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臉變得面目全非了，臉上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繃帶，看起來像是木乃伊。

    她的臉全部毀了。

    趙海霜想，她活在這世界上最后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可是，一想到程冽竟然沒有她心里想的那樣進監獄，趙海霜又覺得有些不甘心。

    憑什么，他將她打成這個樣子，竟然沒有進監獄，趙海霜覺得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她的一頓打，都不能讓程冽進監獄，是不是說明，她白白挨打了？

    一想到她支離破碎的臉，趙海霜便十分心碎。

    如今的她，連張嘴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意思呢？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好一會兒，有一個人走進來。

    趙海霜還以為是醫生呢，正要不耐煩發脾氣，等看見來人時，眼眸微縮，一副見鬼的表情。

    天很黑，病房里也沒有開燈，只有從外面照進來的一片月光，那雪白的顏色，更顯得滲人。

    月光的白，與夜色的黑，交錯在那人身上，仿佛一面天使，一面惡魔的融合。

    從容貌上來看，他確實如同天使那樣的俊美，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暗戾氣，卻如同一個惡魔一般。

    “趙海霜，你還活著呀?！泵媲斑@人開口了。

    此時的趙海霜，仿佛看見了死神降臨，她想說喊人，可是張嘴只有撕裂般的疼痛，這疼痛，壓根兒讓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她恐懼到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似乎怕極了面前這個人會殺了她。

    她知道，只要他想，他肯定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當初怎么對程懷，怎么對程國民，就會怎么對她。

    “如果我是你，在兒子病死，老公進監獄，早就活不下去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下半生還要頂著這么一副丑陋的面孔活著?！背藤掏痰?，明明聲音很輕柔，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刮著趙海霜的心口。

    趙海霜身體顫抖的幅度更大了，連帶病床都搖了起來。

    她想將被子扯上來，蓋住自己，不聽程冽的話。

    然而此時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無能為力，像是一個廢人一般，連一個扯被子的動作都做不到。

    而程冽的話，不斷在趙海霜腦子里無限循環著，讓她心中的崩潰一層比一層大。

    偏偏程冽還在雪上加霜：“我母親當年的事情，我也會查清楚，你想念程國民么？我可以讓你進去陪他?！?/br>
    趙海霜發出了嗚嗚嗚的啼哭聲，像是真的嚇壞了，也是真的絕望了。

    可程冽卻覺得，不夠，真的不夠。

    當初他們是怎么對待他母親，怎么對待他的。

    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私生子，對自己都產生了放棄的念頭，所以在報復的時候甚至沒有下狠手，也就送給他們罪有應得的惡果。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不單單是母親是他們害死的，父親也很可能被他們害死。

    這些復雜的情況洶涌而來，怎能不讓程冽生氣呢。

    如果可以，他真想讓他們用命來償還。

    可惜，他做不了這種事情。

    所以，他才會在趙海霜醒來后，來醫院探望她一次。

    徹底擊垮她的意志，讓她要么瘋掉，要么……程冽勾了勾唇，看到在床上瑟瑟發抖，一雙眼都快失焦的趙海霜，他轉身離開。

    過了兩天，程冽便聽到了趙海霜從醫院天臺上跳下去，當場身亡的消息。

    他垂下眼眸，像是在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

    可是，趙海霜以為她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了么？

    過去欺辱過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趙攀在旁邊跟程冽說這些事情，便感覺到程冽周身黑暗的氣息漸漸溢出來，像是要將人吞噬了一般。

    趙攀只覺得心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都是什么事情啊。

    他只覺得，自從程先生發現了真相以后，好像逐漸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過去他雖然腹黑，但是，也沒有過多停留在仇恨上面。

    可是，現在他完全不一樣了。

    程先生是真的變了。

    但是趙攀還是挺能理解他的心情的，如果他是他，只怕早就已經瘋了。

    趙攀不禁想到了秦持晉，這幾天，四爺得知程冽的事情，便抽空來了一次南城，探望了程冽。

    四爺這種千年老狐貍，自然能發現程冽的不同，問了他怎么回事，趙攀一五一十回答了。

    秦持晉卻一臉不贊同。

    “他這么做，遲早會傷害到他自己?！?/br>
    “我覺得程先生這樣的反應挺對的?！壁w攀忍不住反駁一句。

    秦持晉便又看了趙攀一眼：“你倒是對他越來越死心塌地了?！?/br>
    趙攀一時間無話可說，心里卻在想，您將我給了程先生，那他就是我老板了呀。

    秦持晉只讓程冽沒事的話早點回京城，程冽只看了秦持晉一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秦持晉不由得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程冽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自己沒有達成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只是，估計要一段時間了。

    過兩天，程冽出院了。

    云時緋來接他，送他到酒店。

    那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應該是南城最好的酒店了。

    將東西放進酒店里，程冽忽然對云時緋說：“緋緋，想不想去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看看？”

    云時緋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好呀?！?/br>
    她好像，從來不知道大佬小時候的生活環境，也很好奇。

    第378章 故居

    程冽小時候居住的地方，位于南城的一處狹窄的巷子里。

    比起市區的繁華，這邊周圍，依舊顯得如同一個農村。

    剛走進去，云時緋便感覺到一股陰暗潮濕的味道，光線只能從頭頂上窄窄的縫隙里面流進來。

    因此，即便現在是白天，巷子也是昏昏暗暗的。

    程冽拉住云時緋的手，帶著她往里面穿行。

    云時緋看到了地面上有坑坑洼洼的水漬，垃圾隨地亂丟，死蟑螂死老鼠更是多。

    但她并不害怕，也不會覺得奇怪，只是在想，原來程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呀。

    最后，程冽停在了一處約莫六層樓的地方，他看向云時緋：“到了?！?/br>
    旋即，掏出鑰匙開了門。

    樓梯燈是昏暗的，樓梯經過多年踩踏，如今已經不太平整了。

    云時緋跟在程冽后面往上爬，最后，他們停在了四樓。

    程冽將門打開來，很小一間屋子，大概也只有三四十平吧，一房一廳。

    一眼就能望到盡頭。

    很多年沒人過來了，云時緋看見那古老的電視機，還有再也沒翻動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日歷本。

    全都落了一層灰，結上厚厚的蜘蛛網。

    程冽目光也望著這些地方，這是他時隔多年以后，第一次踏進這個讓他熟悉又陌生的家。

    它的布置，還停留在當年，可是那個溫柔的女人，那個小孩，早就已經不見了。

    云時緋感受到程冽身上那帶著悲傷的氣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他的面容依舊冷冰冰的，仿佛沒有情緒。

    他好像總能將自己的情緒收斂的很好。

    程冽走到旁邊的椅子，拿紙巾擦了擦，擦干凈以后，對云時緋說：“過來坐，等我一會?！?/br>
    程冽說完以后，便轉身進了房間里去。

    云時緋站在客廳里，打量著這不大的客廳，雖然客廳很小，但是都被收拾的整整齊齊，這些年，也因為沒人來過，保留下當年的樣子。

    云時緋看到了電視機旁邊放著的一張合影。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

    女人牽著小孩站在游樂園的旋轉木馬前拍照，她臉上含笑，溫柔又美麗，即便從現在看來，她依舊是一個大美人。

    小孩很小，面對鏡頭時透著天真稚氣。

    她想，如果他們母子倆能夠一直這樣成長，程冽就不會像如今這樣冷冰冰的吧。

    這些年，他吃過太多苦了。

    云時緋也認出來，這個旋轉木馬，跟當年她跟她父母拍照的地方是一樣的。

    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巧合。

    程冽在房間里翻箱倒柜找東西，當年他母親去世以后，什么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他mama沒有親戚在南城，程國民主導了一切。

    包括葬禮，包括將他帶回他家里。

    他估計也沒有翻他母親的東西。

    程冽翻著翻著，看到了他母親的一本日記本，上面記載著很多他母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