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芮笑有時覺得好笑, 自己怎么就被這兄妹倆都纏上了。

    出門前，田芮笑問：“你打算買什么？”

    “就買那種穿著耐臟，方便去圖書館的, ”莊希未很明確，“隨便找個商場就好了, 穿好看的衣服往圖書館一坐簡直如坐針氈, 稍微磕著哪都要重新調整坐姿, 多麻煩啊?！?/br>
    田芮笑表揚道：“有覺悟?！?/br>
    兩人折中約在西直門。進商場之前，莊希未扯住了田芮笑, 眼神看向一處：“那不是蔣純嗎？”

    田芮笑順著看過去, 蔣純挽著吳浩然的胳膊, 正從一家賓館出來。田芮笑還在發怔, 聽見莊希未說：“她有男朋友啦？果然你們美女不缺男人?！?/br>
    蔣純全然沒有注意這一頭的目光，幸福地依著吳浩然，一雙身影漸漸走遠。

    她果然沒有聽田芮笑的話，在這之前告知她?；蛟S她認為，田芮笑也并沒有在給莊久霖之前讓她知道——盡管她并未要求過，但作為閨蜜, 這是對等的。田芮笑好難過，氣自己，也氣她，原來什么姐妹情深都敵不過男人的甜言蜜語。

    看出她沮喪，莊希未好好勸：“你別想太多了，蔣純不傻，你先別往那么壞了想，其實她可能是認真考慮過的?！?/br>
    “我是真的理解不了第一次接吻就提開房的男生，”田芮笑猶豫之后，決定說，“你知道我男朋友怎么說的嗎？他說他第一次吻我也很想，但不想嚇壞我?！?/br>
    “可是……”莊希未斟酌著措辭，“蔣純之前也有男朋友的……”

    “有過男朋友就不用被珍視了嗎？”田芮笑迸出慍色。

    莊希未知道她不是針對自己，接著勸：“可是她才是最了解她學長的呀，就像你也最了解你男朋友，你想想如果換做是她到現在還反對你們，你是不是也很為難？因為你是相信你男朋友的，可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服朋友?！?/br>
    莊希未說的沒錯，直到現在，還沒有人對她和莊久霖的感情真正放心。

    “是我過于擔心了，”田芮笑承認，“她現在一個人在北京，只有我和方也，壓力特別大，我不想她因為別的耽誤了?！?/br>
    “蔣純沒問題的，你就是想太多！”莊希未好熱情，“燕大陜西省第一名誒，說句不客氣的，比你還厲害呢，人家底子在那兒！”

    田芮笑破愁為笑：“這么一說，好像是哦?！?/br>
    兩人在餐廳相對坐下，莊希未像是期待已久那樣望著她：“既然你提起來了……所以到底是誰呀？”

    看著她賊兮兮的眨眼，田芮笑當然知道她問的方才那個“我男朋友”。田芮笑放在桌下的手一收，她不想說謊，只好語焉不詳：“上次不是都跟你說完啦……”

    “那好歹讓我看看長什么樣嘛，”莊希未撒嬌道，“我看看哪個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男的能得到田女神??？”

    田芮笑嘴角一抽，怕是更不敢說實話了：“他也很優秀，或許該他的朋友覺得我才是拯救了銀河系的?！?/br>
    “你是不是……”莊希未還在笑，眼神卻失落，“你是不是怕我跟說那個189一樣說三道四的?！?/br>
    不是她提起來，田芮笑都忘了，冬天時她們去泡溫泉，莊希未斬切地給她的男朋友定了標準：“至少要跟我哥一樣帥吧！”——這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希未，現在還不是時候，”田芮笑說實話，“等到了時候，你一定會知道的?！?/br>
    莊希未退了回去，露出無比期待的想象。她一定不知道，田芮笑比她更期待她知道真相的反應。

    之后去買衣服，田芮笑也拿了幾件內搭。兩人一同過去結賬，輪到田芮笑時，她從挎包夾層里取出一疊卡片，像發牌一樣找需要的那張。前一張剛剛滑過，一旁莊希未立刻說：“哇？你有黑卡了？”

    田芮笑已刻意遮掩，卻還是被她看見了。心虛當即，連借口都欠妥：“不是啦，會員卡而已?！?/br>
    “好像哦?！鼻f希未當然不會存疑。

    收銀柜姐悄悄一笑——閱卡無數的她當然不會看錯，誰知道她為什么要隱瞞。

    前腳才避開追問，后腳卻差點露餡，心虛之人當然不會意識到這是八桿子打不著的事。田芮笑慌亂地找話題轉移注意：“月底就要預報名了，你確定學校了嗎？”

    “確定啦，就報中傳?！鼻f希未挽著她去下一家店。

    “很難的，中傳是全國報考人數最多的學校?！?/br>
    “是很難，他們很多本科生都考不上自己學校，”莊希未歪著脖子，元氣滿滿，“其實自己想一想，我好像也沒那么垃圾，我拼一拼又怎么了？

    田芮笑被她逗笑了：“你終于知道了，你很優秀的寶貝?！?/br>
    “我發現你最近怎么開始喜歡喊人寶貝了？”

    “……”

    “不過確實要拼盡全力?！鼻f希未說。

    莊希未在對比之后報了一個由往屆第一名的學生辦的輔導班，莊徐行病危前她搖擺不定，決定報班時課程已過半，她發現自己竟已編到了四百多號。她告訴田芮笑：“這只是其中一個機構而已，還有其他那么多機構呢？我保守估計我這個專業有一千人報名?！?/br>
    田芮笑問：“招多少個？”

    “三十左右?！?/br>
    田芮笑不多說：“你加油?！?/br>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莊希未遲疑道，“我們建了個小群，每天一起打卡學習，按師哥教的方法來寫論述題，但是……我之前拍照不是認識很多他們學校的嘛，有考上的就告訴我師哥有些套路太老了，給我教了一些新的方法?！?/br>
    田芮笑點點頭：“確實需要按前沿調整一下?！?/br>
    “他們讓我別告訴群里同學，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本來還覺得挺內疚的，到了昨天……”莊希未松了口氣，“群里有個同學決定換學校，不考中傳了，這才把她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訴大家……哇靠，我這才相信，原來不是我一個人藏著掖著啊?！?/br>
    考研是一場拼信息量的戰役，只能靠自己盡可能多地搜集線索，比別人獲取多一分勝算。

    “確實最好不要說，名額一共就那些，真的就是這么殘酷，”田芮笑承認，“考研不公平的事太多太多了，你這根本不算什么，高考才是最公平的考試，沒有之一?！?/br>
    等莊希未買夠了衣服，田芮笑多啰嗦幾句：“考試不到一百天了，今天把衣服買好了，盡量別出來逛了。你還有一些課，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事，真正剩下的時間真的很少?！?/br>
    “我知道……”莊希未有些發愁，“但還有一件事?！?/br>
    “怎么了？”

    “我媽忌日快到了，”莊希未頓了頓，田芮笑沉默著聽她繼續說，“往年都是我跟我哥去看她，我爸說今年一起去，可是我哥說他身體不好，不讓他去了?！?/br>
    田芮笑聽出來了，他們父母感情并不好。她說：“叔叔確實不適合跑長途，你哥會安排好的?！?/br>
    “可他也不想讓我去了，說我時間緊，今年不去沒什么，等到清明節再去?！鼻f希未很失落。

    “希未，聽你哥哥的話吧，”田芮笑語重心長，“只要你心里掛念著mama，她一定能感受得到。想想你要是今年沒有考上，你爸爸和哥哥明年還要更cao心，對不對？”

    莊希未乖乖點頭，田芮笑說什么都讓她覺得有道理。她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頭沖田芮笑一笑：“你說話真的越來越像我哥了——噢，我姐?！?/br>
    逛到下午，兩人在地鐵分別。田芮笑回到家剛過五點，放下東西就給莊久霖打電話。他接得很快，聲線醇厚低沉，仿佛在她枕邊醒來：“寶貝？”

    田芮笑一秒變嗲：“你在干嘛？”

    “剛開完會回辦公室，怎么了？”

    “沒什么，”她靠著墻，身子扭扭捏捏也不知道給誰看，“就是想行使一下給你打電話的權利?！?/br>
    莊久霖笑了：“好，那我也履行接你電話的義務?！?/br>
    兩人一起笑了。

    “今天跟希未逛街，她告訴我，阿姨忌日要到了，”田芮笑說，“你要去內蒙嗎？”

    “嗯，下周就去了?！?/br>
    “在哪里呀？”她剛問完就有了答案，“淖爾村？”

    莊久霖輕輕一笑：“對，mama和李阿姨都是那里土生土長的?！备谝黄鹁昧?，他也學得她兩聲第一調的發音。

    “所以你對那里很熟悉，你每年都回去，對不對？”

    “對，”莊久霖頓了頓，又說，“其實……那天也是李阿姨的生日?！?/br>
    田芮笑一愣，很清楚他所說的那天，是指他母親的忌日。她有些驚詫：“怎么會這樣……”

    “那年mama要過去視察一項扶貧工作，因為剛好阿姨生日，mama就趕在那天回去，”莊久霖平淡陳述，“所以這么多年來阿姨一直很內疚，每年這一天都很痛苦，我必須過去看看她?！?/br>
    “好，”田芮笑溫然一笑，“內蒙已經很冷了，你要帶厚衣服哦?！?/br>
    “知道了?！?/br>
    她又問：“今晚加班嗎？”

    “不加，我把開會的材料看完就行了?！?/br>
    “那有沒有飯局？”

    “還沒見安排?！?/br>
    “哦?！?/br>
    田芮笑也不知道自己等待著什么，接著聽見電話里男人聲線一沉，道：“寶貝……我得回家陪爸爸，你乖乖看書，好不好？”

    “我知道，我沒有要你……”她違心地說，“晚上我要整理單詞，都怪你，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好多單詞我總忘了寫‘r’？”

    莊久霖一笑：“好，怪我?！?/br>
    偶爾跟他說英語，她不知不覺地就學著他講英音了。

    掛斷之前，田芮笑終于鼓足勇氣，道：“我……陪你去……好不好？”

    “嗯？”他沒反應過來。

    “我陪你去給阿姨掃墓?！?/br>
    “寶貝，我不想影響希未復習，也不想影響你?！?/br>
    田芮笑說不出話來，在電話里扭扭捏捏嗚嗚噥噥了一陣，莊久霖好笑地問：“真的想去？”

    “想?！彼蓱z巴巴。

    他無奈地答應：“好，那你這幾天好好看書，不要想我，好不好？”

    求完了人，轉臉就囂張：“誰想你啦！臭不要臉！”

    第51章 chapter 51

    莊久霖放下手機, 往落地窗外一眺。在火/藥味甚濃的關頭又一次帶她外出，等于宣告與莊徐行作對。但他想賭一把, 雖然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堵什么……

    anna敲門進來了, 把整理好的會議材料交過來，接著匯報一些事項。等她說完, 莊久霖點了點頭, 道：“邱恒這段時間不在，辛苦你了?！?/br>
    anna試著敲擊：“莊總如果需要，可以再找一個助理?！?/br>
    莊久霖戴上眼鏡, 垂眼翻閱文件。從前anna絕不敢這樣尋他開心，但自從來了那個小姑娘,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從老板臉上看到更多表情。她又說：“上次在富國島接替邱恒, 很多領導知道了都很驚訝, 感嘆真是后生可畏。浦越一直更看重個人能力，對于特別突出的個人, 學歷是不是可以適當放寬……”她當然知道莊老板不在意這個, 不說反話怎么能刺激他說真話？

    莊久霖抬了頭, 索性陪她打啞謎：“想換老板了？這么巴不得我被趕走？”

    anna笑了：“莊總還真是舍不得啊, 寧愿自己被趕走?！?/br>
    莊久霖被她說得一愣。在分手與退位之間，他竟下意識選了后者。

    anna不再多說，稍稍頷首，出去了。

    說好不想他，田芮笑就真找法子不想。她可以在打開書本的一瞬全情浸入，但也不妨礙她合上書本后思他如狂。所以她只好一直看書, 填滿所有空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