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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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你寫的?” 唐師師正在偷偷整理頭發,聽到趙承鈞的聲音,先本能應了一聲,之后才反應過來,連忙道:“王爺恕罪?;赝鯛數脑?,都是小女抄的?!?/br> 趙承鈞低頭看唐師師的字,看筆墨新舊程度,這些確實是一天內陸陸續續寫的。她并不是裝瘋賣傻,而是真的睡著了。 趙承鈞略微放心了些許。他拿起那疊紙翻了翻,看到一個地方,問:“你學過四書五經?” 唐師師不明所以,下意識點頭:“是?!碧茙煄熣f完后覺得奇怪,小心翼翼問:“王爺為何問這個?” 趙承鈞指了指紙上的一行字,說:“這里原是《中庸》的一句話,原版抄錯了一個字,你這里訂正了。我就猜測,你多半是學過《中庸》的?!?/br> 唐師師意外,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沒想到趙承鈞僅一眼就認出來了。唐師師問:“您如何知道原版抄錯了?” 趙承鈞回頭瞥了唐師師一眼,雖然他什么都沒說,可是唐師師莫名從中讀到了嫌棄。 似乎唐師師問出這個問題,本身就很愚蠢。 趙承鈞將她的文稿放回案上,隨口道:“本王的書,本王自然讀過?!?/br> 唐師師愕然良久,違心地奉承道:“王爺記性真好,小女欽佩?!?/br> 趙承鈞沒說話,輕輕笑了一聲。顯然,他對女人這些手段了若指掌,他在宮里長大,見慣了女人口蜜腹劍,為了爭寵不擇手段。這種奉承話,也是其中之一。 今日只是虛驚一場,趙承鈞心神放松,難得多說了兩句:“你竟然讀過四書五經。本王倒不是貶低你,而是……你委實不像?!?/br> 唐師師從地上站起來,束手站在一側。她聽到趙承鈞的話,輕笑:“王爺沒看錯,小女確實不是個愛書愛學問的人。我讀四書,全是為了討好未婚夫婿?!?/br> 趙承鈞微微一怔:“夫婿?” “曾經的夫婿,現在已經不是了?!碧茙煄煷怪?,說,“小女入宮前,曾定了門娃娃親。對方是我母親手帕交的孩子,從小勤奮又上進,讀書極好。我為了討好他,向他顯示我與meimei不同,才硬著頭皮背完了四書。只可惜……” 唐師師沒說完,但是趙承鈞已經了然。后來唐師師被選為秀女,隨后送入宮廷。一入宮門深似海,進了紫禁城,自然什么都做不得數了。 婚約不再是婚約,家族不再是家族,連父母,也不再是父母。 抱廈里光線昏黃,桌案上的燈在唐師師抄書的時候就已經熄滅了,唯有外間的燈火照入,唐師師立在半明半暗的燭光中,像是細瓷一樣。這畢竟是個年輕又美麗的女子,趙承鈞先前一直覺得唐師師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現在,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平靜的神情,趙承鈞竟然生出些許憐惜。 并非一開始,唐師師就是這樣功利的性子。她也曾有過柔軟的少女情懷,她也曾怦然心動,讀世交家的哥哥讀過的書,走他走過的路,只為了和他近一點。只可惜造化弄人,最終,她卻被逼到了這一步。 她亦是局中人,萬般不由己。被選入宮,被送到封地,被獻給靖王,這一切都不是她能選擇的。她的所作所為,只是想讓自己活得好一點罷了。 趙承鈞口氣漸漸和緩下來,說:“如果你喜歡他,等再過兩年,本王可以提前放你出府?!?/br> 宮女年滿二十五歲后,就可以放出宮,自行婚配。唐師師雖然不是宮女,但已經被送給靖王,若是靖王首肯,提前一兩年放唐師師出去,完全是一句話的事。 唐師師聽到后,安靜站著,忽然輕輕一笑:“謝王爺。不過不必了,他已經另娶佳人?!?/br> 趙承鈞怔松,就聽到唐師師繼續說:“是我meimei?!?/br> 趙承鈞意外地睜了下眼睛,隨即皺眉:“荒謬。你父母竟然允許這種事情?” “為什么不呢?”唐師師依然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女兒千嬌萬寵養到大,不就是為了籠絡個好女婿嗎?一個女兒進宮賭運氣,另一個女兒嫁到世交家里鞏固人脈,若是運氣好,日后就能多一個當官的女婿。這種無本萬利的買賣,哪個商人會錯過?” 唐師師用這樣輕飄飄的語氣述說自己的過去,趙承鈞無言以對。兩人靜默片刻,趙承鈞問:“那你母親呢?” 唯有正妻才能被成為“母親”,聽唐師師的語氣,她的生母應當是嫡妻才是。她的父親商人本色,利益熏心,那她的母親就不管管嗎? “母親?”提起母親,唐師師眼睛失神了片刻,一別三年,她已經很久沒有憶起林婉兮了。唐師師很快回神,繼續恭順地低著頭,說:“我娘軟弱,以京城貴婦們的眼光來看,她大概是很沒用的。她抗爭過,但是我覺得沒有必要,就自請入宮了?!?/br> 趙承鈞不了解唐家的情況,他也不想了解,但是僅聽這些話,他大概能猜到唐師師從小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中。四周都是豺狼,難怪她長成了這種性格。 趙承鈞不好說什么,他見唐師師拿起筆,想要繼續抄寫,說道:“不必抄了,你可以回去了?!?/br> “可劉公公說……” “他若是問起,你就說這是本王吩咐的?!?/br> 唐師師斂衽行禮:“是,謝王爺?!?/br> 趙承鈞說完,沒有再管唐師師,直接轉身回書房。唐師師半蹲在地上,等趙承鈞完全走遠后,才起身,隨便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筆墨,就旋身出門。 唐師師本以為趙承鈞放她回去就已經是難得的體恤,沒想到出門后,一個丫鬟提著燈對她行禮,溫聲道:“唐姑娘好。奴婢奉王爺之命,送唐姑娘回屋?!?/br> 唐師師頗有些受寵若驚,她回頭看,書房的燈還亮著,看樣子還要持續很久,他身為王爺,卻比手下的臣子還勤勉。 唐師師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對丫鬟微微頷首,道:“有勞?!?/br> “姑娘請?!?/br> 時間已經很晚了,王府里樹木又多,路上黑漆漆的,頗有些嚇人。丫鬟只提了一盞燈,如黃豆一般,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在回廊拐彎時,對面的人沒留意這邊的動靜,直接沖到了她們身上。 唐師師被什么人撞了一下,險些摔倒。對方扶住唐師師,低頭道了句不是,就飛快跑遠了。提燈的丫鬟氣得大罵:“這是誰呀,走路不長眼睛的嗎?” 唐師師攔住丫鬟,說:“罷了,天色晚了,我們先回去再說?!?/br> 丫鬟低頭應諾。等回到院子后,院里的下人聽到唐師師回來,連忙跑出來迎接。唐師師快步進屋,她給提燈丫鬟發了賞錢,隨便交代了兩句,就打發下人們離開。 等眾人走后,唐師師走到內室,張開手心,里面赫然放著一張紙條。 第14章 試探 唐師師盯著手心,她看了很久,慢慢打開了它。 字條上只寫了短短一句話:“伺機而動,找機會看他的往來書信?!?/br> 這里的“他”是誰,不言而喻。 唐師師將紙條卷起來,遞到燭火邊,親眼看著墨色的字化為灰燼。姚太后在靖王府埋了人是必然的事情,不過看起來,姚太后的人手并沒有滲透到前院。 畢竟姚太后是個深閨婦人,即使貴為太后,勢力也在內侍、奴婢中,軍務等事更是完全插不上手。姚太后想讓靖王守著西北,但是她又不放心靖王,便想出個利用女人刺探消息的昏招。 或許不該說這是昏招,萬一世上真有這樣的女人,能讓靖王明知道是細作都忍不住沉迷呢?唐師師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這樣的人,但是顯然,這個人不會是她。 唐師師只是想當個太后,安享太平而已,姚太后和靖王的恩怨,與唐師師何干呢?他們斗他們的,唐師師要奔自己的前程。 至于姚太后那里,隨便應付應付得了吧。 唐師師早出晚歸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漸漸的,她已經習慣了大清早去書房點卯,然后在抱廈里度過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的一天,等到天黑了,她再也翻不出風浪了,就可以收工回家。除了第一天,其余幾次,唐師師再沒有見過靖王。 她這邊的日子非常安靜,頗有些與世無爭的意味。然而劇情里,男主和女主的進度推得飛快。唐師師每天晚上回家,就能看到厚厚一疊新增劇情,有時候,一天甚至能更新好幾章。 其中大部分都是日常,比如今日見了什么人,和世子說了什么話,夫子布置了什么樣的策論等等。有時候,世子還會問問周舜華和任鈺君的想法,任鈺君木訥不敢言,周舜華卻能屢屢提出新奇見解。 趙子詢對兩個女人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變化,雖然在唐師師看來,從一開始,趙子詢的立場就是偏的。趙子詢添人本就是沖著周舜華來的,任鈺君不過是順帶,然而在任鈺君看來,事情恐怕是另一個模樣。 任鈺君只知道,她和周舜華同時去伺候世子,周舜華會做的事情,任鈺君同樣不差。明明最開始是三個人,趙子詢卻漸漸愛上了周舜華。 真可憐,唐師師翻過一頁,幽幽在心中接道,任鈺君和周舜華姐妹反目實在太可惜了,既然這樣,所有的惡果就讓唐師師來承擔吧。 只要唐師師搶走趙子詢的寵愛,讓周舜華和任鈺君都無寵,那不就公平了? 她可真是個善良的天才。 唐師師翻著自己錯過了哪些劇情,明明痛的心梗,卻還要安慰自己沒關系,只是一點點小事,不影響大局。她翻到最新的一部分,眼尖發現下一章標題是“風花雪月雨連天,溫酒論雨共此時?!?/br> 唐師師前后翻了翻,發現再后續的標題里,還出現了“雨”這個情節。唐師師沉吟,陷入思索。 一次是巧合,但是屢次三番出現“雨”,是不是說明,至少有一場男女主的定情戲,出現在雨天?唐師師抬頭朝窗外看去,起風了,看樣子,很快就要下雨。 難道,是明天? 清早,杜鵑端著水盆從外面進來,她一邊搓胳膊,一邊抱怨:“真煩人,又下雨了。雨天干什么都不方便?!?/br> 杜鵑嘴上說話,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耽擱。她調好了熱水,一回頭,見唐師師站在窗邊,正失神地望著外面。 杜鵑不明所以,語氣不由變低了:“姑娘,您在看什么?” 唐師師喃喃:“下雨了?!?/br> “是的呢?!倍霹N絮絮接道,“昨天半夜突然下起雨來,今天早上都沒停,怪冷的。姑娘您今日出門記得帶披風,您回來的晚,可別被風吹著了?!?/br> 杜鵑說著進去取披風,唐師師接過衣服,心神依然飛在外面。 今日,她必須、一定要去盯著周舜華和趙子詢。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書房,唐師師在門口卸下披風,侍女立刻上前接過唐師師的雨具。唐師師露出里面的輕便衣服,穿了軟底鞋,進入房內。 她問:“王爺今日在嗎?” 丫鬟指了指里間,搖搖頭,不敢再說。唐師師了然,笑著稱謝:“我知道了,謝謝提醒?!?/br> 唐師師進入抱廈,開始一整日的謄抄。今天不光唐師師心神不屬,外面似乎也并不平靜。 一上午的功夫,書房進進出出,來了好幾撥人。唐師師一直注意著外面,她發現書房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去,外面徹底安靜下來。 唐師師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悄悄推開一條縫。她看了一會,閃身出來。 書房里空空蕩蕩,連伺候的人也不見了。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唐師師拎起披風,快速系到自己身上。她撐傘時,忽然意識到,靖王的書房門是開著的。 她回頭,透過一重重隔斷,頭一次看到趙承鈞辦公所在的東梢間。這間書房和它的主人一樣,尊貴妥帖,書架上整整齊齊羅列著卷冊,紫檀馬蹄足桌案上,甚至還堆放著沒整理好的信函。 唐師師只看了一眼,就坦然收回視線。靖王的東西,和她有什么關系?她急著去趕劇情,沒時間管閑事。 唐師師撐開傘,快步跑入茫茫雨幕中。 今日的雨下得極大,風中裹挾著雨絲,唐師師的裙角很快就被打濕了。唐師師攏了攏披風,抓住一個過道的丫鬟,問:“王爺讓我送東西給世子,世子現在在何處?” 丫鬟不做懷疑,指向一個方向:“世子在湖心亭?!?/br> 唐師師道了句謝,快步跑向湖心亭。西北干燥,但靖王不知道從哪里引入一汪活水,并在湖心修建了一間亭子。湖心亭攜美賞雨,趙子詢倒是好興致。 此刻,湖心亭四面垂著竹簾,亭角甚至放著一個小火爐,驅散水面上的寒氣。趙子詢坐在酒爐前,熟練地溫酒,他看了看身后的人,招手道:“這里沒有別人,你們也不必拘束了。坐下陪我喝兩杯吧?!?/br> 任鈺君性情一板一眼,本能道:“世子,這樣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你年紀輕輕,怎么像個老學究一樣,滿口規矩?!壁w子詢輕嗤,道,“平時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著也就罷了,今日難得景致好,勿要掃興?!?/br> 任鈺君抿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任鈺君愣怔間,周舜華上前一步,閑適自如地坐在趙子詢對面:“多謝世子。世子,這可是桑落酒?” 趙子詢微微挑眉,道:“你竟然懂酒?” “說不得懂酒,我小時在外祖家住,外祖父愛酒,我跟著學過一二而已?!?/br> 任鈺君慢慢坐在周舜華身側,聽著趙子詢和周舜華談天說地,從品酒說到釀酒,又說到童年趣事。任鈺君對酒一無所知,連插話都插不進去。 任鈺君垂下眼睛,心中蒙起陰霾。趙子詢雖然是世子,但童年在民間長大,并不喜歡王府、宮城那套做派,他更喜歡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周舜華這種清高、孤傲,略有些離經叛道的性情,更容易討趙子詢歡心。 任鈺君就明顯感覺到,相比于時刻勸世子用功的她,世子更喜歡周舜華。 耳邊談笑聲不斷,任鈺君垂著眼,看不清眸中神色。周舜華說完自己童年爬樹的經歷后,趙子詢哈哈大笑,說:“真是女大十八變,你如今看著靜美姝麗,誰知道小時候,竟然如此淘氣。我七歲時也爬過樹,還被父親……” 趙子詢的聲音戛然而止,周舜華正等著后話,見趙子詢停下,下意識問:“世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