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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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說,他根本不想救她,并不是出于任何苦衷,也沒人阻止,他就是害怕惹禍上身,為了自保,他任由她沒入大獄,明知道她已走到了絕境,他沒有一點兒內疚,沒有一點兒放心不下。 她這些年心心念念著的,到底是個什么人??? 一襲碧波裙,緩緩躍入視線。 她含淚抬起頭,見一個朦朧的女人的影子,朝她走了過來。 清宜郡主掩嘴笑道:“喲,不巧了,還以為您走了呢,沒想到在這兒?!?/br> 盧氏撐住手臂,想站起來,可全身力氣抽光,她根本無法起來。 郡主踢了下腳下的珠花,“這便宜貨,壞了就壞了,你這樣何苦呢?趙晉什么不能給你,你偏念著這么個東西。嘖嘖,人啊,不怕她蠢,就怕不知足?!?/br> 郡主說完,也不理會盧氏是什么反應,踏過那枚珠花,踩著一地碎屑走了出去。 晴好的陽光灑在身上,可盧氏感受不到一丁點暖。她整個人便如墮入了冰窖,發著抖,嘴唇都是青白顏色。 她不知道,還怎么活下去。心里的信仰轟然崩塌,她要怎么,去把那碎成渣的世界重新拼湊起來? 她只想伏跪在這冰涼的地上,就這樣、就這樣死去算了…… 可注定老天不會讓她這樣輕易死去,她沒能死,被兄嫂抬回去,流著淚打著罵著逼她吃藥、吃飯喝水。 七月初,趙晉臨行前來過一回。 他說:“寒露寺旁有塊空地,我買了,回頭蓋間道觀。你若在京城不便,可遷去那里,今后在里頭修行,沒人會打擾。我答應過恩師,會護你一世周全,你放心,我趙晉,不會食言?!?/br> 能給她的,也就這么多了。他也知道她處境艱難,皇上賜了盧青陽一座宅子,她是個外嫁婦人,不好在哥哥府中長住??苫厝フ阒?,她又如何去做趙太太? 當年他聘之以妻,是為恩師護住這點血脈,自然也有私心,這樣美麗高潔的女人,幾乎是每一個少年人都不可奢望的夢。她墮入凡塵,做了他的妻。彼此成全又相互折磨,如今危險已經解除,他也想結束相互給予對方的束縛。他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并提前為她鋪好了路。 糾纏下去,大概她只有死路一條。 一起放手,是他們這么多年來生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默契。 她沒有拒絕趙晉的提議,甚至幾乎是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她靠坐在床頭,無力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道:“好?!?/br> 趙晉沒再言語,舉步走了出去。門簾放下,聽見簾后傳來她低啞的聲音。 “你……一直知道的,對嗎?” 他頓了下,而后沉默了。 他一直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個什么人,一直知道她這些年的癡心有多可笑,一直知道這世上除了他以外從來沒有人想過救贖她。 而她卻自持貴族小姐的身份,輕視他,奚落他,折磨他,害他…… 他不說話,她就當他是默認了。 趙晉提步朝外走。 她抹掉眼淚,哭著笑出來,“你這些年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很蠢對吧?你也別得意,趙晉,你想過為什么,你一直沒有孩子嗎?” 他再次停住了步子,眉頭緊蹙起來。 盧氏想,就容她最后驕傲這一回,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他一樣容忍她的瘋癲和愚蠢了。她眼淚不絕地往外掉,臉上卻笑著,“我不想給你生孩子,在自己身上用那冷凝香,里頭……是絕子藥。這么多年,我根本不屑對付你那些妾侍,我只恨你,恨的只有你,恨你那晚沒有推開我,恨你……恨你總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你是我最鄙視的那種人啊,憑什么是你救了我,為什么要救我啊……我這輩子……是個多大的笑話啊……” 手在袖中攥成拳,然后緩緩舒開。趙晉松了眉頭,面容無波地離開了小院。 肩上的擔子,從今起完完全全卸下,此后余生,只欲恣意快活。 七月十三,馬車到達浙州城外。 趙晉挑簾吩咐福喜,“不進城,繼續走?!?/br> 福喜一怔,跟著露出了然的神色,揚聲笑道:“老關,走,爺要去欹縣瞧大小姐去?!?/br> 第63章 福喜是歡喜的。 他比別人更了解趙晉。 在京城這幾個月里, 天天與各方人馬周旋,憑他這個低微身份,要保自己全身而退,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這些日子沒得到充分休息, 身邊亦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照料,陳柔姑娘性子安靜沉穩,爺在她那兒,睡得好吃得香,又有小小姐在旁, 一家人和和樂樂, 再完美不過。 趙晉到欹縣時已是傍晚。 街邊零星擺著幾個賣粥點的攤子, 卻沒幾個行人光顧。濃稠的紅豆羹,豆子煮的軟爛,加了糖, 香味一路飄開很遠。 趙晉路上一直飲食不定,胃口不佳,這會兒嗅見這抹煙火味, 竟也有些意動。 但他趕路心切, 此刻第一要務是去要瞧他想念的人。 石墻窄巷, 車馬難行,他在巷口便下了車。福喜弓腰遞上手臂, 虛扶他一把, 趙晉擺擺手,示意福喜等人不必跟隨。 車馬遠去,巷口候著的人也退去了。 趙晉熟門熟路摸到院前, 立在黑漆大門前, 默了一會兒。 近鄉情怯么?走到這扇門前, 卻不知該怎么叩門,怎么開口寒暄。 聽得里頭偶然傳來的說話聲,他揚唇失笑?!皇撬穆曇?,像是個年邁婦人,在大聲呼喝著什么。 若不是他非常清楚這些日子柔兒是何動向,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找錯了人家。 是她母親吧?她獨自在欹縣,沒有隨兄長去鎮上經營鋪子,她在替人做女紅,賺點微末的工錢。 其實何苦如此,跟著他,什么不能有?他一向出手大方,從沒在銀錢上短過自己女人用度,再說,她這樣儉省,是再好養活不過的了。 但他也知道,她柔軟的性子之外,也有幾分倔強剛強。他如今猶能記起,她打他巴掌的模樣。 手扣在門環上,尚未敲響,就聞巷口傳來輕巧的步聲。 青磚墻夾著石板路,一個人影正朝他的方向走來。 他側頭過去,對方頓住了步子。 兩人隔著一丈距離,均是愕住了。 他立在巷尾深濃的陰影里,只肩頭迎著一抹微弱的霞光。 銀色妝花袍服暗芒浮動。瞧在她眼底,是錦繡堆成的一個剪影。 這些日子她過的平靜無波,這一刻因著這個人影的出現,興起了微瀾。 心湖像被投下一顆小石子,一圈圈蕩漾開漣漪。她說不上來此刻究竟是發覺他還活著的欣喜更多,還是別的什么說不出的情緒更多。 她僵直立在巷口,遲遲沒有動作。 他跨開步子,朝她走過去。 “……”他張了張嘴,發覺竟不知說什么才好。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你還好嗎? 他們之間的關系,原是最親密的那種。任何寒暄都不需要,若她還住在月牙胡同那個小院里,他歸來后,自有人治好飲食溫好酒,好生伺候。重簾隔住月色,燈火輝映下,他會輕巧而熟練的,一粒粒旋開她的扣子,讓一寸一寸的風光,為他沒有保留的綻放。 如果一定要說些什么,那必是下流又親昵的調笑話,是酒意上頭暖風熏人,心里戒備全放下,只能在閨房中悄聲說的話。 他沒有開口,走到她面前,展開雙臂。 若她歡喜,應當投入他懷里,在這無人的黃昏巷子里,隱秘的偷吻。 對面的人有點意外,意外他的出現,意外他的笑,意外他展臂的動作,以及意外他想要擁抱的企圖。 短短數十步距離,任情緒奔涌,心底軟化成水,她是真的欣喜,也是真替他高興??纱嬲齺淼矫媲?,她立時又武裝好鎧甲,冷靜下來。 她后退了一步,點了點頭,柔聲道:“你回來了” 趙晉找回自己的聲音,展開的手臂一條搭在墻壁上,一條落下來負到背后。 他沒試過如此,有點尷尬,有點心酸。九死一生艱難掙扎回來,連個擁抱也不能擁有。 但他面上無波無瀾,聲音聽起來也是鎮定自若的樣子。 “嗯?!?/br> “事情……都妥了?”她問得很含糊,具體發生過什么,在她的立場上,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妥了?!?/br> “那這次回來,不走了吧?”她指的是“回浙州”,但話音剛落,她立即就察覺了這話里有歧義,且聽起來格外曖昧。 趙晉歪過頭,一只胳膊撐著青石墻壁,形成一堵極有壓迫力的人墻,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將她籠罩在身影之下。她需要仰起頭,才能目視他,與他對話。 他抓住她話中漏洞,勾唇笑了。 “走不走,瞧你的意思?”他瞇著眼,含笑逗弄她。故意曲解她的問話。 他眼尾狹長,笑起來時,瞳仁里仿佛蕩開了水波。柔兒瞧了一眼就別開目光,僵硬地道:“你是來瞧安安的吧?這會兒她醒著,進去坐吧?!?/br> 她邁開步子,他沒動作,便使她距他更近了一步。 他的氣息縈繞在鼻端,她假裝不明白,抬眼蹙眉問:“您不走么?” 趙晉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調笑逗弄索然無味。 他站直身,側讓出路來,“你請?!?/br> 兩人客客氣氣來到門前。推開門,就聞見屋里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柔兒錯身越過他,上前幾步,挑開了簾子。 陳婆子抱著孩子,回身見是她,急道:“快來瞧瞧,適才你爹摔了個碗,好像把安安嚇著了,你……” 說話聲戛然而止,陳婆子看見柔兒身后隨著進來一個高大而俊俏的男人。 她從沒見過趙晉,略一怔,片刻便猜測到此人是誰,她心里突然有點煩亂。 ——就是這個人,讓她女兒帶著孩子無奈回來了娘家。 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人,瞧他那張臉,一瞧就是個沒受過苦沒經過風浪還不懂疼人的。 又被官府抓了去,蹲過大牢,外頭都傳,還說他逃了獄,這么不安分的人,當初不就該答應把閨女給他。 陳婆子悔啊,抓心撓肝的難受,恨自己無用,護不住女兒。 如今這人又找上門來,他想干什么? 柔兒把安安接過來抱在手上,側過頭找尋父親的影子,“爹在哪兒?手腳沒割傷吧?” 她爹腿腳不好,天一冷連路都走不成,平時都歇在床上,今兒不知怎么卻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