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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燕來出門前留了早飯。 蘇云景洗漱完,把飯菜放微波爐里熱了熱,因為傅寒舟在,他又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 傅寒舟的長發被松松散散綁到腦后,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額頭。 他低頭喝著面前的粥,睫毛濃長卷翹,被窗外的光渡了層淡金色。 看著沉默喝粥的傅寒舟,蘇云景有點摸不準他什么意思。 之前他是在徹底信任依賴蘇云景后,才會在出現幻覺時,大半夜從孤兒院跑出來找他。 昨晚傅寒舟主動過來,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不排斥他了? 蘇云景為了印證自己這個猜測,故意給傅寒舟夾了塊雞蛋試探。 傅寒舟看著碗里的雞蛋,抿了片刻唇,用筷子挑了出來。 等他喝了口粥,才把那塊雞蛋夾起來,放進了嘴里。 蘇云景:…… 這不還是跟之前一樣傲嬌別扭? 算了算了。 這下蘇云景是徹底放棄治療了,老實吃自己的飯。 吃了早飯,蘇云景也沒多留傅寒舟。 畢竟他在婚禮上干的事太不厚道了。 蘇云景對傅寒舟多少有點私心,所以震驚大過于生氣。 但聞燕來不同,她對傅寒舟沒什么感情。 他們倆唯一的聯系就是沈年蘊。 要是讓她看見傅寒舟在家,蘇云景真不好解釋。 幸虧蘇云景趁早送走了傅寒舟,他剛走還沒一個小時,聞燕來就回來了。 見蘇云景什么也沒準備,聞燕來問他,“你沒收拾東西?” 蘇云景納悶,“收拾什么?” 原主的爺爺年輕時膝關節受過傷,天氣轉涼后,老毛病又犯了,昨天下午住了院。 今早原主奶奶才打電話說了這件事。 雖然身體沒什么大毛病,但聞燕來還是想帶蘇云景回去看看。 她臨出門前,跟蘇云景說的就是回老家的事。 蘇云景有點尷尬。 他當時睡得正香,根本沒聽清聞燕來在說什么,隨口應了一句,并且習慣性地把傅寒舟蓋在腦袋上的被子拉下來了。 當時傅寒舟也沒醒,蘇云景把他被子拉開后,他又拱了進去。 像個找洞睡的松鼠。 好在時間來得及,蘇云景拿上自己的身份證,又裝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匆匆跟聞燕來下了樓。 聞燕來的助理常見就在樓下等著他們。 周一傅寒舟又沒上早讀,趕著八點的上課鈴進了教室。 傅寒舟一直以來都是上學最遲的那個學生,沒想到這次他旁邊的座位空著。 打了上課鈴,蘇云景也沒來。 傅寒舟趴在桌子上,看著空蕩蕩的座位,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眼神很空。 直到放了學,蘇云景也沒來上課。 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傅寒舟還趴在桌上沒走。 老吳家里有事,請了一天假,今天換了人來接傅寒舟。 新來的司機不知道傅寒舟的習慣,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人出來,他忍不住找了過去。 傅寒舟在學校是個扎眼的存在,跟人打聽到他的班級,司機就找了過去。 高二五班的教室,課桌最后一排,有個長發少年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 夕陽的余暉暈染到他身上,仿佛潑了一身血色的顏料,有種殘破的綺麗。 司機以為傅寒舟睡著了,走過去把他叫醒了。 傅寒舟睜開眼皮,殘陽最后的光融進他的眸里,像一朵快要燃盡的煙火。 他沒說什么,站起來跟著司機回去了。 第二天蘇云景還是沒來,傅寒舟旁邊又空了一整天。 吳老辦完事回來上班,見傅寒舟遲遲不下學,他也不著急,只是耐心等著。 傅寒舟跟其他學生不一樣,下學一向不積極,偶爾身上還會染著淡淡的煙味。 今天吳老等了將近兩個小時,久的他都忍不住想去找傅寒舟時,人回來了。 俊美的少年拉開車門,像以往那樣沉默安靜。 他坐在車廂后座,一言不發地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 身上清清爽爽,沒有煙草味。 吳老雖然好奇他這次怎么這么晚,但也沒有多問,專心開車將傅寒舟送了回去。 沈年蘊沒在家,好像又去什么地方出差了。 傅寒舟都習慣了,他也沒問什么,直接上了二樓。 回臥室時,看了一眼對門的房間,傅寒舟抿了一下唇,才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進了臥室,他就沒再出去過。 一直到了凌晨,傅寒舟仍舊沒有睡意。 這些年他經常失眠,只有兩次睡的比較好,一覺睡到了天亮。 傅寒舟坐在陽臺上,嘴里含著一根煙。 猩紅的圓點,在夜里極為突顯。 煙霧繚繞中,傅寒舟忽然生出一種煩躁跟厭惡。 厭惡自己,厭惡這個世界。 這種厭惡深深的根植在傅寒舟的內心,時不時就會出來發作。 像一頭憤怒兇殘的野獸,在傅寒舟身體里蠢蠢欲動。 它幾欲沖出禁忌,將傅寒舟徹底撕碎。 傅寒舟站到了陽臺上,看著漆黑的別墅區,厭惡的情緒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