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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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心的一輛馬車里,安安手腕上包裹著白紗,虛弱地靠在車壁上。 車外是誰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個方向是回家的方向,而她此刻也是安全的。 柔兒看見安安的時候幾乎嚇傻了,清早出門時她的女兒還是好端端的,此刻,臉上手上脖子上都是細小的傷口,更嚴重的是小腿上的傷。 傷勢被人處理過,用兩塊夾板固定住移位的骨頭,細細的腳踝腫起來好高。柔兒不知該找誰來問自己的女兒到底是怎么了。 因為送她回家的人早已經走了。 而趙晉還在山上搜人沒有回家。 安安昏睡著,溫熱的湯藥被勺子送到她唇邊,她本能地啟唇把藥飲入。 熱的溫度,濕的藥。 她心口一緊,攥住了被角。 像那個人的嘴唇…… 他吻了她…… 第149章 霍騫知道, 他們正在下墜。 他能做的,只是緊緊抱住她,用自己的身軀護著她, 讓她少受些銼磨。 此刻他心里想的,只有如何保住她不要讓她受傷這一件事。 他忘了自己肩膀上的痛, 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是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又為什么遇到這些事。 終于,不受控制的滾落停止了。 他們撞在一棵樹上, 撞的很重。 他悶哼一聲, 肩胛處的疼痛越發火辣起來。 但長期的訓練讓他比常人更能忍痛,他看見姑娘暈厥的臉, 下意識去探尋姑娘是否有受傷。 很糟糕, 他到底沒能好好護住她,她裙角一片殷紅, 小腿好像受傷了。 他單膝跪在草地上,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四周只有草木,毫無人煙。他的從人帶的不多,不知能不能擊退那伙賊人。 而后他望著姑娘的臉開始思索,現在該怎么辦? 她暈厥了, 腿上正在流血。是該放任不理還是? 肩頭灼燒般的疼痛令他思緒斷了一下, 適才滾落的過程中那只脆弱的羽箭已經折斷,此刻只有一只鐵質的箭頭嵌在他的rou里。他伸手試了試, 兩手都夠不到,且沒有鏡子的話, 他也沒有辦法自己把箭頭剜出來。 他索性不再理會肩上的傷, 站起來試了試, 其他傷勢都不重,在他能夠忍受的范圍。此刻姑娘的安危比較重要,他把她扶起來,解下自己的袍子疊成枕頭形狀放置在她腦后,讓她躺的舒服一些。 接下來,是先處理她的傷還是先去找人來幫忙? 他想了會兒,否定了后一個念頭。追兵人眾,又都是高手,他受傷的情況下,更加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還是盡量隱匿行跡,等從人來找他比較好。 他打量著姑娘。 她生得嬌俏,鼻子很挺,秀氣的唇因受傷失血而微微發白。雖是個極美麗的少女,可他見過的美人非常多,原該不會注意到這朵還沒完全長開的小花才是,為什么他卻總是注意她,想逗她說說話呢? “對不住,連累你跟著我受苦啦?!彼χ鴵荛_她額前的頭發,指尖不小心觸到她臉上細膩的皮膚,他觸電般把手收回來。過了一會兒,他重新伸出手,在距離她面部一寸之處,微微發顫地躑躅著。 她臉蛋光潔滑嫩,像新鮮的水豆腐,那么軟,那么白,那么嫩……因這張小臉太漂亮,連臉頰上細小的擦傷都跟著變得可愛起來。 他喉嚨發緊,喉結滾動了兩下,不知道是受傷后頭發暈還是男人遇到一個美麗女人時的本能發作,他心里生起了一股非?!}齪的想法,——反正她不會知道,摸一下? 他的手停在她臉頰畔,天人交戰中,理智占了上風。他收回手,沒有無禮地隨意觸碰。 他已經連累她受傷了,不能再做這么下流的事。至少、至少也要她點了頭才能…… 正胡思亂想著,姑娘那羽扇般的睫毛顫了顫,小腿上的疼痛讓她緩緩蘇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霍騫那張狼狽的臉。 他模樣生的好,出身又尊貴,安安看到的他,總是氣定神閑含著一抹笑,瞧來親切,可眼底又隱隱蘊了幾絲疏冷,這個人非常復雜,總給人一種別扭的感覺。 安安不喜歡他,特別是在被他利用后,她對他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厭惡。 因此醒過來看到這張臉,她立時警覺地蜷縮起來飛快朝后退去。 身后棵樹,她腦袋在上重重的撞了下,而后思緒回籠,她回憶起適才發生過什么。 她在林中跑馬疾馳,有只羽箭朝她面門射過來,而后側旁沖出一個人來,替她擋住箭然后抱著她滾到一邊…… 她蹙眉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青年。 他苦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你……沒事吧,趙小姐?”他救了她,就在剛剛。 安安臉色緩和了一點,腿上的痛讓她淺淺呼了一聲,移目看過去,發覺自己小腿正在流血,她試探想動一動,劇烈的疼讓她臉色變得慘白。 霍騫蹲下來,溫聲道:“好像不僅是皮rou傷,你腿上的骨頭像是斷了,要是不及時處理,以后也許會落下殘疾?!?/br> 安安抿唇望著自己那只腿,沒有吭聲,她扶著樹想站起來,腿疼得厲害,她才晃了晃身形就重新跌坐下來。 “趙小姐,我沒騙你,你的傷必須馬上處理?!?/br> 安安抬眼看他,“怎么處理?這里又沒有郎中?!?/br> 霍騫道:“我會處理斷骨和皮外傷,你信不信我?” 安安睜大眼睛,“這、這不可能!” —— 天色暗下來,日暮時分,山底已經很黑了。 霍騫用木枝將姑娘的小腿固定住,撕下衣擺上的一塊布條纏住那兩塊木頭,抬起眼來認真地道:“稍后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讓郎中重新為你處理一下,暫時先固定住骨頭,不要亂動,知道么?” 安安適才見識過他處理外傷和她的腿傷,對他懂得醫治傷病一事已然信了五分。 兩人沉默地靠坐在樹上,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只玉瓶,倒了幾粒紅色的藥粒出來,“餓了吧?這是清心丸,能舒緩疲勞,對身體有益的,你吃上幾粒,靠在樹上歇一歇,待會兒你爹就會找到你?!?/br> 確實餓了,錯過了中飯,現在差不多到了晚飯的時候了,跑過馬受過傷,體力消耗的厲害,安安把藥接過來,看他把藥瓶收好,不由問,“那你呢?” 霍騫搖頭:“藥會讓我放松,萬一附近有賊人,我沒法保護你?!?/br> 安安聽到這句,心里沒來由地有點異樣,又說不出來究竟是為什么在別扭著。 她仰頭吞了藥,沒一會兒連疼痛都不那么明顯了,她知道藥力正在發作,她怕自己睡過去,不得已找話來說,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放箭的那些,是什么人?針對你來的?” 算是共過生死,她走不了,身邊又只有他一個,她對他的厭惡感,已經不那么明顯。 霍騫仰頭望著如血的殘陽,語調頗帶幾分寂寥,“是我母親的人?!?/br> 安安訝然,“你說什么?” “我母親,確切地說,是我繼母,也是我親姨母?!彼D過頭來,苦笑道,“有興趣聽個故事么?” 安安機械地點了點頭,他此刻的樣子好陌生,不像平時那個意氣風發的他。放佛有種巨大的痛苦蘊藏在他清淡的眉眼下。 “我爹本來想娶的人不是我娘,他派媒人上門,說要迎娶張家四小姐。我外祖等人商議,四小姐是庶出,跟太太隔著肚皮,怕嫁的太好將來仗著丈夫的勢不聽娘家擺布,萬一再攛掇著丈夫跟娘家做對就更不美了,他們想道,對方又不曾見過幾個小姐,就是把別的姑娘嫁過去,死咬她就是四小姐,對方也不會知曉。等入了洞房夫妻恩愛起來,就是日后發覺娶的不是四小姐,多半也不會怪罪了。于是我母親——張家三小姐就被嫁了過去?!?/br> “你是不是覺得很荒謬,李代桃僵,這不是騙人么?可那些人沒覺得自己有錯,他們認為自己是為她好,嫁了身份尊貴的丈夫,日后便是人人艷羨的將軍夫人,這該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哪有人會不愿意?可她是真心不愿嫁,她與娘家表兄青梅竹馬,兩家早就暗中說好,等表兄及冠就來求娶,可三小姐終究拗不過家里人,表兄再好,總不如風頭正盛御前紅人。她就這樣嫁了過去,怕被丈夫發覺自己是假冒的,又怕完不成娘家交托的重任,好在,我爹那晚喝多了,他根本分不清面前的是誰。我娘和四小姐本就是姊妹,樣貌也相似,竟就這樣蒙混了過去??傻诙煨褋?,我爹就大發雷霆?!?/br> “他發覺自己上當了,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女子被人調了包,他如何不氣?他把新娘子從床上拖下來,揪著她的頭發要帶她回娘家要說法?!?/br> “將軍府那么多的下人,那么多親眷,他們眼睜睜的在旁看著,看著我娘穿著寢衣,被男人揪著頭發拖出去,拖過花園,一直沖到垂花門前。我娘跪下來,苦苦哀求,說自己也是無可奈何,求他看在兩人已有夫妻之實,饒過她一回,饒過她娘家?!?/br> “可我爹在氣頭上,他怎么肯?他上陣殺敵,幾進幾出擒拿敵首,被敵人射掉了左手兩指,就是為了風風光光的把他心愛的人娶進門?!?/br> “我娘成了笑話,成了將軍府最大的笑話。人人都能欺負她,侮辱她,下人們也敢奚落她,沒人當她是個人。我爹夜夜買醉,婚事已上呈御前,不能說換人就換人,哪怕告狀到皇帝那兒去,念著我外祖父當年那點功績,多半也會勸他息事寧人將錯就錯?!?/br> “我娘在府中受盡白眼,她受不了,掛起白綾自盡。與此同時,我爹約了心上人在苦苦地訴說衷腸。我娘被救回來了,郎中來把脈,發現她已有身孕,我祖母開始勸我爹,要他認命,要他看在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不要再去計較……” “頭半年,他態度真的變了,甚至有時還會在我娘房里留宿。我娘以為他的氣消了,小心翼翼地服侍他,討好他,生怕他再遷怒了娘家。我娘懷孕的第九個月,有一天我爹端著碗藥進來?!?/br> “我娘本就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直覺那藥不妥,她退后,再退后。我爹左手端著藥碗,右手持劍,說:‘你要不喝了藥,把孩子催生下來,要不我一劍剖了你肚子把孩子取出來,你自己選?!敃r屋里還有許多服侍的人,連他們也嚇得腿都軟了。我娘逃不脫,被他逼到墻角,她在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他這些日子的好,只是在等待她肚子里的那個胎兒長成。如今胎兒長成了,她便再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了?!?/br> “她張口呼救,她大聲的喊來人救命啊。外祖家雖然早已大不如前,跟將軍府沒法比,可他們家的女兒,也不是任人能隨便戕害的??晌业?,他不僅敢,他還就這么做了?!?/br> 安安聽到這里,聯想到那個場景,想到那個絕望的女人,她整個人不受控地輕輕打著顫,她甚至不敢去聽后來的情節…… 霍騫講述的過程中,一直用一種平靜的、淡然的、置身事外般的情緒,在緩慢的講述著他父母的從前。 “我娘受夠了。代妹出嫁非她所愿,外祖母苦苦哀求要她嫁,父親兄長都來求她,不嫁,她就是娘家的罪人??杉蘖?,她又變成了這樣一個悲劇和笑話。她早就想過死的,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才茍活至今,她面對著殘暴的丈夫和他手里那碗催胎的藥,一咬牙,捧過藥碗仰頭飲盡?!?/br> “當晚,她在絕望的痛楚中產下了我,臍帶剪短后,她藏起那把剪子,趁人不備,用剪刀劃斷了自己的喉嚨……” “她死了。在我出生這天,她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結束了烈性催產藥帶給她的疼。結束了這個錯誤的婚姻,也結束了我爹的恨。我還沒滿月,我爹就續弦,終于娶到了他心愛的人?!?/br> “可惜……”霍騫搖搖頭,苦笑道,“可惜那女人肚子不爭氣,十年,我長到十歲,她都沒有生下過一兒半女。祖母著急不已,請了上諭,把我立為世子,直到三年前,我十六歲這年,那女人終于求來神藥,有了我弟弟……” 他轉過頭來,用那雙淬滿痛的眸子看向安安,“所以,你明白為什么她要動手殺我了么?” 他笑著,一字一頓地道:“她要我死,給她的兒子讓路啊?!?/br> 他笑起來,那笑容蘊著數不清的怨和痛。 安安沒有品嘗過與他一樣的苦,她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充滿愛的地方,她爹她娘都疼愛她,即便后來有了兩個弟弟,這份疼愛也從來沒有稍減半點。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這個看起來如此陽光清澈的年輕男子,原來受過這么多的傷,嘗過這么多的苦么。 他笑著,好像笑得太厲害,連連咳嗽起來。 安安垂下眼,看到自己裙擺上染紅了一片。她駭然望著他,他嘴唇鮮紅,好多的血從口腔中涌出來。 她急切地道:“你怎么了?你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為什么會? 霍騫使勁調整著呼吸,怕嚇著了眼前的姑娘,他抬手抹掉唇邊的血跡,兩眼直直地望著她說,“箭尖上有毒?!?/br> 安安著急地想站起身,站不起,她揪住他的袖子嚷道,“讓我看看,你怎么不早說?我幫你,我該怎么幫你?你告訴我,你有辦法的是不是?你一定知道該怎么辦,對嗎?” 驀地,他溫熱的手掌覆下來,扣住她的手背。 他貪戀地摸索著她光滑細膩的皮膚。低低地夢囈般地說道:“趙姑娘,別急,別急。你知道為什么我會設計你?” 他靠近些,那么近,連他的呼吸都能讓她深切地感知到。 “我喜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