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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福低眉斂目:“這……奴才也不太清楚。不過方公子向來我行我素,不聽管教,許是有別的事情吧?!?/br> 雖然不想回答越晟的問題,但還可以暗地里損一下那個心術不正的方雪闌。 積福一丁點也不愿意派人去找蘇融,在他看來,方雪闌魅主惑上,明顯要對越晟不利。 越晟若有所思地屈起手指,敲了兩下桌面,淡淡道:“積福,你跟在孤身邊多少年了?” 積福不懂他為什么突然提起這茬:“回陛下,有十五年了?!?/br> 在越晟剛被先帝接回宮不久,積福就已經被派去他身邊,要細算起來,積福確實是看著越晟從小長大的。 越晟頓了一下,隨即說:“十五年,沒有教會你不要擅自逾矩么?” 積福一驚,慌忙跪了下來,叩頭道:“奴才不敢?!?/br> 越晟沉默地看地下跪著的積福,這個跟著自己十五年的太監,已然年逾不惑之年,腰背都佝僂了起來。 積福心驚膽戰地等著越晟出聲,額上不知不覺滲出了細汗。 行云閣的其他宮人見勢不妙,也跟著跪了下來,殿內殿外氣氛壓抑,人人惶恐不安。 “孤記得,當年蘇融還在時,”越晟終于開了口,卻令得積福更加驚懼,“你也時常在背地里動手腳?!?/br> 積福重重磕了兩個頭:“陛下!奴才豈敢……” “孤曾與太傅提起過,”越晟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繼續道,“你這樣做,是否會對他造成困擾?!?/br> 積福不知道越晟竟然將所有事都明了于心,想起他曾經做過哪些事,積福微微發起抖來。 越晟停了片刻,像是在回憶往事,好一會兒才道:“但是太傅卻說,孤身邊有你這樣忠心的奴才,是孤之幸。你對他做過的事,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勸孤也不必在意?!?/br> 積福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蘇融這樣評價自己。這讓他心內有些五味雜陳。 他在越晟五歲時就陪在這個小皇子身邊了,越晟小時候不受重視,遭人欺辱,跟著的宮人們跑了大半,唯獨積福堅持了下來。 他為越晟擋過其他人的拳腳,也曾冒死沖出去護主,他警惕地觀察著身邊的所有人,唯恐有人對越晟不利。 他親眼看著越晟從一個沒人管教的孩子,成長為如今的天下之主,積福心里既欣慰,又有點隱蔽的得意忘形。 當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沒一個有好下場,只有他積福,才是真正押對了寶。 越晟垂眸看他,沒有忽略積福一瞬間的放松和自得,嗓音漸冷:“曾經孤也這樣認為,忠心,確實是最重要的東西?!?/br> “但當太傅死在孤懷里的時候,孤才明白,”越晟的目光寒如冰,“有人或許不會傷害孤,卻會害死孤身邊的人?!?/br> “逾規越矩,妄自揣測孤的心意,打著‘忠心’的名頭迫害欺辱其他人。如果這是你們忠心的代價……” 越晟的視線落在積福的背上,語氣低沉:“孤寧愿不要,這把利己傷人的雙面刃?!?/br> 積福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越晟在講什么,他睜大眼睛,音調不自覺提高:“陛下,奴才沒有害蘇丞相!” 越晟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漠道:“孤信你,但孤不留你?!?/br> “積福身為總管太監,卻屢次揣測上意,居心叵測?!痹疥稍诜e福又驚又悲的眼神中,聲音毫無起伏,冷靜道:“除總管太監身份,貶為平民,即日起逐出宮,不得再留?!?/br> 積福癱在地上:“陛下,奴才錯了……奴才也是為了你好……” 越晟放下茶盞,立即有侍衛進來,將積福拖出去。積福死死扒著行云閣的木門檻,泣聲道:“陛下!求陛下不要驅逐奴才出宮,奴才要留在宮里護著陛下……” 直到積福的聲音消失不見,越晟才閉了閉眼,幾不可見地嘆了一口氣。 蘇融一到行云閣,就看見積??拗恐煌献叩膱鼍?,嚇了一跳。 又見行云閣殿外跪了一大圈的宮人,蘇融停住腳步,掃了一眼那些戰戰兢兢的宮人,心道越晟難不成在里頭殺人? 瞧這些年紀不大的宮女太監們,嚇成個什么樣子。 積福突然被拖走,越晟身邊沒了個主事的太監,一時間各宮人惴惴不安,面面相覷,就是不愿意上前去當出頭鳥。 就在眾人都在屏息等待時,殿門口忽然爬起來個小太監,彎著腰跑進殿里,低頭對越晟道:“陛下,方公子正等在外邊?!?/br> 越晟:“怎么不進來?” 小太監說:“奴才這就去請方公子進來?!?/br> 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太監朝蘇融跑過去,行禮后請他入殿。 見到越晟的時候,蘇融問:“積福怎么被帶走了?” 周圍的宮人們都默默一驚,想著方雪闌果然大膽,而越晟又真是極為縱容他。 積福這樣待在陛下身邊的老人都被驅出宮,一個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方雪闌,卻能屢次讓越晟做出反常舉動。 宮人們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疑惑。難不成這些時日流傳的謠言,都是真的? 越晟聽見蘇融問話,淡淡開口:“屢教不改,驅出宮了?!?/br> 蘇融怔了一下,神情意外,卻沒有問為什么,而是道:“積福年紀大了,無父無母無子,在宮外恐怕沒有活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