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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紈绔夫妻在線閱讀 - 第60節

第60節

    素婆捧了個冊子坐在馬扎上,叫一眾船手列隊,不要推擠,挨個上前記人頭,不待多時甲板上就壘起一堆血rou模糊死人頭。

    于三等賊看得幾欲昏死過去,肝膽俱裂,伏在地上討饒不已。

    樓淮祀眼尖,看他似有些身份,蹲在他身前,笑問:“上有老?”

    于三舔舔唇,他精精光一條人,上沒老下沒小的,聽問剎間轉了千百念頭。就是不知該答“有”還是“沒有”。要是答“有”,這個小貴人知他撒謊,一刀結果掉了自己可如何是好?要答“沒有”,自己清條條獨一個,無牽無掛,殺了也無妨礙可惜。

    他趴在那半晌不敢答,獨眼壯漢嫌他無禮,怒:“我家小郎君問你,你敢不答,爺爺擰了你腦袋喂惡狗?!?/br>
    于三喪著臉,一把鼻涕眼淚,“呯”得又嗑了一個頭:“貴人,小的是有還是沒有?”

    樓淮祀極為親切,拈一塊綠豆糕喂與他,又問:“下有???”

    于三含著綠豆糕,如含著一包毒針,舌尖發麻,天靈蓋發虛,你是生又像是死,吐不敢吐,咽不如敢咽,答也不敢答。眼前之人明明生得如高山月,似水邊花,落于三眼里,比之黑白無常還要猙獰幾分。嗚咽幾聲,又哐哐哐地嗑著頭。

    樓淮祀嘆道,拍掉手上碎屑,可惜道:“原來是個糊涂癡傻,本還想多留你問話?!?/br>
    于三覷得一線生機,一口吞下糕點,搶道:“小人不癡,貴人問什么,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貴人放小的一道生路?!?/br>
    其余幾個賊急了,紛紛膝行求道:“貴人問我,我甚是都知?!薄靶≠F人問我,我無有不答?!薄百F人問我問我,于三jian猾,不是老實人?!?/br>
    于三目眥欲裂,只想把早前吃進肚中的生死給嘔出來,生死兄弟、生死兄弟,原來是我生你死,你死我生。

    樓淮祀令人鋪開紙,將為寇后殺人劫財的種種罪狀一一列出來。這些人哪還記得清,為圖活命,絞盡腦汁或自訴或揭舉,將惡行竹筒倒豆倒個干凈。老牛等人見滿紙罪條,搖頭嘆息不已,紛紛道:“一幫子惡徒,滿手血腥?!?/br>
    于三等賊嗑頭求饒,他們再惡如何惡得過他們去,一堆人頭還堆在那淌血水呢。

    樓淮祀拎起罪狀,輕彈一下:“罄竹難書啊,你們想活,這些人莫非該死?”

    于三大哭不已,又道愿去投官自首,殺頭、腰斬、杖斃盡聽發落。

    樓淮祀驚詫:“送官?這位好漢你是不是酒未醒,哪能將你送砍刀?”

    于三呆了呆,一股欣喜升騰而起涌向四肢百脈,云開月明啊,若得一條生路?若得一條生路他他他……愿回頭是岸。刀口買賣,刀口落別人脖子上是件暢快事,落自己身上可大大不妙,還不如去鄉野開荒種地。

    樓淮祀半瞇著眼:“于三,晚間好好歇著,明日還有話要問你?!彼D了頓,一擺手,“余的,殺了吧,就當為他們刀下冤魂血恨?!?/br>
    老牛等一令一行,抽刀就要將人送上西天。窩在船艙中吃了半日小酒的瘦道士急掠出來,道:“小郎,二郎,留個喘氣的與我試試藥。老道出家人,與官府沒得交情,哪識得死囚,這些死了不虧活著無用的,剛好拿來活用?!?/br>
    樓淮祀便叫他選了一個賊,老牛上去挑了腳筋手筋骨,又體貼道:“老道,明日我替你將他穿了琵琶骨,省得作怪?!?/br>
    那賊又是痛又是怕,當即暈了過去,于三受驚之下,晃忽地跟著暈倒在地。

    樓淮祀見一晚激戰,上下都有了點倦意,令人取酒痛飲一番,再好好歇息。江石的手下在外巡了一遍,回了一人稟報道:“遠處有一條船跟著,不知是不是同伙?!?/br>
    樓淮祀不耐道:“管他什么來路,先擒了來?!?/br>
    一聲令下,半船人占了賊人的小船如狼似虎地撲了過去,樓淮祀累了半夜,坐那打了個哈欠。衛家送來的那堆婆子看似兇殘,卻也不過尋常婦人,早被嚇得死去活來,唯有一人家中殺豬的,不怕血,取了一件披風樓淮祀送來。

    “娘子如何?”樓淮祀接過披風,關心問道。

    婆子抖著厚唇,大聲道:“回郎君,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等人都在外頭守著呢。聽綠蟻姑娘道:俞先生怕娘子受驚,叫道士給娘子吃了什么什么什么甜夢散,只說睡了呢?!?/br>
    “我師叔給我娘子下藥?”樓淮祀瞪眼。人干事?要是出岔子,他跟他師叔沒完。

    婆子咧嘴一笑:“道士說了:這藥好使,無色無味的,偶爾吃吃不打緊,倒后還有酒香呢?!?/br>
    “不是說無色無味?”

    婆子大許覺得自家郎主不開竅,這笨的,回道:“小郎主,吃得沒味,吃進去之后才有了藥?!?/br>
    樓淮祀磨磨牙,將人趕走,百無聊賴地倚在那自己手下一窩蜂似得去擒賊,江上漁火點點,這邊一簇那邊幾盞,似星河流動。他一無聊,話就密,斜斜眼,看神色凝重的江石:“江郎,良心不好啊 ?!?/br>
    江石大為無奈,苦笑道:“小郎何意?”

    樓淮祀道:“江郎端得大丈夫,又狠又毒,我還想留一二活口,江郎這是要要連根刨?半分活路都不與人家。來來,江郎,你我細說說,怎這般心狠手辣?你我一條藤上的螞蟻,不分彼此,剖心相交才是?!?/br>
    江石半點不信他的鬼話,他們一個庶民,一個士族,一個商,一個官,怎也綁不到一條藤上。他要是聽信他的胡說八道,將后一瓶后悔藥都不夠吃:“小郎不知,這些賊人狡兔三窟,許另有同伙,此番他們吃了大虧,定不肯善罷干休。若是蟄伏起來,休養生息后卷土重來,水上船客怕無有活路?!?/br>
    樓淮祀星眸閃動,撫掌:“我果然與江郎投緣中,江郎說的一言一語,我就沒一字不贊同的?!?/br>
    江石琢磨著他的話,不知怎的,隱隱有些不安。

    又等得片刻,出去的船手擒了人回來,連船都拖了過來,卻不是水賊,而是一個糧商。他見樓淮祀一行人多勢眾,又知這一帶多劫匪,便驅船跟在后頭,蹭點庇佑。

    晚上有賊來,糧商一行在后頭看得心驚rou跳,生怕樓淮祀死光后輪到自家,與船手商議趁夜逃離,走得越遠越好。船上瞭望的船手越看越不對,船上人到挑燈往江面上張望,見有什么事物浮來,撈起一看,鮮靈靈的無頭尸一具,直嚇得腿肚子直哆嗦。

    糧商一行被嚇得不敢動彈,隔一會,船手又撈上一具尸首。這回一船人嚇得魂飛魄散,想著掉頭靠岸去,行出沒多久就被連船帶人端了回來。

    糧商上得船來本就腳軟,再看堆疊得老高的人頭,兩眼一翻就癱在地上,半天再顛三倒四將事說清楚,兩腿卻怎也使不上勁,跟壞死了一般。太醫步出船艙給他看了看,與樓淮祀道:“哪里是怪疾,不過是嚇著,緩過來便好?!?/br>
    樓淮祀也不為難他,還留糧商在船上休憩,只叮囑不許說出去。

    糧商縱有十個膽也不敢聲張,指天發誓漏出半句叫自己腳流膿口生瘡,欠高債孤寡身,交友都是狐朋,夫妻皆為反目,兄弟都將結仇。

    樓淮祀半晌才拍拍糧商的肩,道:“倒不必如此,對自己未免心狠?!?/br>
    糧商討好一笑,癱著兩腿死活也要回到自己船上去,樓淮祀的這艘大船跟從陰司里開出來似得,又是人血又是人頭,他一本本分分的商販,實在受不得。

    樓淮祀笑笑放人離去,轉頭卻令人盯梢。

    江石問道:“小郎君覺得有詐?”

    樓淮祀搖頭:“那倒沒有,他說得情真意切,九成九不是假的?!?/br>
    江石笑:“小郎信他卻又叫人盯著他?!?/br>
    樓淮祀道:“我這人有點毛病,看什么人都不像好人,這九成九的真,這不還有一分假,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糧商又頗為有趣,盯著便盯著,隨手之事?!?/br>
    江石看樓淮祀真如霧里看花,糊里糊涂只看不真切,掀一層他又有一層,掉轉臉是一張,擰回去又是另一張,叫人頭疼得緊。

    樓淮祀伸個懶腰,頤指氣使地叫人收拾好船,還叫仆婦點一熏香將船通通熏上一遍,嫌味不雅。去俞子離那看了看,綠萼等人架開屏風,在屏風后安置了一張軟榻,衛繁被藥倒后,睡得昏天黑地,壓根不知外頭的血浪濤天。樓淮祀湊近去,聞了聞,別說,衛繁柔軟的唇邊還真有細細酒香,沁人心脾 。

    俞子離與梅萼清還在那手談:“事了了?”

    樓淮祀嗤了好幾聲,算起賬來:“師叔怎把我娘子藥倒了?”

    俞子離道:“外頭喊打喊聲,兵器交接,繁繁長在深閨未必受得驚嚇,睡過反倒是好事?!彼恢妇G萼等人,“你看這幾個小丫頭,吃了嚇,驚魂未定?!?/br>
    樓淮祀打量了綠萼等人,四個丫頭果然吃嚇不小,一個一個如驚弓之鳥,道:“事還未了,繁繁幾時會醒?”

    俞子離輕咳一聲:“許要睡到明日晌午?!?/br>
    樓淮祀合計一番,笑道:“也好?!?nbsp;將朱眉留給俞子離,俯身連錦被一道抱起衛繁領著綠萼等回了自己的船艙,讓綠萼好好照顧。自己去沐浴更衣,灑了好些香露,這才隨意對付一晚。

    .

    隔日東方一點微白,江上隱有薄霧。于三被縛在艙底,頭暈腦漲之際叫人給拎出艙。

    昨晚天黑,看不大真切,于三晃了晃頭,見眼前俊秀奪目的錦衣少年郎,眉目如畫,唇邊一抹輕笑,燦若朝陽。一時,昨晚種種仿似一場惡夢,再看船上紅燈高懸,香氣習習,安好靜謐。于三又甩了甩頭,露出似夢非夢、似哭還笑的迷離來,昨晚種種,焉知非夢?

    等得他一個踉蹌,一扭頭看見高疊的頭顱,再抬頭,他們大當家還在船桿上掛著呢。立馬清醒過來,昨晚再真不過。老實跪下討饒。

    樓淮祀也不與他廢話,點了人手叫于三帶路。于三哪敢不叢,老老實實將樓淮祀等人引到水寨中。

    水寨依水,圍了刺欄,似模似樣搭了主事堂,又拿劫的銀錢買了田地,建了屋舍,開了菜地。昨晚劫船,寨中精壯盡出,寨中剩得不過老弱。

    老牛一腳踹翻于三:“寨中可有劫來的良民?”

    于三也是個心狠的,自己死活不知,黃泉路上多幾個作伴也好,道:“無有良民?!?/br>
    樓淮祀坐在寨中央,笑道:“于三,等我抓齊了你寨中漏下的賊,審上一審,無有良民,變饒你一命,若有一人是良民,便是你在戲弄我,只好送你去地下跟你們兄弟團聚?!?/br>
    老牛等人殺進寨中,束手就擒的便活抓了來,還手的殺了了事,哀嚎聲中水寨只剩得幾個老人幾個總角小兒。老牛將人綁了一串,一溜將人帶到樓淮祀面前。

    樓淮祀傾過身,看了幾眼,笑起來:“牛叔,你審他們,看看有沒有無辜的,或許可留他一命?!痹倭钇溆嗳巳ニ颜胸斘?。

    于三在旁見他這等作派,心涼了大半截,殺光搶光這是匪盜的行徑,可見他們劫到同行頭上,哪還有他的活路。

    老牛鐵石心腸,說是審賊,早生得殺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殺人者無數,成佛者幾人,手中的刀既染了人血,這刀再也放不下。他們殺慣了人,吃慣刀口飯,有幾個心愿辛苦耕種為幾個銅鈿勞作的。

    水寨被翻了個底朝天,庫房中搜出財物無數,金銀珠寶,字畫器皿,還有各樣生鮮干物,這些賊人只認金銀,余的不知珍貴,只管堆在庫中。樓淮祀看面如死灰的于三:“你們這些當賊盜的,連哪樣值錢都不知道,還不如抹脖自盡?!?/br>
    于三張了張嘴,從喉中擠出嘶啞的聲音,道:“大哥領著我們,也叫兄弟在寨中起了屋舍,三不五時也有好衣大rou好酒,別的,俺們也不知。有衣穿,有rou吃,有錢花,樓里有相好的可以睡,那便是神仙日子,管甚字啊畫的?!?/br>
    老牛那邊倒真讓審出一個好的來,他拎了一個瘦小的小廝兒過來摜在地上,與樓淮祀道:“小郎君,這是個女娃?!?/br>
    樓淮祀揚眉。

    于三也吃驚不小,干瞪著眼:“他……他……”他們寨中偶爾也擄了婦人來,強行婚配后生子后,這些婦人有些尋了短見,有些想逃被殺雞儆猴,有些也老實留在寨中,眼前這個于三也想不起是哪個來。

    這臟兮兮的小廝留得狗啃似得短發,赤著腳,衣短褲短,尖削的下巴,口齒卻極為靈巧,跪那道:“貴人救命,小的吠兒,這伙賊擄了我娘,我那時都在我娘腹,他們只當我是哪個賊的賊子,沒傷我性命。舊年這伙賊又逼迫我娘,我娘實活不下去,就碰柱死了,死前叫我好好活著,尋機再逃出去?!?/br>
    樓淮祀問道:“你娘在寨中生下你,怎瞞得旁人你是小娘子?”

    吠兒噙著淚:“我阿爹幫了我娘呢?!?/br>
    “阿爹?”

    吠兒泣道:“我阿爹是寨中的好賊,阿爹在時,我與阿娘還過得日子,前年阿爹死在了外頭,再沒回來,我和阿娘便再也過不下去了。他們他們……”她忽地抬手,一指于三,“他也有份?!?/br>
    于三咽口唾沫,雖記不在真切,卻知這小兔崽子所言不假。寨中女人來來去去幾個,死的埋了土,活的……

    老牛等人面露不忍,寨中賊盜不講道義,一個女子在群盜之中可以想見其處境,怕是生不如死。于三看樓淮祀雙眸中殺意漸顯,大聲嚷道:“貴人,貴人,小的知道寨中還藏了銀,貴人饒小的一命,小的立領了貴人去?!?/br>
    吠兒大急,出跳將起來,道:“貴人,小人也知曉,他們埋在大屋底下,拿磚鋪了地。 ”

    于三恨不得生吃吠兒,一對眼瞪出眼眶:“表/子養的?!?/br>
    “牛叔?!睒腔挫肫^。

    老牛抬手就是一箭刺穿了于三的心口,于三吐出一口血,連退幾步歪倒在地,旁邊一漢子手起刀落又補了一刀。吠兒睜大眼,似是不懂這人怎忽地死了。

    寨中財物被一一清出,確無遺漏后,樓淮祀一把燒了水寨,又將于三頂人的頭顱串在竹竿上,立在大火熊熊的寨門口,遂帶著人馬財物打道回船。

    船上的人頭也一一拿竹竿挑了,沿著水岸五十步一根,豎了一長溜。卜仁的人頭連帶一封書信送去給了當地縣衙。

    當地縣令剛從小妾的溫柔鄉里爬出來,吃罷早膳,逗逗相思鳥,差役洞衙門,就見正正中一個不成形的人頭,嚇得屁股尿流??h令鳥也不逗,匆匆跑出來,這人頭稀巴爛,哪還辨得是誰,直待看了書信才知是卜仁一伙。

    縣令收過卜仁的好處,后背頸起了寸高的汗毛,又不敢信又不得不信,點了人手去水寨查看究竟,一路過去,魂只差沒飛,沿岸人頭開道,或開著眼,或吐著舌……等到水寨前,大火未歇,大門前齊齊整整一排竹竿,頂端挑著一個人頭,當中一個差役認出于三來。

    一行人抖著腿來,軟著腿去,水寨這些年不知劫了多少船,一夕間被人滅了寨,不知黑吃黑還是遭了報復,越想越令人坐立難安??h令回去后只感以往收來的孝敬燙手,一閉眼,眼前人頭亂飛,生怕自己睡在床上丟了腦袋,忍著心痛將會銀錢拿出來鋪了路,又算算任期,竟做了一些時日的好官。

    .

    樓淮祀此一役所獲極豐,一群人載歌載舞歡慶不已,拖了一箱白銀出來一箱銅錢出為論功行賞,無論老少男女一律賞銀五兩,另一個人頭二十兩白銀。江石那邊也沒落下,樓淮祀塞了一小箱碎銀銅錢給人,讓江石自去分。江石抱著錢箱,殺、燒、掠、分銀……樓淮祀這個官越發像賊頭了,他又有一般堪比厲鬼的賊手下,等到棲州了這個賊盜做窩的地方。

    連俞子離與梅萼清都各得了五兩,樓淮祀大方人,鉸的銀子只有多的沒有少的。

    梅萼清拿手掂了掂,笑呵呵:“嘿,還富余?!?/br>
    俞子離將銀錠扔在一邊,啟窗看外面群魔亂舞,低聲問道:“ 明府,看阿祀行事,可還當他是棲州的變數?如此手段毒辣無有余地?!?/br>
    梅萼清看樓淮祀又添一分滿意,道:“俞郎,棲州久病,無重藥不可醫。棲州惡地,善不存,以惡方能止惡。樓知州有此煞性,好事啊?!?/br>
    俞子離看著自己潔白的十指:“聽說殺一人寢食難安,殺百人則泰然高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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