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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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大笑說:“我沒有交代啊,不過是大家能互相理解罷了。朝聞對待魔修一向是坦誠平等,為何要怕?”要怕也是魔修怕才對,這幫人都慫得很! 懷謝一想也是:“魔修在凡界,行動是要受限些?!?/br> 能在凡界來去自如的,大多都是先天魔骨、能抵御靈力反噬的魔修大能。那些人行事不拘且猖獗,惡行累累,狂悖無道,才叫尋常百姓懼怕不已。大多魔修,出了魔界界碑,便不敢隨意動用法力,與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沒什么兩樣。 懷謝笑說:“你可千萬別讓那些墨守成規的修士們知道,否則,他們不定會舉著劍殺進你朝聞來,說你勾結魔修,叛離師門?!?/br> 逐晨沒在怕的,隨意往后一指:“反正有師父在,他們若要誅魔,先從師父手上過兩招吧?!?/br> 懷謝正經了些,小聲問道:“師父人呢?近來可好?” 逐晨說:“去魔界修習了吧?我幫你叫他?!?/br> 逐晨直接招來瀚虛劍,長臂一揮,示意它去尋風不夜。 懷謝目送瀚虛遠去,面上錯愕不已,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才艱難問道:“瀚虛劍為何會在你手上?” 逐晨說:“師父留給我了呀。瀚虛劍劍意誅魔,他不便帶在身上?!?/br> 懷謝激動道:“瀚虛劍的劍意的確是誅魔,可在你身上與在師父身上有什么區別?它不是還能尋查到師父的蹤跡嗎?” 逐晨順著想了想,才品位出來:“誒,好像是哦?” 她自己沒有本命法寶,也不知這些煉化過的法寶與普通的兵器有什么區別。更不知所謂凝練的劍意究竟為何。 但懷謝跟著風不夜修行許久,對瀚虛劍也有幾分了解,比她要清楚許多。 二人默默對視,逐晨滿臉無辜。 不對勁。 這十分之不對勁。 懷謝生硬道:“許是師父擔心你遇到危險吧,畢竟你尚未出師,也不似小師弟能夠自保?!?/br> 逐晨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啊?!?/br> 懷謝豎起耳朵,悄聲問:“那你平日都用瀚虛劍做些什么?” 逐晨也用氣音小聲回答他道:“我哪里敢用它做什么奇怪的事?殺雞殺魔獸我都不敢用它,平日最多是砍砍樹、打打架。如今那么多修士來了,砍樹都輪不到瀚虛。我每次御劍完,都會好生保養的?!?/br> 懷謝沉思許久,再次低下頭,用更低的聲音問:“如何保養?” “你們的劍如何保養我就如何保養啊?!敝鸪空f完突然放大了音量,“師兄你問這些問題好奇怪??!而且為何非要這樣說話?” 懷謝被她嚇了一跳,覺得自己這魂兒已經飄遠了。他喉結用力滾了滾,根本不敢深想。 風不夜若是把劍賜給他,他怕是得供在八百里外的大殿里才行,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畢竟那把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生出了劍靈。 還砍樹……還保養…… 逐晨叫了聲:“師兄?” 懷謝打了個哆嗦,幾番欲言又止,斟酌好語言,委婉同她道:“小師妹,瀚虛劍是不需要保養的?!?/br> 他抽出自己的佩劍,橫在胸前,給逐晨展示說:“你看,我的劍就從來不讓別人擦拭。我自己偶爾擦拭也只是……為了心里舒坦而已?!?/br> 逐晨說:“我也是啊?!?/br> “你……”懷謝支支吾吾,“你不能是!” 逐晨覺得懷謝這人吧,有問題,一點都不明白她尊師重道的心。正欲說話,一個錯眼,看見梁鴻落在小心朝這邊張望。 對方一直擺出淡漠的神態,仿佛什么都不上心,可進了朝聞之后,不住在四周觀察,顯然很是介懷。 呵,這個口是心非又過分自信的男人。 逐晨推了推懷謝,問道:“大師兄,你這位魔修兄弟又是從哪里來的呀?” “路上偶然遇見的?!睉阎x此刻憂心忡忡,隨口答道,“鴻落道友是為報仇才入了魔。他如今是孤身一人,你看他身上的傷,都是在魔界受的苦。雖為魔修,但不是惡人?!?/br> 逐晨問:“他也是從魔界出來的?” 懷謝搖頭:“他是關中人。魔修滅了他所在的宗門,他一家十幾口盡數罹難。他為報仇,一路追到魔界去,在魔界修煉了好些年,前不久才回來??上?,凡間修士對魔修偏見過深,他只能四處漂泊,躲藏度日?!?/br> 逐晨挑眉:“原來如此?!?/br> 其實都是假的,小白花的人設對直男果然好用。 梁鴻落是走在時代的前沿了啊。 不過梁鴻落這人奇就奇在,雖然滿口謊言,卻沒讓逐晨察覺到任何惡意。 逐晨這腦子剎不住啊,不由就泛起許多遐想來。 梁鴻落察覺到她詭異的目光,不自在地背過了身。 恰是此時,風不夜回來了。 他在魔界修行這段時日,對魔氣掌握已然精深。逐晨只看見一道黑光自天邊閃爍,眨眼間人已到了面前。 風不夜拂袖一揮,收起瀚虛,袖風揚起一股獨特的冷香,淡淡浮了上來。 逐晨高興道:“師父,大師兄來啦!” 風不夜淺淺笑了一下:“懷謝?!?/br> 懷謝朝他施禮。 風不夜一眼看出他的修為,目光染上了些許暖意,頷首道:“長進了?!?/br> 懷謝笑說:“離山多年,也該有所長進。否則哪里敢說是您的徒弟?” 風不夜:“也沉穩了?!?/br> 懷謝唇角抽了下??傆X得現在“沉穩”不是一個好詞。 逐晨指著不遠處介紹說:“那位是師兄帶回來的朋友?!?/br> 梁鴻落已轉身朝這邊走來,半抬起手臂,似要朝他作揖問好。 風不夜狹長的眼睛虛虛一掃,看清對方的面貌,陡然生出一股可怖的殺氣。他眼神中閃過厲色,如冰刀般駭人,下一秒,不待眾人反應,已經揮出一道劍氣。 懷謝驚慌叫道:“師父!” 逐晨:“等等!” 風不夜的這一擊來勢洶涌,懷謝與逐晨都是阻擋不及。梁鴻落額頭青筋猛跳,第一反應便是抬臂格擋。 魔氣將劍光阻擋的同時,梁鴻落倒退數步,從胸口嘔出一口氣血,噴到了地上。 周圍魔修皆是震驚,舉目朝這邊望來。 他們肩并著肩,足抵著足,忐忑看著對峙的二人。 若有好心勸道:“道友你犯了什么錯?快與仙尊道歉呀?!?/br> 若無:“是啊,這不是魔界,你打不過仙尊的?!?/br> 邊上的魔修說:“在魔界那就更打不過了呀!何必逞這強!” 梁鴻落:“??” 他給氣笑了。 就這出息!也能叫魔修? 第66章 安慰 梁鴻落用手指揩了把唇角的血漬,低頭看著指尖的紅色,露出個桀驁不馴的笑意,高昂起頭道:“為何殺我?” 風不夜的臉色比他更為陰沉,瞳孔漆黑得猶如見不到底的深潭。眉頭下壓,蒼白的手指依舊緊緊扣在劍柄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追上一劍取他性命。 懷謝大步過去,擋在梁鴻落的身前。 一面是兄弟,一面是師長,他滿頭霧水,又不知該作何處置。環視一圈,最后兩手抱拳,朝風不夜深深鞠躬,懇求道:“師父!求個明白!” 風不夜手臂稍抬,逐晨未做多想,直接沖上去將他右手抱住,用力按在懷里。 風不夜睫毛顫了顫,偏頭看她。 逐晨問:“師父,你打他做什么?” 風不夜:“他是誰?” 逐晨郁悶了:“您不知道他是誰?” 風不夜自然是認得他的,只不過不是這位魔修。 前世的時候,這人還是一個落魄的工匠,徘徊在樸風山下。一次,逐晨下山時將他帶了回來,說是偶然中救下,從此他就作為一個不記名弟子住在宗門里。 風不夜從未對他上心,只覺得他是個沉默寡言的普通人。逐晨對他倒很是信任,經常與他湊在一起嘀咕。 后來,逐晨入魔,他便跟著失蹤了。 再后來,魔修大肆入侵凡界,他又見到此人數次,才知道,原來梁鴻落這名字在魔界,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他姑息這等jian人在眼皮底下來去自如了多年。 風不夜至今不明白他為何要潛入樸風,屈身至此,甘愿做院中的一名雜役。如今看來,早早便是不懷好意。 風不夜思及往事,身上寒氣更甚,不由冷笑。 他若不出現,自己還想不到。 怎么,如今逐晨不在樸風,他便換了個身份又來接近? 逐晨入不入魔,與他有什么關系?非要不死不休地前來糾纏,真欺他樸風無人不成! 懷謝見他身上殺意沸騰,忙道:“師父!他是我的朋友,雖是魔修,卻從未傷過無辜的人!” 逐晨搭腔:“是啊。師父您既然與他沒有仇怨的話,還是不要動手殺人吧?!?/br> 懷謝急匆匆地說:“鴻落道友入魔是為報仇。我游歷時遇到危險,還是他救我一命。師父!請師父念在徒弟的面上,暫且放過!” 逐晨:“師父?師父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向說要師出有名的嗎?” 邊上的魔修亦是慌亂,惴惴不安地退了兩步。 風不夜在二人接連的請求聲中逐漸冷靜下來。指尖擦過瀚虛劍上的劍紋,闔上眼睛。 等再睜開的時候,殺氣斂去大半,耳邊那種血液流淌的雜音也跟著消逝。 他心中已有權衡,倒也想知道這梁鴻落究竟要作何打算,將手抽回來,收起瀚虛,淡淡說了句:“認錯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