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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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也就是民國32年,月明跟隨父親從昆明回到了她的出生地---允相。 那是一個只有旱季和雨季的邊陲小城,父親說那里的冬天比昆明的春天還溫暖。走得匆忙的月明沒來得及跟小伙伴一一告別,她不以為意的以為這只是她眾多旅行中的其中一次,卻在到達緬寧時被父親告知,他們將在允相長期居住。 允相土司家的馬車在緬寧城等了他們父女兩好幾天??粗┲踩沟馁憾芗液唾橘朐隈R車下等候她上車的馬奴,這個13歲的女孩覺得又惶恐又茫然。她將要去的到底是個什么地方?跪匍在地上那個馬奴,身上的衣服也還算整潔干凈但卻打滿了補丁。沒穿鞋的腳上布滿了泥巴和繭子,腳后跟甚至有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允相的人都不穿鞋么,她忽然想起自己除了腳上穿的白球鞋就只帶了雙皮鞋,要是兩雙鞋都穿壞了怎么辦?難道要跟他們一樣光著腳么? 月明想:那里定然沒有學校教的‘叁民主義’的,也不會有電燈和汽車,更別論消暑的冰棍和每天必喝的牛奶。 眼前的人給她的驚嚇、離開朋友的寂寞加上連日旅途的勞累讓她不滿的情緒達到頂點,在聽說他們離允相還有叁天的路程時她爆發了,負氣把手里牛皮的小行李箱扔在地上,行李箱落在地上揚起的灰塵讓還跪趴著的馬奴忍不住咳嗽起來。 月明念的是新式學堂,民族、民權、民生授課的老師天天掛在嘴上的,蘭家也從不苛待傭人??匆婑R奴被灰塵嗆得眼淚都咳出來了卻還不敢起身,她便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伤诎l脾氣,拉不下臉道歉,委屈加上羞愧眼淚便忍不住了。 俸二管家看見蘭先生的千金哭了便用傣語大聲的喝罵馬奴,馬奴本就抬得不高的頭垂得更低了。 蘭應德制止了俸二的喝罵,俸二罵下人從來都是提爹帶娘、臟話連篇的,就算女兒聽不懂他也不愿意女兒聽見這些污言穢語。 他這個女兒偶爾犟頭犟腦的但是一直都很聽話懂事,也很好哄。他摟過女兒撫著她的頭頂輕聲道:“爸爸知道你很累了,你再堅持一下,爸爸保證等到了允相就會有熱水給你洗澡,會有軟軟的床給你休息?!?/br> 發脾氣也發得不痛快地月明見有了臺階也覺得沒那么難過了,她撲在蘭應德懷里抽噎道:“我不要踩著他上車?!?/br> 蘭應德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馬奴用傣語喊他起來,馬奴抬頭看了看俸二管家沒敢起身。 俸二假裝沒看見,袖著手站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父女倆,蘭應德只好對俸二道:“這孩子沒見過這個,你讓他起來吧!” 俸二管家雙手合十對月明行了一個禮笑道:“小姐真是心善?!闭f完話才揮手讓馬奴起身。 馬奴起身后彎著腰恭敬地站到一邊,直到蘭應德把月明抱上馬車后他才敢到車后面拍拍褲腿上的塵土。 另一個仆人將地上的箱子撿了起來,用袖子拍打干凈上面的塵土后恭恭敬敬地遞給馬車里的月明。 月明接過后在蘭應德嘲笑的眼神中,面皮發燒的打開箱子檢查里面的香水和雪花膏有沒有摔壞。 哭過了就想吃甜的,看著箱子里的鐵皮糖盒她本想拿里面的水果糖吃,但想到以后也不知道買不買得到,吃一顆就少一顆了,咽了咽口水依依不舍地蓋上了箱子。 蘭應德騎上土司府給他準備的馬和管家并排走在馬車前。 他問俸二管家:“我先前拜托二管家幫忙找給小女做伴的丫頭不知找到沒有?!?/br> 蘭財神交待的事情俸二管家怎么可能不盡心,他連忙道:“找到了、找到了,我親自去波廣寨(1)給小姐挑了一個伶俐的丫頭,還讓我家那個在二少爺跟前當差的小子教了她漢話?!?/br> 聽見他提起土司家的二少爺,蘭應德好奇地問:“二少爺從暹羅回來了?”他每次來允相,這個二少爺要么還在英國念書,要么去暹羅看他jiejie,他還沒機會見過。 “剛從暹羅回來,快過潑水節,各勐各圈的頭人都要來朝拜我們安雅召土司官大人(2),二少爺將來是要當召法弄太爺的,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在怎么行?!?/br> 蘭應德只是沒話找話地聊聊天,至于二少爺到底為什么回來他其實不怎么關心,只是擔心二少爺剛回來那說明俸二的兒子也是跟著一起才回來,估計教那個女孩說漢話也沒幾天,怕是沒法和女兒交流了,得去漢族的寨子重新給女兒找個丫頭。 他隨意地附和幾句后扭回頭看向馬車,透過馬車的竹簾隱隱約約的看見女兒已經伏在馬車的叁角枕上睡著了。 女兒的乖巧讓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心酸,這么好哄的性子以后嫁人也不知道是福氣還是禍根。也許帶她回允相是對的,傣族招贅是常態不像漢族那樣被人歧視,等她長大后給她招個女婿,在他眼皮子底下看那個膽子生綠毛的敢欺負她。 第叁天的中午馬車緩緩駛進允相城子的石板路,因為要過節這幾天的街上全是做生意的人,看著熱鬧的街景蘭應德掀起馬車車窗的簾子問月明:“月月,要不要跟爸爸一起騎馬?!?/br> 剛出了緬寧城天氣便熱得冒油,月明坐馬車里嫌悶,鉆出來讓蘭應德帶她騎馬。高興了還沒一刻鐘就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灰溜溜地又鉆回馬車里。 懨懨地靠在車壁上,聽見父親約她一起騎馬想起外面的大太陽她心里是拒絕的,但外面熱鬧的聲音讓她又心生向往。思考了這個矛盾的問題一分鐘愛熱鬧的心戰勝了毒辣的太陽,她朝蘭應德點了點頭。 蘭應德讓馬奴停下馬車,月明鉆出馬車朝馬上的蘭應德伸出手。蘭應德躬下身體摟著月明的腰把她撈上馬。 月明坐在蘭應德身前,小手揪住馬鞍好奇地打量街上的景色,街道兩邊的房子有竹子蓋的也有磚木的,但在房子的二樓都統一的有一個欄桿式的陽臺,房子的一樓有些人家開門做生意,有些人家卻拿來關著牲畜??匆娨粯怯朴迫蝗怀灾萘系呐T旅飨訔壍匕櫫税櫛亲?,和豬、牛一起住,不臭嗎?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她原來以為這只是一個邊陲小鎮再熱鬧也是有限的,可街邊琳瑯滿目的商品讓她眼花繚亂。印著緬甸文和英文的卷煙、米花、洋布、rou禽、各式各樣的水果擺滿了街道兩邊,甚至還有賣各種白洋鍋的。 允相城里也不像她先前以為的只有傣族和漢族,男人還看不出什么,可街上的有些女人穿著打扮明顯和傣族不一樣。有的人在腰間戴了十幾個腰箍,有些人披散著頭發只帶著一個寬寬地銀發箍,皮膚黑得發亮。她最好奇的是頭巾上垂著彩線的一群女人,她們肩上背著竹編的背簍叁五成群的站在街上,所有人手里都攥著一個小小的煙鍋吧嗒吧嗒地抽著,甚至一個叁、四歲地女孩腰間都別著一個煙鍋袋。 蘭應德問俸二:“今年的潑水節十八部落的頭人也過來朝拜土司嗎?街上這么多阿佤?!?/br> 不等俸二管家回答,月明偏過頭好奇地問:“阿佤是什么?” 蘭應德舉起馬鞭指著那些帶著寬大銀頭箍地女人道:“那些黑呦呦地就是阿佤?!?/br> 知道用手指頭指人是不好的,月明可沒她爹的氣魄,又禁不住好奇心悄悄翹起手指指著抽煙鍋的那群女人:“那些又是什么人???” 蘭應德順著她鬼鬼祟祟的手指看過去:“哦,那些是拉祜?!闭f完又順手指著腰帶戴著腰箍的的女人道:“那些是崩龍族(3)?!?/br> 俸二見父女倆說完話,準備回答蘭應德先前的問題,結果剛張嘴就被街邊賣涼粉的小寡婦搶了先。 小寡婦跟著馬,偏著頭挑著眼梢把一筒用竹筒裝著的冰粉涼蝦遞給蘭應德道:“郎爺(4),給小姐買碗米涼蝦嘛!下壩紅糖熬的糖水我還加了炒花生,保管小姐愛吃?!辈皇翘炀毜臐h語配著她軟糯繞舌的口音搔得人心癢癢,一旁的俸二管家聽了都覺得自己身子麻了半邊。 蘭應德低頭問月明:“想吃嗎?” 月明看了眼跟在馬側的女人,她穿著一件半袖的玫紅色緊身上衣,下身穿著一條翠綠的筒裙,顏色搭配得艷俗異常卻也襯得她極具風情,伸手遞東西的緣故露出了系著裙子的腰帶和一截小腰,白生生的小腰在刺眼的陽光下顯得那么不盈一握,這一條街的男人都忍不住往那截水生生的小腰望去。 月明沒見識過米涼蝦是個什么東西,吃是肯定想吃的,但她不喜歡眼前女人的這種打扮,也不喜歡她說話的腔調,她從穿著到行為都讓月明覺得她像極了昆明家里老媽子經常罵的堂子里的姑娘,激烈地心理斗爭一番違心地搖頭道:“不想吃?!?/br> 見女兒不想吃,蘭應德也不與那個小寡婦搭話,揮揮手示意她走開。見生意沒做成小寡婦也不糾纏,朝蘭應德飛了一個媚眼提著竹筒拎著裙擺扭著腰就回自己攤子上去,俸二管家忍不住扭頭看向她那左右搖擺的細腰,暗暗吞了口口水,徹底忘記蘭應德先前的問題。 坐在她攤上吃涼米粉的男人起哄:“玉曼??!朗爺不吃我吃??!你坐在我腿上喂給我,我今天把你的攤子全包了?!?/br> “玉曼我不用你坐腿上,喂我吃就行?!?/br> “巖幫你怕是不想活了,你家婆娘要是知道了你又要背娃娃去插秧了?!?/br> 坐在藤篾椅上蹺著二郎腿的玉曼伸手扶了扶發髻邊垂下的花簪,朝那群男人翻了個白眼:“你們也不怕老娘坐斷了你們的叁條腿?!?/br> 一群男人哄堂大笑,嘴里的話越來越下流。月明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從哪些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1.波廣寨:給土司當傭人的寨子 2.安雅召土司官大人:土司的敬稱,前面應該有土司的名號,我給簡省了 3.崩龍族:德昂族的舊稱 4.郎爺:全稱召郎,對傣族官員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