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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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可能,但是有希望總好過坐以待斃。唐師師去草地上練習騎馬,一練就是一天。她今日比昨天強了很多,已經可以控制著馬小跑了。唐師師專注于控馬,沒注意距離,竟然走出去很遠。 唐師師回頭望了眼起點,覺得不宜冒險,打算駕著馬回去。她走了沒幾步,腳下的地面忽然震動起來,唐師師立馬意識到,靖王等人回來了。 她趕緊拉著馬讓到一邊,然而剛才馬還乖乖巧巧,著急的時候它反而不聽話了。唐師師越急越錯,一回頭,絕望地發現靖王已經回來了,并且她剛好堵在正中。 真的冤枉,她并不是故意的。 趙承鈞本來正全速前進,遠遠看到前面有人,看側影還很熟悉。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事情了,早早勒馬。后面人察覺到趙承鈞減慢速度,也紛紛停下。 皎雪暴躁地踏著馬蹄,很不耐煩中途停下。趙承鈞手里松松握著韁繩,問:“你做什么?” 唐師師指了指馬,無辜道:“恭迎王爺。我并非有意打擾,這是這匹馬它不太聽話……” 唐師師話都沒說完,馬就動了,慢悠悠往前走,讓開了通路。唐師師尷尬到無以復加,試圖讓自己顯得真誠一點:“剛才,它真的不聽話?!?/br> 安吉帖木兒哈哈大笑,靖王身后的侍從也一副“我們懂”的表情。唐師師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她默默挪到一邊,不想再說話。 營地里也聽到了動靜,娜仁托雅飛速沖過來,老遠就能聽到她的聲音:“父汗,我要的白貂呢?” 娜仁托雅騎著馬沖過來,安吉帖木兒看到娜仁托雅,笑著道:“娜婭寶貝,快看,我給你帶回來的野豬?!?/br> 娜仁托雅沖到父親跟前,她看到后面的獵物,嫌棄道:“誰要看野豬,我的白貂呢?” 這個季節,去哪里找白貂。然而娜仁托雅公主脾氣發作,頗有些不管不顧,安吉帖木兒和特木爾連著給娜仁托雅看了好幾樣獵物,她都不滿意。 唐師師跟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掩藏在大隊伍中。她發現趙承鈞看了趙子詢一眼,趙子詢會意,主動和娜仁托雅說:“郡主,雖然沒有白貂,但是我今日看到了一只狐貍?!?/br> “狐貍?”娜仁托雅的興趣被轉移過來,回頭問,“狐貍在哪兒?” 娜仁托雅原本混在北庭的隊伍中,一直沒留意靖王這邊。這時她回頭,才發現隊伍中竟然有一個女子,還是唐師師。 娜仁托雅頓時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也不問狐貍了,騎著馬直接從隊伍中橫穿過來,氣勢洶洶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唐師師也很無辜,說道:“我走到這里,正巧遇上了王爺狩獵回來?!?/br> “正巧?”娜仁托雅嗤了一聲,挑眉道,“誰信!你是不是跟著去狩獵了?” 唐師師偷偷用眼神看趙承鈞,完了,世子那邊還等著給娜仁托雅送狐貍呢,為什么娜仁托雅不去纏著趙子詢,反而跑到唐師師跟前?唐師師試圖將娜仁托雅的注意力轉移回世子身上:“真沒有,以我的騎術怎么能去狩獵?郡主,我要回去了,恕不奉陪?!?/br> 唐師師作勢掉頭,結果娜仁托雅沒有離開,依然緊緊跟著唐師師:“你要去哪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現在心虛了?” 唐師師本意是給世子騰場子,結果場子沒騰開,竟然把娜仁托雅帶離了大部隊。唐師師心里一哆嗦,趕緊回到隊伍中,還悄悄往趙子詢那邊蹭。 然而娜仁托雅全部注意力都在唐師師身上,圍著唐師師問東問西,完全沒有再搭理趙子詢。唐師師尷尬,娜仁托雅作為一個刁蠻女配角,她的目標不應該是世子嗎,為什么沖著唐師師來了? 唐師師被迫享受了北庭公主熱情的關注,一路上圍著她寸步不離,唐師師不搭理,娜仁托雅就主動找話題問,不依不饒地和唐師師說話。唐師師連馬都坐不安穩了,幸虧她是個女人,她要是男人,此刻已經被北庭人打死了吧。 娜仁托雅全程圍著唐師師打轉,再沒有搭理其他人,趙子詢那只獵回來的狐貍自然也不了了之。到了營地后,眾人下馬清點獵物,娜仁托雅終于被父親叫走了。唐師師得了空,趕緊跑去和趙承鈞解釋:“王爺,我不是故意的?!?/br> 昨天夜里趙承鈞直言不諱,娜仁托雅是他計劃中的一環。趙承鈞自然不會讓趙子詢和娜仁托雅有實質性關系,可是男女之間似是而非的曖昧,反倒比捅開更抓人。 唐師師再大的膽子,都不敢和趙承鈞對著干。想來今日送狐貍就是趙承鈞的主意,但唐師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娜仁托雅昨天還對趙子詢大膽示愛,今天就和失憶了一樣,不停圍著唐師師打轉。 結果好了,趙子詢把話都鋪完了,狐貍卻沒送出去。顯得就像唐師師刻意搞破壞一樣。 趙承鈞嘴邊淡淡帶著笑,道:“無妨,也很好?!?/br> 唐師師后背發冷,趙承鈞這樣似笑非笑的,比他冷著臉還要嚇人。唐師師胳膊上寒毛都立起來了,小心翼翼道:“王爺,對不起。我能做什么彌補嗎?” 趙承鈞含笑看著她,說:“不知者不罪,你無需道歉。反正誰送都一樣,正好,你去吧?!?/br> 第26章 狐貍 唐師師聽到愣了愣, 隨即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去?” 趙承鈞淡淡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唐師師懵了一會,道:“王爺, 我是個女子?!?/br> 趙承鈞一副看蠢貨的表情看著她:“我知道?!?/br> “她也是女子!”唐師師聲音不由挑高, 兩邊人朝這里看來, 唐師師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又趕緊壓低,“王爺, 世子一個年輕男子送郡主小寵物是情趣,但我一個女子, 我送的話這叫怎么回事?” 趙承鈞朝前方看了一眼,說:“是你自己說的, 要做些什么彌補。她很快就回來了, 無論如何,這步棋一定要走出去。你自己看著辦?!?/br> 唐師師憋悶半晌, 想不出來任何反駁的話。趙子詢走過來, 問:“父親,那只幼狐不精神了,還要留著嗎??!?/br> 趙承鈞淡淡瞥了唐師師一眼,說:“給她?!?/br> 趙子詢有些意外,他飛快看向唐師師, 隨后收回目光,低聲對屬下吩咐:“把東西給唐姑娘?!?/br> 侍衛提著一個鐵籠回來, 里面關著一直紅白相間的狐貍幼崽。那只幼崽大概三四個月大,已經長出狐貍的外形和毛發,可是四肢還沒有發育完全。它站都站不穩,此刻縮在籠子一角, 勉力支撐著身體,眼睛瞪得滾圓,對著四周的人不斷齜牙。 唐師師原本不愿意碰有毛的動物,但是看到這只小狐貍,她的心不知不覺軟化了。這只狐貍頭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四肢還沒有長開,臉上夾雜著黑灰色的絨毛,它明明在警惕,可是當它歪頭看人的時候,唐師師瞬間就心軟了。 罷了,唐師師想,只是一個幼小的、孤弱的、不幸被趙承鈞看中的小狐貍,她暫時抱一下,馬上就會交給娜仁托雅。 “好?!碧茙煄燑c頭,僵硬地生出兩只手,“給我吧?!?/br> 狐貍生性警惕,這個小狐貍尤其怕人,并不肯跟人親近。唐師師伸出手,小狐貍卻縮在鐵籠角落,不肯接觸唐師師。侍衛沒辦法,只好強行將它拉出來。 唐師師看到,慌忙說:“不要用力,我又不急,讓它慢慢出來?!?/br> 趙承鈞白天還在打獵,此刻看著狐貍的幼崽,依然像在看獵物。他在宮廷里長大,本能不喜歡動物身上的味道,但此刻看著唐師師小心翼翼地哄狐貍,慢慢將狐貍抱起來,竟然看出些可愛的味道。 狐貍眼睛圓溜溜的,臉盤子又圓又蓬松,唐師師側臉弧度精致,眼睛也是毛茸茸的,兩張臉湊在一起,竟然還有些好看。 趙承鈞和趙子詢靜靜站在一邊,看著唐師師頗費了一番功夫,終于將狐貍抱好。狐貍窩在唐師師胳膊里小小的,唐師師心疼,問:“它才這么小,它的母親哪里去了?” 趙承鈞站在一邊看著,不緊不慢說:“大概死了吧?!?/br> 唐師師震驚地抬頭,趙承鈞接觸到她的視線,道:“我以為你還記得,此行是來圍獵的?!?/br> 唐師師看著這個人,實在說不出什么話來。這時候趙承鈞抬了下眼,視線朝后落去,唐師師跟著回頭,發現是娜仁托雅來了。 趙承鈞站在一旁,默默的不說話。唐師師感受到靖王無聲的鞭策,硬著頭皮上前,對娜仁托雅說:“郡主,留步?!?/br> 娜仁托雅轉身,看到唐師師懷里的狐貍,完全驚住了:“這是什么?” “狐貍?!碧茙煄煱凑站竿踅淮玫呐_詞,一字一頓道,“聽說郡主喜歡這種小玩意,今日狩獵恰巧遇到一只,送給郡主?!?/br> 唐師師背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難道不是世子的臺詞嗎?她真的不是拿錯了劇情嗎? 唐師師渾身不得勁,而娜仁托雅倒沒有注意這些。她看著唐師師懷里的小狐貍,喜歡的不得了。狐貍怕生,不斷往唐師師懷里縮,娜仁托雅湊近了,試圖撓狐貍下巴。 “真可愛?!蹦热释醒耪f完,興高采烈地對安吉帖木兒招手,“父汗你快來看,狐貍!” 趙承鈞負手站在原地,慢悠悠和趙子詢說:“怪不得美人計屢試不爽,果真是有用的?!?/br> 趙子詢無奈:“父親?!?/br> “走吧,安吉帖木兒過來了?!壁w承鈞說,“畢竟是他最寵愛的小女兒,趁著現在說話,最有用了?!?/br> 娜仁托雅對小狐貍表現出明顯的喜愛,唐師師松了口氣,將狐貍轉交到娜仁托雅手里。小狐貍被送走時,回頭殷殷地看著唐師師,唐師師有些不舍,但是她的求生欲馬上壓倒心軟。她要是敢阻撓靖王的計劃,靖王今天晚上就能送她去見閻王。 娜仁托雅抱著狐貍不斷大呼小叫,安吉帖木兒看到女兒這么高興,可比自己得到什么開心多了。趙承鈞已經帶著趙子詢走過來,唐師師識趣,適時地告退。 走時,小狐貍葡萄一樣的眼睛盯著唐師師,細弱地叫了一聲。唐師師狠心,扭頭走遠了。 今日是狩獵第一天,處處可見清點戰利品的人。這種場合和唐師師沒什么關系,她逛了一圈,百無聊賴,就打算回帳篷里待著 。 唐師師剛走到一半,背后忽然追上來一個侍衛,高聲喊道:“唐姑娘,請留步?!?/br> 唐師師回頭,侍衛抱拳,道:“唐姑娘,王爺有令,命屬下帶您回去?!?/br> 唐師師皺眉,問:“什么事?” “屬下不知?!笔绦l恭敬道,“唐姑娘,請?!?/br> 唐師師心知有變,回到原地,發現狐貍已經挪到侍衛手中。許多人圍著娜仁托雅,娜仁托雅正在打噴嚏,她手腕脖頸紅腫一片,不知道是被她自己撓的還是長疹子。 唐師師問:“怎么了?” 娜仁托雅捂著鼻子,說:“我好像不能碰狐貍的毛,一靠近就難受?!?/br> 唐師師了然,她知道確實有些人對貓毛、狗毛敏感,不能養長毛動物,看來,娜仁托雅也是其中之一。唐師師悄悄看向趙承鈞,無聲地詢問怎么辦。趙承鈞臉上冷清如玉,緩聲道:“是本王思慮不周。既然郡主不能聞狐貍的毛,那放掉就好了?!?/br> “那怎么行?”娜仁托雅打著噴嚏,說,“不行。它身上沾染了人的味道,就算回到洞xue,它的母親也不會認它了。它又這么小,自己沒法捕獵,現在放生,不就是送它去死嗎?” 趙承鈞耐著性子,問:“那郡主打算怎么辦?” 娜仁托雅捂著鼻子,含糊道:“原來不是唐師師在養它么,讓唐師師繼續養就行了。我不能碰狐貍毛,但是又實在喜歡這只狐貍,正好讓她養,我就可以看著了?!?/br> 唐師師驚訝地瞪大眼,趕緊看向趙承鈞。趙承鈞頓了頓,很溫和地問唐師師:“本王從不強迫人,你意下如何?” 唐師師張嘴,正要回絕,就聽到趙承鈞說:“郡主的法子倒也不錯。當然,狐貍你養,還是看你的意愿?!?/br> 唐師師默默閉上嘴,都說到這個程度了,唐師師還能說什么?她只能笑著,咬牙切齒道:“好啊,我愿意?!?/br> 娜仁托雅高興地歡呼:“太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我明天過來看?!?/br> 唐師師木然地接過狐貍,聽到娜仁托雅的話,還得努力扯出微笑:“好啊?!?/br> 唐師師抱著狐貍,娜仁托雅遠遠站著,不斷逗弄小狐貍。安吉帖木兒和趙承鈞站在另一邊,他頗為感慨地看著這一幕,對趙承鈞說道:“多謝靖王。靖王鐵面無私,前幾日對小女不留情面,我還以為,王爺不喜歡小女呢?!?/br> 趙承鈞淡淡笑了笑,沒有接話。其實,安吉帖木兒的感覺沒錯,趙承鈞確實不喜歡娜仁托雅。 要是安吉帖木兒知道趙承鈞原本的打算,恐怕此刻決不能心平氣和地站在這里和他說話。 安吉帖木兒深有感慨,嘆道:“她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我憐惜她,再加上這是我最小的孩子,忍不住多加寵溺。她從小沒有玩伴,生母又去的早,性情漸漸被寵壞了。其實,她心地并不壞。我活到這把年紀,該見識的都見識過了,再沒有什么害怕的,唯獨不放心她。兒女都是債啊,尤其是女兒,這種感覺,不知道靖王能不能體會?!?/br> 趙承鈞點頭,說:“感同身受?!?/br> 其實他完全不能理解。 安吉帖木兒傾訴后,忽然正了臉色,對趙承鈞說:“這次多謝靖王,特意讓你的人來開解娜婭。此等情誼,我安吉帖木兒銘記在心?!?/br> 趙承鈞含笑道:“舉手之勞,忠順王不必和我見外?!?/br> 趙承鑠雖然笑著,眼睛卻幽深如墨??磥?,他得繼續讓唐師師穩著娜仁托雅。唐師師是女子,比趙子詢更適合接近娜仁托雅。畢竟安吉帖木兒是個父親也是個男人,要是被人認出來,靖王府會很尷尬。 但唐師師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磥?,長得好看,到底還是有些用處的。 趙承鈞拿了主意,再不動搖。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陪一個小姑娘過家家,哪里能料到,事情遠不止如此。 當天夜晚,趙承鈞冷著臉站在帳篷中,渾身氣勢壓抑到極致。趙承鈞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它為什么還在叫?” “我不知道啊?!碧茙煄燀斨w承鈞殺人一樣的視線,內心冤枉極了,“是你非要讓我養。我連貓貓狗狗都沒養過,怎么知道如何養狐貍?” 趙承鈞用力按了按眉心,已經被折磨的沒有脾氣。惡人自有惡人磨,趙承鈞自知不是個好人,所以,唐師師就是來折磨他的吧。 趙承鈞聲音低低的,帶著氣音道:“把它扔出去?!?/br> “不行?!碧茙煄熣f,“明天娜仁托雅會來看,狐貍萬一丟了,明天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