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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中串珠輕揚,那畫卷中赫然是當年禪寺中的燭煙寥寥,燭明禪師道:“他是妖,你介意嗎?” 陸琮道:“我只知,他是我朋友?!庇值?,“有人曾說我為仙人轉世,心頭血能治傷,或可一試?!?/br> 玄庸慢慢捏緊手,感覺心口也疼了起來。 畫卷一轉,那皇城的天牢血跡蔓延,鎖鏈下的人化成光點,飄飄灑灑浮動于天際,落于浮云之上,那白色身影慢慢轉過來。 玄庸的手陡然又松,心內驟起澎湃巨浪。 寂照禪師道:“仙界斷念石一覆,忘卻凡塵,陵光神君這一趟來人間,想來應是不記那時舊事,但他與妖王你之間的淵源還未盡?!?/br> 玄庸的身子微微顫抖,心也顫抖,他那許多過往的猶疑突然都明了了起來,他思念至極的愛人,原來,很久之前,就回到了他的身邊嗎? 他該欣喜,原來那人不是天上地下尋不到的,卻又膽怯,萬般情深早已與他說明,可他們彼時相見不相識,他仍有著莫大的悲,他想見卻不敢見的人,本已時時相伴。 他陷入巨大的慌亂與迷惘之中,一時喜一時悲,又是驚又是懼,而狂烈跳動的心與戰栗不止的身子漸漸平靜下來后,又生出絲絲甜蜜,人類繁雜的情感,叫人這般折磨,卻還是趨之若鶩,心向往之。 接連幾日,他都是這般魂不守舍。 他該去見見那個人,該去把所有的思量都與他細細說來,他就是那個叫他深愛的人,也是這個一直陪伴的人。 曾經驚天動地的愛戀,如今細水長流的陪伴,都是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為何偏偏離去了呢? 他才從悲歡交雜之中走出,又落入無可奈何的困擾里。 他沒法去找他,那個人如若不肯來,他又怎么去見? 那個人…… 他在做什么? 他可還會頭痛? 可會心痛? 他身邊,可是已有人陪伴了? 他若已有人陪伴,該是多么令人難過? 他被這樣的思量縈繞,反反復復,逃離不得。 半月后,梁承舉著銅鈴來找他:“你別要死要活的啦,我師父問你可要去仙界找神仙哥哥?” 他一下子回了神:“他有辦法?” 梁承打開銅鈴。 寂照禪師在畫中道:“妖王你的靈力封印在五行靈器中,你把五行靈器全部收回,仙界自然擋不了你的路?!?/br> 他那燃起的希冀摔得粉碎,差點連人也摔了:“禪師,這個法子若是能用,我也用不著等到現在了?!?/br> 寂照禪師向銅鈴旁邊探頭的人望了過來:“未必一定要他二人就此殞命?!?/br> “什么?” 禪師道:“引魂燈點燃,可聚七天魂魄,他二人死去七天,你收靈器匯靈力,但七天需還,否則他二人再不能醒來?!?/br> 玄庸沒有立時回應。 身邊兩人不明,向禪師問詢,寂照禪師將他二人體內攜有靈器一事與他們說了說。 陳淵可算是明白這人為何一直說等他死,起初以為是故意諷刺之話,現下看,原來就是表面意思。 但他沒什么問題,梁承也沒有,兩人道:“只不過是暫死七天,就當睡一覺了,還能活過來,師父,勞煩您著人把引魂燈送過來?!彼倥男?,“你還猶豫什么???” 玄庸望向畫卷道:“此法風險極大,若稍誤時辰,魂魄便散,他們就真的死了?!?/br> “也只是有可能啊?!标悳Y道,“不一定就那么倒霉吧,你按時回來不就是了,不要顧慮那么多啦?!?/br> 玄庸思量片刻:“我再想一想吧?!?/br> 寂照禪師點頭:“若你想好了,再叫承兒找我?!?/br> 梁承收起銅鈴,嘆道:“你不想去找神仙哥哥???” “想,非常想?!毙钩姓J,“可……” 他覺得自己在人間久了,好似變得優柔寡斷了。 也或許是,小心翼翼了。 他不再說話,走進自己的房間,門一關,留下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覷。 ☆、花海 這兩人在院子里轉著圈商量辦法。 梁承眨著眼問:“神仙哥哥為什么要走???” “吵架了吧?!标悳Y并不清楚。 “吵架能吵到再不相見的地步嗎,不至于吧?” “吵架不至于,賭氣應該就至于,或者是傷心了?”陳淵撫撫下巴,“陷入情愛之中的人,他們的情緒表達不能用尋常的心態去理解?!?/br> 梁承瞪大眼睛:“情愛……他們?”他呆若木雞。 陳淵捂捂嘴,怕自己說錯話,但一想他之前聽到的動靜,又覺得,應該沒錯吧。 梁承神思歸位:“我一直知道我那曾爺爺先帝陛下是斷袖,原來……” 陳淵道:“我倒覺得沒什么關系,就是喜歡這個人而已嘛,所有真心的愛,都值得被尊重?!?/br> “說得是?!绷撼悬c頭,又惆悵,“他還沒打定主意去不去找,可若不去,神仙哥哥一直不回來怎么辦?” 陳淵嘆氣:“我也沒辦法?!?/br> 又待數日,便是千萬般難平的心,也只得強行叫它歸于尋常,百轉千回的思量不必總是拿出來給人看。 陳淵繼續擺攤,玄庸就也豎著幡在旁邊。 梁承裹著面罩坐他倆中間。 三個人不說話,靜靜看著路人的時候,能叫偶爾過往之人繞著道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