,左相大人和梁國十一公主求見?!彼屯晷呕貋淼年愅ミ€帶來了幾個麻煩的人,“還有左相的公子呂思雍也來了?!?/br> “知道了……”云幼清將盒子塞回去,“讓他們去正殿等候?!?/br> 這些人,當真是一刻不讓人消停。 扶著腰踱步到正殿后,云幼清一眼看到了呂思雍臉上的巴掌印,目光在左相和梁雁之間來回掃視一番,大約猜到了是誰動的手。 “怎么回事?” 呂源剛一張嘴,就被梁雁搶白了,“本公主聽說貴國夜市繁華,出來逛逛,誰知道出門就遇上登徒子調戲于我?!?/br> 她冷笑著看了呂思雍一眼,“為求自保,本公主不得不動手?!?/br> 打不過就回家找爹,出息。 呂思雍捂著臉,又氣又慫,拔高了聲音道:“你一個姑娘家,逛到青樓里去,我不調戲你調戲誰!” “公主一定要來討個說法,下官也沒辦法,可此事只是誤會而已,鬧將起來誰也不好看。依下官之見,不如大事化小,讓犬子同公主賠個不是就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