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點，林思霽到圖書館三樓，一眼就看到站在314門口的玩手機的楊焱。

    南藝的圖書館很大，且貼心的提供隔間。隔間里允許交談，學生有合作任務時通常會預定一間。

    楊焱靠在墻邊，他穿著橙黃外套，色調反襯得皮膚很白。他離奇的適合這種明艷的顏色，窩在墻角像一只孤立世界的幼鴨。

    林思霽走過去。

    “早?！?/br>
    “早?！?/br>
    林思霽刷卡開門，楊焱跟著他進了自修室。

    314是小型自修室，兩把椅子一個桌子四面磨砂玻璃墻，構成密閉空間。

    林思霽和楊焱面對面坐下。

    “扣分條還沒到我手上?！睏铎秃龅亻_口，“你不是學生會紀檢部的?！?/br>
    “確實?！绷炙检V承認，“不過我舍友是，我偶爾幫他代班?！?/br>
    “為什么沒報上去?！?/br>
    “因為回去發現他這個月名額已經滿了，就沒說?！绷炙检V笑笑，“是不是得謝謝我?！?/br>
    “謝謝你一鍋端了外賣嗎？”

    “也沒有一鍋端，我留下了餅干碎?！绷炙检V客觀追加細節。。

    楊焱：“……”

    楊焱：“我們還是聊戲劇的事吧?！?/br>
    “好的?！绷炙检V從善如流。

    他身體前傾，手臂支在桌面上，做出傾聽姿態。

    “我聽說你是為了參演我的劇本所以來加我微信的?！?/br>
    “是你主動加我的?！睏铎吞嵝阉?。

    “但是你兄弟先把把信息打在了表白墻上?！绷炙检V彬彬有禮，“一大片呢，議論度還挺高的，現在都在傳有個姓楊的表演系學生對我圖謀不軌，你要去翻翻聊天記錄確認下嗎？”

    楊焱：……

    雖然已經揍過良淘了，但林思霽這一番話又引得他拳頭發癢。

    “不用?！彼浔木芙^，“別偏離話題?！?/br>
    林思霽彎下嘴角，沒說出“你先偏的”這句。

    面前套著橘黃色外套的小火苗氣鼓鼓的，再刺激下可能就要炸了。

    “我能問下你為什么想參演我的戲劇嗎？”

    “因為你演得太爛了?！睏铎椭毖?。

    林思霽：……

    林思霽：倒也不用這么直接。

    “你演的太差了，配不上劇本?！睏铎脱a充。

    “哦，所以你是喜歡這個劇本?！绷炙检V說。

    楊焱沒說話，默認了。

    林思霽順著往下接。

    “你為什么喜歡這個劇本?！?/br>
    “劇情很好、雙線敘事的安排很新穎、燈光音效什么也不錯……”

    “還有呢？”

    “……問那么多干嘛，你不是缺演員嗎？”楊焱被追問得不自在，他不擅長表達自身情感，尤其是喜愛。

    “也沒那么缺?！绷炙检V說，“找不到合適的，我自己上也行，寧缺勿濫?！?/br>
    “……還有能比你更爛的嗎？”楊焱沒忍住吐槽。

    “你說話一向這么刻薄嗎？”林思霽擺出傷心的表情。

    “對人?！睏铎屠淠?，“所以我合適嗎？”

    他抬頭，直直看向林思霽。

    這人真是怪的很。

    楊焱透過他擦得干凈的鏡片，望向漆黑的瞳孔。

    明明唇角帶著笑，眼底卻總是冷的，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林思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拋出一個問題。

    “你想演嗎？”

    “想?！睏铎涂焖俅?，他擅長這種非黑即白的單選題。

    “那你就是合適的?！绷炙检V說。

    他伸出右手，懸在空中。

    “歡迎加入《戰爭與花朵》劇目，我的男主角?！?/br>
    楊焱視線在那骨節分明的手上停留一秒，伸手。

    兩只修長的手在空中相握，輕輕兩下，松開。

    “我們還需要再找一個演員?！绷炙检V坦白，“如你所見，我的演技太爛，擔當不了上臺的角色?！?/br>
    楊焱思考下，開口：“我有一個人選?！?/br>
    “你的戲份很少，簡單來說就是趴一下地板，跑一下舞臺，裝作被槍擊中的模樣，窩在道具溝壑后裝作寫信……”

    在林思霽結束冗長的敘述后，良淘滿臉驚恐的開口。

    “如果這個叫他媽少，那什么才叫多的?！?/br>
    “楊焱的比較多?！绷炙检V指下一旁玩手機的楊焱。

    “他要干什么？”

    “坐在椅子上念臺詞?！?/br>
    良淘：……

    良淘：？？？？？？？

    “不是，你們沒經我同意把我拉進組就算了，還他媽自作主張把累活全扔給我?！绷继允謶嵟?，“我不干，我要跟楊焱換?！?/br>
    墻角楊焱聞言嗤笑。

    “換個屁?！彼畔率謾C，話語犀利，“坐那念臺詞整個觀眾席都他媽盯著，你是對自己那稀巴爛的臺詞有他媽信心啊，還是對從未擁有過的表情管理有信心??？”

    林思霽沒忍住開口：“你們平時說話都他媽這么文明嗎？”

    他說完，轉頭看向良淘，誠懇道：

    “不過楊焱說的有理，你的臺詞和表情確實撐不太起獨白戲?！?/br>
    良淘匪夷所思：“有理啥啊，你根本就沒看過我演戲??？！”

    “行了?！睏铎鸵诲N定音，“就這么辦吧，我演獨白，良淘跑腿?！?/br>
    他看林思霽，“服裝之類的……”

    “都聯系好了?！绷炙检V說。

    “效率很高啊?！睏铎洼p輕挑眉，“怎么初賽就穿著便服上去?！?/br>
    “我破爛的演技配不上高貴的戲服?！绷炙检V誠懇道。

    楊焱沉默幾秒。

    “你是在記仇嗎？”

    “并沒有?！?/br>
    看著兩人熟稔的對話，良淘愕然：“你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熟了?！?/br>
    “并沒有哦?！?/br>
    “不熟”

    兩人齊齊轉頭，一個溫婉一個冷漠，回應大同小異。

    良淘：……

    良淘：“雖然但是，我好像沒答應參演吧，參加這個對我有啥好處嗎？”

    “得獎的話加平時分”林思霽說，“而且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請客作為感謝?！?/br>
    “請什么？”良淘眼睛一亮，隨即想到規則，“可是學校不給點外賣不是嗎，平時課又太多了，根本沒時間出去?！?/br>
    “我編導的，可以點?！绷炙检V隨意的說，“至于請什么，你們定?！?/br>
    “奶茶火鍋可以嗎！”良淘激動了，“我他媽上次只吃到餅干渣，饞死了?！?/br>
    “可以?！绷炙检V看楊焱，“你也，奶茶火鍋？”

    “隨便?！?/br>
    林思霽已經習慣了楊焱的冷淡回應，他笑下，說：“那就奶茶火鍋了?！?/br>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思霽、楊焱、良淘都投入到排戲中。

    戲劇節決賽在兩周后舉行，時間本來就很緊湊，不夠演員熟悉劇本，偏偏林思霽還很嚴格。

    良淘一開始抱著玩玩的心態，幾天后卻險些被林思霽折磨崩了。

    沖鋒的時候奔跑的步速，寫信的時候側身的弧度……

    舞臺劇，又不是鏡頭特寫，為什么要在意這些東西??？！

    然而林思霽就是很執著扣這些細小的點，他的標準嚴格的匪夷所思，搞得良淘這種大大咧咧的將就派十分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