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樓淮祀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一顆心沉沉往下墜:大事不妙啊,諸行不順,他這個月老莫不是要迎頭就撞烏龍陣? 衛繁盯著樓淮祀陰晴圓缺的臉,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輕喚:“樓哥哥?” 樓淮祀一本正經問道:“衛meimei,你看姬涼和姬冶哪個好?哪個有趣?” 衛繁不知究底,瞎琢磨一通,也沒比出個好歹,最后悄悄道:“我對他們知之甚少,不知哪個好。有趣得話,還是肥肥有趣?!毙》使穲A乎乎的才有趣,什么姬涼姬冶的,哪及得半分。 樓淮祀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好不容易緩過來,豎起一指在唇邊道:“噓,我們說過就算,省得我三表兄聽到翻臉,他是屬炮仗的,一點就冒火星,炸后躥得半天高?!?/br> 衛繁連連點頭,掩唇偷笑。 . 日墜西,夜將至,宮中燈火通明酒宴正酣,京中人家吃罷年夜飯,趁夜色四起在庭中架起燃庭燎,燒舊迎新。 俞子離雅人一個,親自拾薪架火,在院中升起一叢篝火。他算是侯府貴客,雖家中主人都去赴宴,管事卻絲毫不敢怠慢,治下豐盛的酒菜。 歲盡,天不寒,俞子離便讓小廝婢女將酒宴擺在院中,伴著庭燎以消殘年。又嫌冷清,將謝罪捎帶了上。 “還是你好,不知天增歲人增壽,更不知這增也是減,減也是增,世盡又輪回啊?!?nbsp;俞子離為了謝罪倒了一杯蜜酒,塞進他手里,“男兒郎豈能不飲酒,無酒怎以銷愁?快嘗嘗,飲酒之事,不學即會?!?/br> 謝罪灰紅色的雙眸在火光掩映下,流光溢彩,一汪死水般的面目都好似活了過來,不細看他,少不得要贊一聲人間尤物,細打量,只能嘆一聲可惜。謝罪是給吃就吃,給喝就喝,不知酒、水差別,拿起酒杯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一時被嗆得直咳嗽。 俞子離哈哈大笑,看著謝罪狼狽樣,忽憶起自己少時胡鬧的時光。那時他父親尚在人世,深山冷清寂寥,只有鳥雀為伴,好不容易來了個樓長危,他一面憤懣此人分走阿父的心神,一面又為有了玩伴欣喜。 哪知,這個玩伴只知練武看兵書,板著張臉,比他爹還像個糟老頭。害得他不得不搜腸刮肚捉弄他博己一樂。 “我師兄面上和氣,怎么捉弄也不生氣,實則是個心狠的,逗急了,趁我阿爹下山引我爬到屋頂,撤了梯子逼我討饒?!庇嶙与x笑與謝罪道,“我早就該知他是鐵石心腸之人,將一個五六歲數稚童丟到屋頂的,又豈是良善之輩?!?/br> 謝罪拿筷子夾了一枚糖霜榛仁,咬得喀吱做響,他樣貌雖奇,牙口卻生得極好。俞子離說得歡,他吃得歡,釀蟹的蟹殼嚼了嚼,也咽進了肚中。 俞子離自找麻煩打發走了丫環婆子,左右沒有伺侯的人,又擔心謝罪吃出毛病,只得移過釀蟹幫他剔rou。謝罪以為他要奪食,伸手就擋,兇狠地瞪著俞子離,銀發上跳躍的火光都透著憤怒。 “當我自找苦吃?!庇嶙与x哀嘆,松開手,剝了自己的那份釀蟹,剔出一碗凈rou給謝罪,“從來都是旁人服侍我,幾時我侍侯過旁人。你便是有呆癥,也得承我的情?!?/br> “那小人代阿罪承郎君的情?!辟Z先生穿得一身簇新,弓著背站在院門口笑著道。 俞子離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一個半朽老頭能承得什么情?”笑了笑,邀道,“同是孤家寡人,賈先生坐下一道吃年夜飯?!?/br> 賈先生忙道:“不敢不敢,小人什么身份,哪敢承郎君的先生之稱?!?/br> 俞子離將桌案一副空置的杯箸移給賈先生:“衛侯喚你先生,我看你應得心安理得,無半分不安?!?/br> 賈先生笑道:“丘聲先生曠世奇才,小人這等雞鳴狗盜之徒哪有臉敢在其子面前自封先生老師?!彼闷鹂曜訆A了一口菜,隨口問道,“郎君多留一副碗筷,可還有客至?小人在這,會不會多有打擾?” 俞子離擺擺手:“無客,這杯箸是我為你口中的丘聲先生留的?!?/br> 賈先生一杯酒在口中,真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心道:你為死人留著座,也不說一聲。我這不是與死去的丘聲先生爭食?萬一他老人家不高興,半夜找我的麻煩,我這把快要進棺材的老骨頭,怕是連新年的晨光都見不到。 俞子離道:“我是百無楚忌之人,人死化土,還指望我爹化鬼陪我過年?不過添個念想,少些冷清?!?/br> 賈先生勉強一笑,道:“這這這……久客不至,不是更添廖落?” 俞子離隨口道:“不是等了你這客到?!?/br> 賈先生聽后哈哈大笑:“不速之客亦為客,有理有理?!敝x罪半點沒被他們呱呱的笑聲所擾,一心一意吃著蟹rou,賈先生看他喜歡,挽了衣袖動手幫他剝殼。 俞子離留意了一下,這回謝罪竟是乖巧坐那,沒有露出半點兇相,便道:“都道他有呆癥,不與外通,我看他還是幾分明白?!?/br> 賈先生嘆道:“孤狼養熟了還知嘴下留情,何況人乎?” 俞子離點頭:“言之有理?!迸c賈先生對飲了一杯酒,“阿罪身世多苦難,有這呆癥,未必不是好事一樁。餓時吃,困時睡,人之至簡乃是大道?!?/br> 賈先生搖頭:“誒……郎君此言差矣??!rou體凡胎本無大道,何來至簡?人活在世,圖一存,圖一樂!無知無覺,何幸?” 俞子離笑起來,拿筷子敲桌道:“是你對,是你有理?!?/br> “唉! 只人世坎坷,難得一樂啊?!辟Z先生笑著舉杯。 俞子離回了一杯,道:“不盡然,今歲冷清,我還是得此一樂?!?/br> 賈先生揪著胡須跟著笑,笑罷,摸了摸仍在苦吃的謝罪,心道:幾時你也能得一樂,不枉為人紅塵死生一趟。 “我聽賈先生似有鄉音,不知故籍何地?”俞子離問道。 “棲州?!辟Z先生瞇起眼。 “云棲啊……”俞子離停下執箸的手,取杯飲了一口酒。 “云棲之地,其州地平天高,遍布水澤,多生草木,春生氤氳,冬起涼霧?!辟Z先生嘬了口酒,似有懷念,“極美之地,極惡之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就問粗長不? 感謝在2020-01-16 23:50:58~2020-01-17 20:42: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蟲沖沖、14965750、風羽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別打我敲兇 19瓶;清瑤家的大團子、潛水的 10瓶;哦了么 9瓶;lawj911 5瓶;泥點er 4瓶;咔嘣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都說故土難離。游子遠行身邊還要帶一撮家鄉土,才無水土不服之憂, 我離棲州時, 卻是恨不得焚香凈身, 不攜故土一粒泥塵?!?/br> 俞子離臉色凝重:“我阿父在世時,跟我提及百州,也說云棲地是惡地, 木草豐美卻又滋生著各種毒蟲,水澤魚生又橫行各樣惡獸?!?/br> “正是, 棲州毒物遍地, 冬時天暖無寒雪, 毒蚊一年四季長生,甚至能叮咬死人?!辟Z先生搖頭悲嘆, “可嘆, 毒物再毒, 傷人性命亦是有限。云棲最毒的恰恰是人,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 人窮到只能茍活,便無廉恥善惡之心,棲州窮者作惡, 富者不仁, 仁者不存?!?/br> “竟到如此地步?!庇嶙与x訝異。 “何嘗不是?!辟Z先生苦笑,“棲州惡民悍又懶,家中缸中無米,先賣祖產, 祖產賣盡,便賣家什,家什無可賣,就賣妻兒。其有一村,村民不思耕種,也不愿張網捕魚,郎君可知他們以何為生?” “愿聽其詳?!庇嶙与x執起酒壺為他添酒。 賈先生枯瘦的臉上擠出一個譏諷的笑意:“他們無有營生,便生兒女來賣,饑一頓飽一頓堪堪將子女養到四五歲,與牙婆串通一氣,便如牛羊出欄。男童若是僥天之幸,逢著哪家無后收養義子,得一個改天換地,不幸者只能為奴為廝;女童又要可憐十分,為奴為婢已是有幸,大都賣與煙花柳巷,假母買去打罵得聽話,給衣給食,教琴學唱,待到十二三歲,梅子青青,便可倚門迎客。色衰之時,也是運消身殘之時?!?/br> 俞子離倒吸一口涼氣:“虎毒尚不食子,他們豈非畜牲不如?!?/br> 賈先生呵呵一笑:“不然怎說是極惡之地?賣兒賣女的,更有占了水泊為匪為寇的,他們可非什么義士,是富也劫窮也掠,若無所得還要殺人泄憤?!?/br> “當地官員竟無一絲管束之力?”俞子離皺眉。 “云棲乃貶斥之地,州官也好明府也罷,大都有了錯處或不得君心亦或無有后臺,才被外放到棲州為官,這一腳入泥坑,能拔出腿來都是萬幸之事,哪還敢建功。大都龜縮個四年,離任而去,這來來往往、去去來來,不過過客,寒來暑往匆匆幾載,棲州仍是又惡又亂,無有一絲更改?!辟Z先生長長一嘆。 “上皇可算明君,今上也有圖治之心,竟棄云棲這般境地?!庇嶙与x跟著搖頭。 “一來怕是鞭長莫及,二來棲州多沼疫,三來無有產析啊。 ” “不該啊?!庇嶙与x道,“水鄉澤國大多利于種稻,十里九澤不便行路卻也可架浮橋,天下九洲自有其理,怎會有無用之地?” 賈先生嘿嘿一笑:“郎君未曾親到云棲,不見當地的惡鼉,身長幾丈,滿口利齒,被咬一口,一條腿都能撕了去。除卻惡鼉又有長蟲,棱背白環,咬你一口,除非當機立斷,剜rou求生,不然幾無生還。偏偏那長蟲子咬人疼痛不顯,好些人有所覺時,已經無力回天,只能等死,人沒死透,家中就在墳地里刨好坑,等得咽氣,土一掩就此了事?!?/br> “果然險地?!庇嶙与x輕嘆。 “惡地不宜居,但凡有點手段的或舉家搬遷,或投奔外地親眷,或如小人一般離棄故土。一來二去,這云棲地剩的無非貧、惡、賴,越發不可收拾?!辟Z先生許是覺得酒淡無味,澆了一杯在庭燎,引得火光猛躥半尺。 “先生可曾回過故地?”俞子離問道。 賈先生搖了搖頭,挾一塊魚rou剔去魚刺放到謝罪碟中,慘然道:“縱飲了棲州水,我卻無意回故地。我是兄嫂養大的,兄長染病離世后,是寡嫂含辛茹苦給我衣食。我家嫂嫂是個善心的,在棲州,心善之人活不長久。當年,我家中雖不富裕,倒也能度日,衣不好卻不單,食不精卻飽腹,祖上留下一點薄產,嫂嫂手巧做得好鞋,刨去家用,還得一些節余供我念書?!?/br> “有一日,天下大雨,外頭有人敲門,家嫂透過門縫見有一女子容色慘白,似患急癥,又苦聲哀求,想得個避雨棲身之所。家嫂眼看暴雨傾盆,四野一片汪洋,實在走不得道,就起了憐憫之心,將那女子引進家中?!?/br> “這一引倒將黑白二使引進了家中,那女子是水賊的餌子,專在田莊看哪戶人家院舍齊整,再裝病乞水入內,偷窺屋里頭有無劫掠之處。過得幾日,一伙賊人摸進家中,將錢糧一掃而空,賊首心狠,劫財不留命,家嫂,家侄,才三四歲光景的小侄女無一活命,皆被割喉。賊首又怕厲鬼索命,劃破雙目,好叫他們死后無目識人?!?/br> 賈先生凄聲道:“那日我在街集賣了一幅無骨荷花,主顧大方,竟給 了一吊錢。我心中著實歡喜,興沖沖給家里割了一刀rou,給侄兒買了塊糕,給我那小侄女兒買了一錢糖,又給家嫂裁了幾尺布,家嫂長年手壓針線,自己卻無新衣新鞋。我置買得齊全,高高興興地家去,想著侄兒家嫂歡喜的模樣,獨個在路上都笑出聲來。誰知等得進村,只見鄰舍村人紛紛目光游移,面露同情,小院被人圍個水泄不通,里正保長滿臉凄然……” 俞子離不由露出不忍之色。 “那伙賊光明正大進得村來,村人見了無一人張目,為求自保皆避入家中關門閉戶。這便也罷,各人自掃門前雪,哪求他們顧及鄰家瓦上霜。只恨惡鄰,生怕波及自己,竟為賊人引路……可笑那戶人家,還曾到我家借銀?!?/br> 賈先生棄杯道:“這等故土有何可戀之處?我架柴化了家嫂侄兒侄女,連著爹娘兄長祖父祖母的尸骨都刨出化灰,并作一塊裝進壇中,背在身后離了棲州?!?/br> “上蒼若有知,唯愿家中老少……”賈先生笑敬天地三杯酒,“來世為人再不投生這云棲故地?!?/br> 俞子離嘆:“是我之過,勾起先生傷心事?!?/br> 賈先生笑道:“無妨,經年舊事,煙盡塵消,想必家中老少早在地底團聚,抑或投胎富貴人家?!彼D頭輕撫了一下謝罪,“當初識得謝夫人,未嘗無有移情之故,他們好似寡嫂侄兒,而今,也就阿罪令小人牽腸掛肚?!?/br> 俞子離道:“衛家雖是富貴閑人,卻是言出必行,他們既接了謝罪在家中,自會用心照顧。衛放少年心性又跳脫,卻生得熾熱心腸,人又呆傻。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者,世上并無幾人,衛放卻是其一?!?/br> 賈先生想起衛放在謝夫人墳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笑出聲,道:“是是,大郎難得赤子?!?/br> 俞子離想了想又道:“我與賈先生有緣,在這歲殘之時伴庭燎飲酒談心,我再為謝罪留出一條退路。本當親為,可我是個流離之人,不能替先生照顧謝罪,倒可托我師嫂多加看顧。她為當朝長公主,蒙她庇佑,無人敢來相欺?!?/br> 賈先生沒想到除夕夜還能得這般的意外之喜,忙拱手道:“唉喲,小人替阿罪謝承郎君好意,此等大恩,偌是今世無報,來生亦還?!?/br> 俞子離笑道:“我不過張張口,功勞不必記我頭上。你不識我師嫂,她為人極好,氣度不輸男子。罷,眼下前路無憂,暫且在衛侯府安心住下。我夜觀天象,再度侯府風水,這氣運不消反漲,占占便宜全然無妨?!?/br> 賈先生露出點鼠相,賊溜溜地吃著菜,心道:哪是你夜觀天象,推得衛侯府氣運不消,分明是相得樓小郎君與衛家女有姻緣才出此言。他識趣不戳穿,反捧了俞子離幾句:“郎君承丘聲先生畢生所學,果然非同凡響,觀天測象無所不精??!” 俞子離雖知眼前這個老東西說的奉承話,還是厚顏收下。 二人又互相吹了幾句,賈先生小心措辭,道:“歲中時,樓將軍似乎遣人尋找郎君蹤跡,郎君險地求安避了開,如今樓衛兩家架梁往來,郎君……” 俞子離動了動屁/股有點不安,嘴硬道:“既如此更應反其道而行,人進我退,人避我不避,人走我不走,方是上計?!?/br> “郎君說得是,郎君說得是?!辟Z先生打個哈哈,掀起半禿的眉。心道:你們師兄弟好得時候有如父子,忽得翻起臉,竟是老死不相往來,真是怪哉。猶豫一番,還是問道,“郎君與樓將軍名為師兄弟,實則情分猶勝手足,怎這般象馬壓腳,士不相對?” 佳節寂寥,俞子離也有了傾述之心,問道:“先生可知漓山事?” “略知一二?!?/br> “先生可見活人被燒死之相?”俞子離又問。 “不曾目睹?!?/br> “先生,被活活燒死之人其狀之慘,宛然有如煉獄?!庇嶙与x閉了閉雙目,“我曾見一人攀著樹干,妄想爬樹逃生,卻抱樹燒為干尸,尸身撕都撕不下來。漓山反賊中老弱女流為避火,逃入一處山洞,大火封山時濃煙彌漫,他們逃無可逃,盡數嗆死洞中,死后尸首拿抓喉,苦痛不堪,幾能聞得他們死前的哀嚎?!?/br> 賈先生一時無言,良久才道:“郎君有憐憫之心?!毕胗嶙与x一個無憂無慮,不知世間疾苦的少年郎君,離了深山,懷著滿腹才學,愿為蒼生請命,哪知蒼生慘死眼前。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居□□啊?!辟Z先生嘆道,“小人敬郎君一杯?!?/br> 俞子離飲盡殘酒,側耳聽了聽,隱隱鼓樂中夾著噼叭炮仗聲,再細聽,又有人聲車馬聲的,看看院中更漏,宮宴九成已罷,百官離宮歸家。笑著道:“為官也不易啊,除夕車來馬去,吃了一頓宮宴,歸家滿身疲憊,還要守歲待新春?!?/br> 賈先生撫掌笑:“能赴皇家宴,無上榮光,到了郎君嘴里倒成倦事一樁?!?/br> 謝罪在旁吃得大飽,眼睫微合,已有了困意,拿手揉了揉眼,坐在那連身子都歪斜不穩了。伺侯他的侍婢已摸清他晨起晚睡日日不差,誤了時辰便會不安焦燥,過來屈膝道明原委,要帶謝罪就寢。 俞子離有些詫異,道:“謝罪這呆癥很有些奇異處?!庇诌z憾道,“若我阿父在世說不定能解一二,可惜我年幼時頑劣,對歧黃之術并不上心,堪堪知個皮毛,半懂不通。先生與阿祀熟識,叫他在太醫署與尚藥局那里尋尋良醫,再有上皇身邊頗多奇人異士,也可問上一問?!?/br> 賈先生惶恐:“這……這……哪敢連上皇都驚動?!?/br> 俞子離笑道:“先生不知阿祀與今上和上皇的親近,尋?;首佣家罂?。人之緣法玄之又玄,阿祀不學無術,只知胡鬧,滿嘴胡言亂語,憊懶狡猾,在今上和上皇跟前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換作旁人,腦袋不知掉過幾茬,就他活蹦亂跳的反得種種庇護?!?/br> 事關皇家,賈先生不敢亂接,笑道:“血脈至親,自是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