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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差錢的羅家請了兩家寺廟和道觀的和尚道士們輪流念經,從今天一大早開始這“嘟嘟嘟”的木魚,各種樂器的敲擊聲,念經聲就沒斷過,吵的人腦門子疼。 白鳳凰作為“未亡人”不便拋頭露面,就只在白天出現過一會兒。 羅夏至帶著笑笑躲了一個上午的噪音,下午看到大哥實在應酬的疲憊不堪,于是用過晚飯后接替了大哥一會兒,跪在蒲團上拿著本《地藏經》跟著和尚一塊搖頭晃腦地念著。 “小少爺,時間差不多了,準備準備吧?!?/br> 和尚停下木魚,對著羅夏至說道。 今天早上剛被“科普”了一下這五七法師的科儀流程,知道下面必須要有羅家的長子舉著燈籠來到屋子的最高處,接應羅老爺的魂靈——傳說五七那天,亡者的靈魂將會回到生前的住處,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別。 整棟宅子的仆人丫頭都在靈堂里伺候,羅夏至也不想驚動他們,便獨自上到二樓的書房,按理說大哥應該在書房休息。 書房沒有人。 難道大哥回房小睡去了? 羅夏至又走到三樓大哥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卻不見有人回應。 他正疑惑著大哥這當口會跑去哪里,卻聽到樓上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在這個空蕩無人的走廊上,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羅夏至頓時汗毛豎起。 “我怕什么,嚴格說起來我也是個‘鬼’,還怕了你不成!” 拍了怕胸口,羅夏至躡手躡腳地走上樓,然后在一扇半開的房門前停下。 羅公館一共四層樓,一樓是宴會廳和沙龍,二樓是最重要的書房和羅振華生前的臥室。他的兩個妾室,包括幾位子女都住在三樓。四樓則是客房,一般只有仆人在打掃的時候才會上去。 今天并沒有親友在羅家留宿,從紹興趕來治喪的羅家親戚們都被安排在了華懋大酒店。 所以,這房間里的女人究竟是誰? “我真的好開心,老頭子死了,我的心病也就好了一半了?!?/br> 羅夏至貼著墻根,屏氣凝神地聽到里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是——白鳳凰? 羅夏至的親媽白鳳凰? “鳳凰,人前還是要低調?!?/br> 聽到這聲音,羅夏至腳骨一軟,差點滑落到地上。 大哥? 大哥為什么會在客房里? 不,他為什么會和“母親”在一起? “我曉得……對外,你還只是小夏的大哥。不過你我都是明白的,他是你的兒子。羅振華那個老頭子,年紀都可以做我爸爸了,我怎么可能喜歡他?只有你,云澤,我此生只愛你一個?!?/br> “鳳凰,我也是。我那天看到夏至抱著笑笑,我感動極了。以后我們兩個,加上他們兄妹,我們一家四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br> “一家四口”,兄妹? 羅云澤居然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的爸爸! 羅夏至捂住自己的嘴巴,驚詫得眼睛瞪得幾乎脫出眼眶。 原來如此,他終于明白了之前那詭異的感覺是什么了。 “兄弟”倆同款的懷表,羅云澤對他幾乎縱容的溺愛,和對笑笑一視同仁的那種態度,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想來如今羅云澤不過才三十六歲,“羅夏至”剛好十八,也就是說,羅云澤十八歲的時候就生了自己——那不正好是二八年華的白鳳凰嫁給羅振華的那一年么! 他不是什么羅振華的“老來子”,而是羅云澤的“長子”! 這什么狗血的身世,“雷雨”不過如此吧! “大少爺,大少爺你在哪里呀?” 樓下傳來管家的呼喚聲,應該是久等羅云澤不到,他自己來尋人了。 羅夏至嚇得手腳發軟地站了起來,隨便擰開旁邊一間客房的房門鉆了進去,也不敢開燈,就躲在門后。 他貼著門,聽到隔壁一陣兵荒馬亂,接著是羅云澤的應答聲。 “大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上樓吧。對了,小少爺呢?剛才小少爺不是去尋你的么?” “我沒看到小夏啊……算了,先把燈籠給我吧,不要耽誤儀式了?!?/br> 兩人走遠后不久,外頭又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應該是白鳳凰也離開了。 “呼……” 靠著門板,羅夏至長長地舒了口氣。 ———————————————— 炙熱的火焰將二層樓高的紙房吞噬,撩起片片黑煙。 不斷有仆人將一車車的錫箔紙錢送進這巨大的火堆中,將這夏日夜間的氣溫推得更高,讓人幾乎憋悶的喘不過氣起來。 眼看一天就要到達盡頭,僧人和道士們念經的聲音越發嘹亮起來,甚囂塵上地將儀式推向最高,潮。 羅家的親屬們,按照各自的輩分排成一排,由羅云澤領頭,將孝服和孝帶扔進火堆里。 跟在羅云澤身后的白鳳凰,摘下頭上別著的白花扔進火堆,看著火苗將白花吞噬,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羅夏至看著他倆并肩站在一起送別親友,又轉頭看了看如今光禿禿什么都不剩的靈臺上,羅振華的遺照孤零零地掛在那里凄涼的模樣,暗自嘆息。 羅振華身體一向不錯,怎么會無端端地突然病危,小夏到底又怎么會莫名從四樓的露臺上掉下去……一切謎團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