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數百上千的冊子，千梧捏著紅燭到處檢查，說道：“沒有阿九?！?/br>
    “會不會是那個?！苯琳f著，指向書柜的左上角。

    有一個名字：雪柔。

    “雪柔……”千梧挑眉，“為什么是她？”

    “別人只有一冊，她足足有十幾冊?！苯烈贿呎f著一邊隨手將不遠處的凳子拎過來，千梧踩上去，將上面第一本“雪柔”抽了出來。

    他翻開扉頁，挑了挑眉。

    雪柔，藝名阿九。

    “恭喜江少帥答對了?！鼻嗾驹诘首由险f，“看來阿九曾經在曲京叱咤風云，光是生平檔案就這么多?！?/br>
    “你小心點，別摔了?！苯猎谙旅娣鲋伪?，“把書拿下來看?！?/br>
    燭光幽暗，只能照亮窄窄一片空間。千梧跟它溝通了半天，它的光暈反而越來越弱，像是故意在唱反調。

    實在無法，兩人只好湊在一起借著那一點點光翻書。

    阿九來曲京時只有十九歲。

    傾城歌姬，一曲動京華。她來的那天晚上正值中秋，她在花燈船上一曲高歌，將美艷和溫情唱進每一個曲京人的心中。

    阿九成了曲京的珍寶。逢她出行，便同山呼海嘯，愛慕者擠滿了周遭幾條街。群眾一路尾隨，卻又不舍得靠近打擾，護送到曲京大舞臺門口。人進去唱了，買不到票的人還要站在外面等她出來。

    阿九是一個有才華亦有情義的姑娘。

    她來曲京的第二年，寫了四首新曲，每一曲都令人驚艷難平。發爺過生辰，她為伯樂填了祝壽詞。一直疼愛她的鄰街大娘過世，她為大娘守孝半月不登臺。

    來曲京的第三年，阿九已經和這個地界成了生長在一起的符號。她深愛著賦予她璀璨人生的曲京，深愛每一個以真心喜歡她的粉絲。她在這里源源不斷地寫歌唱歌，曲京大舞臺上永遠有她的身影，衣裙蹁躚，這份輝煌和熱鬧似乎永遠不會消散。

    ……

    十幾本冊子里，一多半都記錄著阿九的創作靈感和唱片成績，剩下還有許多她的飲食起居。

    她喜歡的胭脂，她愛穿的綢緞，她每日早上都要吃的湯包……

    整座城市傾盡地愛她，她同樣傾盡地愛著曲京。

    “你，冷靜一點?！苯聊褧鴥詮那嗍值紫鲁槌鰜?，“不要露出小時候看民俗小說的沉迷表情，怪讓人害怕的?！?/br>
    千梧怔了一會，“給我，沒看完呢?！?/br>
    “不可能坐在這一宿把這些都看一遍吧?！苯劣行o奈地看著他，伸手貼著他腦門壓了壓，“清醒，冷靜?！?/br>
    千梧嘆息一聲，片刻后才開始泛泛地翻動著后面的冊子，說道：

    “搞藝術搞到這種地步，真是太成功太幸運了。人人都是她的聽眾?！?/br>
    “千梧老師在外面也有數不清的追崇者?！苯列χf，“從大人物到普通老百姓，喜歡你的人多了去了。千金難求一畫，這話一點都不夸張吧?！?/br>
    “其實是有點奇怪的?！鼻嗖莶莘阶詈笠槐?，說道：“這里提到了九回艷?！?/br>
    九回艷是阿九來到曲京的第九年創作，她原本要在九月九日自己生日那天登臺演出。

    “就記錄到這了?！鼻嗖恍判暗赝笥址朔?，抬頭又望向書柜，“沒了？”

    “關鍵線索，大概不會這么容易翻到?！苯琳f著把書理了理，“但我們起碼知道阿九是誰了，明天或許可以想辦法跟居民打聽打聽，應該不至于人人諱莫如深?！?/br>
    “唔?！鼻帱c點頭，“你把這些放回去吧，我懶得爬凳子?！?/br>
    江沉聞言便捋起一摞書冊，踩上凳子放回原處，千梧在下面給他遞。

    二人流水線作業，一會功夫千梧就攤手道：“沒了?！?/br>
    “交出來?！苯翢o奈地拍拍上面的書脊，“這里明明還有空余?！?/br>
    千梧和他對峙似地凝視片刻，終于嘆了口氣，從右手袖子里抽出一本冊子遞過去，“給?！?/br>
    物歸原處，兩人又從書房里出來。

    “我是不懂你對偷拿副本里的東西有什么執念?！苯翐u頭嘆息道：“別跟我說你又從這些人物傳記上獲取到了什么直覺?！?/br>
    “就是有啊?！鼻嗵裘?，“你憑什么質疑我沒有直覺，你敏感天賦很高么？”

    “……”

    “你說公眾票選的依據是什么？”江沉問，“今天是公開資料，明天是巡城亮相。我們似乎并沒有展示才藝的安排，發爺也說，個人才藝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大家喜歡?！?/br>
    “這就是造星?！鼻嗾f，“為什么喜歡不重要，只要喜歡就夠了。每個人票選的標準都不一樣，這種事很玄，要看命?！?/br>
    “千梧老師在這里仍然很討人喜歡?！苯列χf，“神經大概是故意為你安排對你危險系數低的副本?！?/br>
    千梧忽然想起什么，“那個蔣陽陽——”

    “嗯？”江沉停頓，“怎么了？”

    千梧說，“蔣陽陽或許因緣巧合與阿九有什么相似之處，今天在街上就有人對她的資料很驚艷?！?/br>
    “傾城歌姬，這是她的個人介紹?！苯了妓髦f道：“她還在公開資料上寫了一些自己創作的歌詞，美艷，動聽，富有才情?；蛟S這些相似之處讓曲京人想到了阿九。她的票數確實高得嚇人?！?/br>
    千梧聞言點點頭，一邊思考著一邊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