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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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時辰不早,那就不送了,您慢走!”陳婆子是動了真怒了,不管倆人過去什么樣,如今這可是在她閨女娘家呢,才吃了飯就鉆帳子里,知不知羞? 柔兒回來時,發覺趙晉已不在了。 她抱著安安坐在床沿上,一勺一勺給孩子喂牛乳。 陳婆子走來走去,絮絮叨叨,“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要真喜歡你,舍不得孩子,當初怎么又答應讓你回來?如今你就要找著人家了,他又這時候出現,不是給人添堵?你叫順子知道,該怎么想啊。你爹也是老糊涂,順子哪里不比這人強?不是一路人,硬別在一起干什么?找不痛快嗎?” 柔兒抿唇不說話,她自打回家后,只簡略說了自己已經贖身一事,具體情由一概沒提。一來說不清楚,二來也覺得作難。家里人也不好多問,生怕惹得她傷心。他們之間的事當真理不清頭緒,她自己也說不清,總之不想依靠誰也不想靠誰的可憐活著,想自己掙日子,哪怕窮苦,也比瞧人眼色活著強。 趙晉回到浙州城,他舊日那些狐朋狗友早已翹首企盼,在酒樓大排宴席,給他接風洗塵。 趙晉不想說話。憋了一肚子悶氣。他悶頭飲酒,郭子勝幾番逗他說話他都不理,臺下絲竹小曲,熱鬧非常,他端坐在上首,心情蕭索,分明是七月的熱天,整個人卻好像墮入冰窖里一般,渾身冒著涼氣。 心心念念回來,回來等著他的人有幾個? 郭子勝除外,座下這些所謂朋友,在以為他要倒臺時人在何處?其實不能不明白,他與人交往,也多是為了利,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從不強求別人,也不會拿這種事煩惱自己。 他仰頭又飲了一杯,適才在欹縣喝的那碗酒是當地人自釀的,口感微甜,回味稍澀,如今飲在喉中的,卻是嗆人的苦辣。什么時候,他連這點苦也嘗不得了。 郭子勝招呼著人,計劃待會兒要去哪個花樓包花娘,一轉頭,卻見趙晉搖搖晃晃朝外走。 他喊了一聲,“哥,你哪兒去???” 趙晉沒答,揚揚手算作告別,下樓立在門前風里,整了整衣襟,袖中忽然掉落出一只錦盒。 盒子崩開,里頭的東西跳出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福喜一眼瞧見,是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 他記得這件,是趙晉在京城買的。當時他并不知道趙晉是買給誰。 許是今晚風清月明,讓他靈臺也清明起來。 明日是陳柔姑娘壽辰。 爺帶著此物前去,怕是,想送給陳姑娘的吧…… 卻不知怎么,竟沒送出去呢? 趙晉垂頭瞧著滿地玉碎,他扯開唇角,笑了下。 罷了,罷了。 他這輩子還不至于,要去彎腰求一個女人回心轉意。 趙晉回了趙宅。 熟悉的宅院,散落著零星幾個沉默的仆役。 原本的歡聲笑語,或是佛號鐘鳴,都像上輩子的舊事一般,杳杳的隱匿了蹤跡。 他得到了想要的寧靜,可隱隱覺得,自己也失去可什么,卻說不清。明月寂寂,他立在窗前許久,回過身來,對著空屋冷枕,他發覺,這華麗精致的屋宇,還不若欹縣那個逼仄的小院溫馨。 他忽然有些羨慕陳柔了。 她雖然沒有許多錢,可她活得特別真實,特別熱烈。好像每一天都是用力而清醒的過著,而不用以酒助眠,醉生夢死去麻醉自己。 要做的事成了,整個人松懈下來,竟然開始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這空落落的感覺也令他倍感心煩。人一旦閑下來,還真是很無趣。 次日,柔兒早早去了鋪子。 上個月,她在長水街上租了個鋪位,自浙州買了些布料,將針線鋪開了張。是跟認識不久的一個婦人合伙開的,那婦人針線比她好,但不會管賬,認的料子也不如她多,兩人相互填補不足,生意倒也能維持。雖說賺的少,總算有份事做。 看見門前長街上駛來一輛頗招眼的馬車時,柔兒的笑臉垮了下來。 她現在當真不是很明白,趙晉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65章 福喜躬身撩簾, 從車里邁出一只靴子,金絲鑲邊霜白云紋靴,一塵不染, 連鞋底都是新的。 隨之是袍角,也是金線鑲邊, 繡的是白鶴展翅。馬車本就打眼, 跟著下來的人也不免成了這不算寬闊的街道上一道別樣風景。 他早已習慣被人打量探視,并沒什么不自然。 柔兒遲疑地看了眼身后在跟客觀說話的友人,她的事一概沒與對方講,給人當過外室一點也不光彩,更不想沾了趙大官人的光。她硬著頭皮從店中步出來,想把趙晉帶去后巷跟他說個明白。 孩子是孩子,她是她。血緣不能割裂, 可他們之間已經沒什么好說…… 她剛跨出店子,就見福喜又彎腰接了個女人下車來。 這女人跟他從前的相好都不一樣, 一身干練簡潔的勁裝,梳條黑油油的麻花辮子, 臉蛋紅潤潤的,是個異常野性的姑娘。 女人轉過臉來,打量街邊的店鋪,“這就是福喜你說的, 還不錯的地方?” 繡坊對面是個飯館,店主是對中年夫婦, 一見趙晉,忙迎出來, 縮著肩膀立在一旁, 將門口讓出來, 恭請趙晉一行人入內。 時辰尚早,店里沒有客人,后堂無窗背光,簾子遮著接連后院廚房的通道,趙晉撿了張尚算干凈的桌子坐了,老板娘上了熱茶,福喜上前掏出帕子,將杯盞依次抹拭一遍,替趙晉斟了一杯。茶是新茶,葉子在沸水中舒開脈絡,一片片慢慢旋入水底。他坐在背光處,面容隱在陰影里,從柔兒的角度,只能瞥見他一片衣袖,旁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在門前慢慢轉回身,走回到店鋪里頭。友人蕭氏朝她揚揚眉,“阿柔妹子,你來替這位大姐瞧瞧,這幾個配色哪個好?” “哎?!比醿簯寺?,上前去見蕭氏拿著幾卷配線比在一塊料子上,“jiejie您看,葡萄紋葉脈若是單用明綠色,難免奪了紫色的艷,倒顯得凌亂些。若用灰藍色線勾葉脈,捻兩股藕合一股銀白,就顯得素淡清新,還與石青相襯。為讓葡萄紋更打眼,每串葡萄邊沿也用灰藍捻銀白細線勾一圈,下擺也用同色,不過要捻四股銀白,再用純紫突出圖案,我見浙州那些太太們,也有不少這樣穿,不知您可喜歡?” 那客官笑著打量她,“喲,瞧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說得我都心動了,我這么個鄉下婆子,也能趕趕人家省城太太們的時興?” 柔兒笑道:“您太謙了,您這個年歲正是好時候,您選的這塊料子,顏色也是端莊沉穩,等回了家,您找件淺亮顏色的中衣,最好是立領,等這袍子上身,露一截明色領子袖子邊,又提氣色又不顯單調,一定好看的?!?/br> 說得那客人笑著握住她的手,“妹子,你可真懂打扮。要不,中衣的料子,你也替我選一塊?下裙免不得也要做,我信你眼光,你一并幫我挑一套,等做出來了,若真是好,我下回定然還找你們?!?/br> 柔兒忙不迭應了,捧了好幾塊料子給那婦人瞧。 一忙起來,也顧不上趙晉在不在對面了。等她送了客去,踅身回來,見蕭氏攀著門沿朝對面瞧。 她扯了蕭氏一把:“蕭jiejie,您看什么呢?” 蕭氏揚揚眉,低聲道:“你瞧對面兒,里頭坐著的男人,白色金線云紋袍子那個?!?/br> 時至正午,對面飯館多了幾桌客人,趙晉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桌上擺著幾疊菜品,正慢條斯理地卷著袖子,而后取了竹箸在手。 蕭氏直勾勾瞧著他,嘆道:“我在欹縣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種氣度的男人。定是個有錢的吧?妹子你看看,他身上那種能發光的料子是什么???” 柔兒有點窘,若是趙晉抬眼看過來,會不會以為她在偷看。她拽著蕭氏進去里頭,“蕭jiejie,仔細人家瞧見了,多不好。適才那大姐攏共訂了幾件兒?我趕緊抄在冊子上,免得到時候做漏了?!?/br> 她一說生意,蕭氏就顧不上瞧趙晉了,忙過來幫她回憶,“一件立領鵝黃軟羅中衣,一件對襟寬袖葡萄紋袍子,一件天青棉紗裙子,領口要用嵌珠扣,剛才你說再送她一對紫色布面軟底繡花鞋和手絹來著?一共這幾件,沒錯吧?” 柔兒含笑贊她:“蕭jiejie記性比我好多了?!?/br> 對方被戴了高帽子,笑著掐了她一下,“你這張嘴,說話兒真讓人喜歡,不然剛才那大姐怎么會做這么多東西?不過阿柔,咱們這個月接了五六單繡活了,我怕咱倆忙不開,接下來光賣布,可別再接繡活單了?!?/br> 陳柔猶豫一下,有件事盤旋在心中許久,今兒索性就說了,“蕭jiejie,您瞧咱們這門生意,能做嗎?” 蕭氏怔了下,沒明白她的意思,“咱們好好的,雖說壓了不少貨,可這不一直有進賬?怎么了妹子,你是有什么想法?家里不準你跟我一塊做買賣了?” 蕭氏是個苦命人,前后嫁了兩任丈夫,都是早早亡逝,縣里不免有些閑言,說她克夫不祥,她是外地嫁過來的,身邊也沒個能倚靠的親戚,丈夫死后婆家不能容她,便獨自出了門來。聽說陳柔替人做針線,她就尋上門,把自己的針線給柔兒瞧,希望柔兒若是有做不完的活兒可以分薄出一點。 柔兒后來開店營生,就想到她,兩人一拍即合,蕭氏把自己的立命錢都投了進來,可是數額有限,若是沒有柔兒相助,只怕獨立難支。 柔兒握著她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蕭jiejie。我算了算,憑咱們兩個,接幾單繡活,賣幾塊料子,其實能賺的不過是個吃飯錢,刨去鋪面的賃錢雜費,剩不了多少,您知道我爹娘年紀大了,孩子又還小,我其實想多接些生意。但靠咱倆,是做不過來的。我就是想打聽打聽,看看縣里還有沒有手藝好,愿意做繡活補貼下家用的姊妹,跟著咱們一塊兒掙幾個辛苦錢?!?/br> 蕭氏一聽,知道柔兒原來不是要關鋪子,立時高興起來,“妹子,我這人沒什么主意,能有這個鋪子,也是仰賴你,你比我見識多,比我聰慧,你說怎么,咱們就咱們辦,我沒意見!” 她這樣全然相信自己,柔兒也不好意思,“蕭jiejie,我也是頭回做買賣,什么都不懂,咱們一塊兒商量,慢慢摸索,希望以后能好起來?!?/br> 話音剛落,蕭氏便怔了下。 柔兒見她睜大了眼睛瞧著外頭,會意過來,立時轉頭朝外瞧去。 適才跟趙晉同桌吃飯的姑娘,正快步朝她們店鋪方向走來。 柔兒心中一頓,不過就猶豫了一瞬的功夫,蕭氏就笑著迎了上去,“姑娘,您請進,想買點什么,還是隨便看看?小店的布料都是省城來的,欹縣別的店里一概沒有咱們的貨全?!?/br> 康如虹點點頭,打量著這間小店,然后目光轉回來,望了望眼前的人。 適才若她沒看錯,趙晉的目光,幾次落到這間店門前立著的人身上。 他坐在那暗影里,目光幽深不見底,很難從中瞧出什么情緒。 鐘情于一個男人時,姑娘們的心思總是敏感的,她借口要順便來瞧瞧對面的繡坊有沒有新鮮時興的樣子,特地過來端詳鋪子里的人。 店家是兩個婦人打扮的女子,大的不超過三十,年輕些的也就十七八,她目光落在柔兒身上,瞧她穿得是撒邊水綠裙子,鵝黃薄衫,膚色明艷,生得十分秀麗。 康如虹幾乎可以認定,適才趙晉瞧的,就是這個人。 她指著柔兒道:“我想叫你替我介紹介紹,成不成?” 柔兒含笑點頭:“當然,您想看什么,喜歡什么質地,什么顏色?” 她為人親善,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說話聲音溫溫柔柔,沒有任何攻擊性??煽等绾缇褪怯X得,這女人一定不簡單。 她捻著一塊柔兒介紹的料子,忽然抬頭問道:“您多大了?瞧年紀,跟我差不多。成婚這么早,夫家在這鎮上嗎?” 這話問的突兀,柔兒臉上笑容一僵。 蕭氏打圓場道:“我家妹子的夫婿出外賺錢去了,這位姑娘,您手里這塊料子是上等貨,您瞧瞧織得多密啊,再瞧瞧這成色?!?/br> 她不動身色隔開柔兒和康如虹,隱隱覺得,對方來者不善,適才問的那幾句,分明透著敵意。 柔兒正要退開,康如虹丟開了手里的料子,“你過來,我還沒瞧完呢,不是說給我介紹?把這個,這個,這幾樣,都跟我說說,哪個好?你們待客就是這樣態度么?” 康如虹氣這女人吸引趙晉的注意,更氣自己沒用,她爹她伯父哥哥們,每一個都在努力為她創造機會,可這么長時間過去,她就是攻不下趙晉這個人,連打開他心防都不能。她是個直來直去的脾氣,有什么不高興根本藏不住。 柔兒揚眉笑了笑,“姑娘喜歡的料子,怕是小店沒有,畢竟是小地方的鋪子,攏共這么點兒大,我瞧姑娘身上的衣裳是水綢做的,比咱們店里的都好,怕是無法滿足姑娘的喜好?!?/br> 康如虹瞪眼道:“你敢攆我走?” 柔兒搖頭:“豈敢,實在是伺候不了姑娘,況且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要閉門去吃飯,姑娘您看,能否行個方便?” 太麻煩的生意,她接不起,也不想接。 “你這人好不識抬舉?!笨等绾绫凰さ貌铧c跳起來,聲音不免提高了八度。 “康小姐?!蓖忸^一道男聲,打斷了康如虹的話。 福喜恭敬立在外頭,對柔兒點點頭,“康小姐,咱們事情辦得差不多了,飯也用了,爺說,讓小人先送您回去?!?/br> 康如虹轉過臉來,小臉氣得發白,“你說什么?他叫我走?” 福喜賠笑道:“哪能呢?大當家托爺幫忙找鋪面,這不都替您們找了?辦完了事自然該回去了,若是耽擱太久,等進了城,天都要黑了,怕大當家他們擔心?!?/br> 康如虹是習武之人,習武的姑娘,怕什么黑?趙晉跟她在一塊半天,怕是早就煩了吧?她怎么會聽不出來,他這是攆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