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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總是會變的,當越晟逐漸長得比蘇融還要高一點,逐漸能夠自己處理復雜的事務,逐漸掌控了整個天下最為誘人的權柄的時候,這種依賴的感情,也許就會隨著時間消失殆盡。 蘇融甚至不太能清晰感受到,長大后的越晟對自己是什么樣的感情。 他已經慢慢地習慣了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過度的熟悉和信任讓他喪失了敏銳的洞察力。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到來的危險全然不知吧。蘇融心想。 原本蘇融以為在宮里會清閑一段時間,結果沒兩天,他忽然從宮人們的口中聽說殷朝周邊的兩隊別國來使已經快要到京城。 其中一個是素有“草原梟鷹”之稱的突厥,另一個是毗鄰大殷左側,近年來國力愈加強盛的西夏。 今年的朝拜未免來得過早了一點,越晟開始變得忙碌了起來,也沒功夫理會蘇融。 直到兩國來使進京這天,越晟才傳了話讓蘇融去他身邊,還派人送來一套新近定制的服飾。 這套衣服以暗銀色為底,上身至腰間貼上了極輕的白色軟甲,穿上去頗為英姿颯爽。 蘇融坐在鏡前,蹙眉輕輕推開宮女想要往他臉上涂的東西,淡淡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br> 宮女有些窘迫:“公子,這是京城時下流行的珠粉,敷于面上可使膚色白凈……” 蘇融默然,難怪最近總看見一些小太監的臉涂得慘白,大晚上走出去能嚇死鬼。也罷,是他不懂潮流。 “不用了,”蘇融說,“幫我把頭發扎高點就行?!?/br> 宮女的神情看起來很惋惜,她還想給這位方公子試試宮里新進的胭脂呢,方公子這樣好看明艷的相貌,稍加修飾,肯定更加耀眼奪目。 蘇融趕到前殿的時候,越晟正準備登上摘星樓,見蘇融過來,越晟看了他一眼。 來人的墨發被靛藍綢帶高高束起,一襲銀白軟甲勾勒出柔韌的腰身,沖淡了他身上以往的艷氣,反倒顯出兩分神采飛揚的英氣來。 越晟收回目光,但很快又轉頭對蘇融道:“今日不錯?!?/br> 蘇融:“?” 旁邊的眾臣:“?” 越晟面無表情地說完這一句,忽然又伸出手,指尖落到蘇融耳邊,蘇融下意識往后避,越晟說:“別動?!?/br> 蘇融不動了,他感到越晟微涼的指腹在他耳垂尖上輕輕蹭了一下,而后很快離開。 越晟的嗓音仍是冷冷淡淡:“沾了胭脂?!?/br> 蘇融:“……” 他抿了抿唇,卻沒有開口。 蘇融可還沒忘記上次分別時,越晟拿自己當“替身”的惡劣行徑。 見蘇融神色疏離,越晟先是有點疑惑,而后才想起什么,他停頓了一下,揮手讓旁邊的侍衛推開,對蘇融道:“你在生孤的氣?” 蘇融:“是?!?/br> 越晟凝視著他看了一會兒,說:“孤得罪你的事情也不只是這一樣了?!?/br> 蘇融:“……?” “如果孤錯了,”越晟俊美的臉龐上仍是沒什么波瀾,只道,“孤會向你道歉?!?/br> 蘇融聽得云里霧里,感情越晟這崽子還覺得自己挺有道理?那他什么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問題? 蘇融蹙眉,正要再說話,卻見越晟后面匆匆趕來一個人,對他道:“陛下,西夏、突厥兩國來使將要進京了?!?/br> 眾人登上摘星樓,最高處可見半個京城,也正對著宮門前的白石大道,很快他國來使將會從這條路上進入宮中。 蘇融往周圍掃了一圈,意外地發現傅水乾也在這里,而且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以及旁邊人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蘇融本來不明白,但傅水乾朝他看了一眼之后,蘇融突然就懂了。 ——方雪闌進宮待在越晟身邊,估計鬧得沸沸揚揚,按蘇融重生后所見的話本那編排本事,現在各處也不知道將越晟和自己傳成了什么模樣。 而方雪闌向來以狂熱追求傅水乾聞名,這一出之后,不僅是蘇融和越晟,就連傅水乾也變得微妙地尷尬起來。 “來了來了!” 有人的低聲議論打斷了蘇融的思緒,他往下望去,就見遙遙一隊赤紅色的隊伍縱馬而來,在京城大道上,竟也分毫不減速度,一路揚起滾滾塵煙,嚇得旁邊的百姓跌跌撞撞往后退。 有臣子立即不滿道:“這突厥毛子也太囂張了,我大殷天子腳下,也能容許他們如此胡作非為?” 其他人紛紛附和,越晟的神色卻沒什么波動,只淡漠地看著那隊伍一路飛奔至宮門口。 蘇融輕輕挑了一下眉,心道不會這么巧吧。 緊接著他看見那率隊之人一個急勒馬,穩穩當當地停在原處,抬頭往上面看過來,大喊道:“殷朝皇帝,你怎么連門都不給我們開???” 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蘇融就感覺頭隱隱開始疼了起來。 這個氣勢囂張的少年是突厥五王子,深受其父寵愛,是下一任可汗的有力競爭者,但性子驕縱,行事出格,蘇融曾經接待過他兩次,被折騰得夠嗆。 而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三年前那個年夜,這五王子也恰好待在京城里。蘇 融毒發身亡,睜開眼睛便是三年后,以他的感覺來算,確實是剛見過這人不久。 突厥五王子諾敏還在下面叫喊,眾臣忿忿,但見越晟沒什么表示,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問他:“陛下,是否需要派人回復突厥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