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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水乾:“……那筆賬一萬三千兩銀子?!?/br> 蘇融:“能還?!?/br> 傅水乾噎了一會兒,片刻后懷疑道:“你誆我的?幾天后說還不了,又讓我去你府上見你?” 蘇融突然覺得,傅水乾這些年也不太容易。 方雪闌的糾纏似乎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 但蘇融想了一想,若是自己的銀子被人挖走了,那還真有可能短期內還不了傅水乾的錢。 于是蘇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如果不能還你錢……” 傅水乾抱起手臂,斜眼睨他。 蘇融攤手:“那你說要怎么辦?” 傅水乾:“……” 他發現了,方雪闌這個人真是一貫的厚臉皮。 如果方雪闌不愿意還自己錢,傅水乾能怎么辦? 找上方府大鬧一場?方雪闌他爹或許會把銀子還給他,但這也未免太過丟人。 更重要的是,傅水乾懷疑,這又是方雪闌演的一場鬧劇,目的就是讓自己主動找上門去,他好纏著自己見面。 傅水乾默然半晌,周圍人漸少,大多臣子都已經坐下了,此時正好奇地望向這邊,瞧見又是傅水乾和方雪闌,有好事者不免要低聲討論一番。 傅水乾聽見那嗡嗡的聲音就覺得頭疼,于是道:“不用還了,你離我遠點就成?!?/br> 說完話,他也不等蘇融的反應,直接轉過身大步地離開了。 蘇融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他覺得……以后或許可以多敲詐一下傅水乾,以報復這個人曾經對自己做過的狗事。 等蘇融終于找到位子坐下后,方易黑著一張臉,壓低了嗓音對自己的兒子說:“你又是故意來找傅將軍的?” 蘇融下意識反駁:“不是,是個意外?!?/br> 他今天會撞到傅水乾身上,確實算是個意外。 方易擺明了不相信他,但周圍坐著的都是同僚,方易也不好發作,只能怒道:“你給我老實點!別在陛下面前出丑!” “……”蘇融說:“好?!?/br> 說來好笑,蘇融還是頭一次在別人口中聽到,“不要在越晟面前出丑”這樣的話。 細數起來,蘇融覺得自己貌似根本沒有在越晟面前出過丑,也從未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 身為太子之師,當朝重臣,蘇融不僅要以身作則,教會越晟方方面面的規矩,還得時刻注意自身禮儀,不能被別人抓了把柄去,甚至平日里出行宮外,也需要多做偽裝。 不過……倒是有一件往事,讓蘇融頗為在意。 在越晟還是太子的時候,中秋佳節這日,蘇融尋思著越晟沒有熟識的親人,特地晚上進了宮陪他一起過節賞月。 那時候的越晟比現在要活潑一些,至少不會整天面無表情,還帶點尚未褪去的少年氣。 蘇融進宮之后,就見他找了個偏僻冷清的小殿,在院落里擺了滿地的桂花酒和糕點,還串了精巧的燃燈掛在樹梢上,隨風輕輕搖晃,映得院落里暖融融。 蘇融奇道:“不過咱們二人,何必如此大費周章?!?/br> 越晟當了太子之后,先帝重病臥床,朝務都壓在越晟身上。 年輕的太子天天忙著腳不沾地,哪來的時間布置這東西?蘇融自然因為他是叫下人去弄的。 越晟坐在白玉石桌旁,看起來有點不易察覺的緊繃:“……因為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才更要花心思?!?/br> 蘇融搖搖頭,不明白像越晟這樣的小孩子在執著什么,只是道:“下次簡單點就行,別讓宮人做這些麻煩事?!?/br> 越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我自己做的?!?/br> 蘇融意外道:“原來你還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 越晟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么,但最后也沒出聲,只說:“我們喝酒吧?!?/br> 蘇融好酒,越晟是知道的。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蘇融話多點,越晟常常是安靜而認真的,盯著蘇融的側臉一個勁地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東西。 蘇融閑聊時很隨意,他年幼隨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小到民間舊俗,大到別國政事、宮廷秘聞,蘇融都能聊,且都敢說。 越晟最喜歡這樣兩個人靜靜相處的時光,常常不讓蘇融離開,硬要他留宿宮中。 中秋這天,蘇融一邊和越晟聊天,一邊漫不經心地一杯接一杯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蘇融發現有點不對勁。 桂花酒甜膩且不易醉,所以蘇融才這樣肆無忌憚地飲酒,但他現在有些犯暈。 “……這酒你從哪弄來的?”蘇融轉過頭問越晟。 越晟怔了一下,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見蘇融眼里氤氳的水霧,碎著點點光芒,纖長的睫毛眨兩眨,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越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我從外邊買來的,你不是喜歡烈酒嗎?” 蘇融晃了晃杯子,嘆道:“我好像喝多了?!?/br> 眩暈感隨著酒的后勁涌上來,蘇融把酒杯隨手一扔,順勢倒在越晟身上,語氣無奈,尾音還有點輕飄飄:“今日怕是回不去了?!?/br> 越晟的身體繃緊,不自覺問道:“那要怎么辦?” 蘇融的記憶就停留在這句話上,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蘇融確實是喝多了記不清了。 只知道第二天之后,越晟就說什么也不肯再沾一滴酒,平日里宮宴,都是以清茶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