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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進屋去談嗎?”蘇岑道,“在這里萬一被別人聽見看見了,只怕對你不利?!?/br> 崔皓看了一眼沒關的院門,甚至還能聽到隔壁院落里嘈雜的人聲,知道蘇岑說的確實不假,這才調轉刀口,把匕首重新架到蘇岑脖子上,“走!” 房間里已經黑透,等所有人都進來,阿福掌了燈,崔皓挾持蘇岑坐在一處角落里,兩面靠墻,防止有人背后偷襲。 “陸遜對柳相說了什么?”蘇岑率先出聲打破沉寂,“柳相為什么要自殺?” 一提到柳珵,崔皓情緒瞬間又波動起來,尖厲的匕首幾次貼著蘇岑命脈劃過,看的曲伶兒和阿福一個個心寒膽顫。 “自殺……”崔皓扯了扯唇角,卻笑的比哭還難看,“他得有多絕望,才會選擇自殺!”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當年的狀元為什么由仲佩來做嗎?”崔皓猩紅的眼底漾著淚,狠狠吸了一口氣才得以繼續說下去,“因為……因為仲佩聽話,他說只是因為仲佩聽話他們才決定留下的他!” 崔皓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埋下頭去笑的撕心裂肺,那些眼淚終于決堤,順著臉龐蜿蜒而下,像兩道猙獰的刀疤。再一抬頭,目光陡然兇狠,“明明是他們威脅仲佩去殺田平之的,田平之陰差陽錯死了之后,他們卻認為是仲佩痛下狠手!仲佩已經交了白卷,就是想遠離紛爭,他們卻一定要留下他,目的就是留一個既聽話、又有把柄在他們手上的傀儡,供他們驅使!” 崔皓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滿懷憤怒壓下去,哪怕是被挾持的蘇岑都能感覺到那種深深的絕望。若是有人告訴他他的狀元之名也是來源于一場陰謀,在他金榜題名的時刻卻是噩夢的開始,以他的性子,只怕都走不到這一天,早就玉石俱焚、自尋解脫了。 崔皓向后輕輕靠在墻壁上,目光總算柔和了一些,“我第一次見到仲佩時是在瓊林宴上,高高在上,英姿不凡。我尊他、敬他,可等我靠近他,我才發現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風光煊赫。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愛他?!?/br> nongnong的哀痛在憤怒之后流露出來,濃稠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本來是個與世無爭的性格,卻總有人去逼著他爭這個那個。他知道先帝并非明君,楚太后也并非明主,可他能怎么辦?他也不過是想活下去??!他有那么多可欲而不可為,他知道有些時候李釋才是對的,可他能怎么辦?他能怎么辦?!” “他也曾是風采無雙的少年郎,當初也有過一腔熱血赴社稷的愿望,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有一官半職,為蒼生請愿?!贝摒┚o緊抿唇,說出來的話冰寒徹骨:“在這個朝堂上,他的才華,一無所用?!?/br> 蘇岑輕垂下眼眸,“是這個朝堂對不起他,是大周負了柳相?!?/br> “他最后總算干了一件能順遂自己心愿的事,”崔皓眸光猛然一狠,“可我不能讓他走的這么憋屈!他想要一死來保全你們,那我就拉著你們一起去給仲佩陪葬!” 蘇岑眉心一蹙,崔皓現在情緒極不穩定,這件事牽扯廣泛,他不能讓崔皓任性妄為,安撫道:“你相信我,我會還柳相一個公道的?!?/br> “我憑什么信你?”崔皓眸光一狠,刀口在蘇岑脖子上陡然收緊,“就是你害死了仲佩!” 蘇岑輕聲道:“因為柳相相信我?!?/br> 崔皓嗓子一啞,手上突然就頓了。 仲佩確實信過蘇岑,也曾經夸過蘇岑厲害,他相信仲佩的眼光,如若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賣個破綻給寧三,再讓寧三把他送回來。 蘇岑知道柳相是崔皓身上那根軟肋,見人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再接再厲道:“既然是大周欠柳相的,自然就該付出代價,我向你保證,柳相不會白死的。但你也得答應我,不能意氣用事,正中某些人的下懷?!?/br> 崔皓皺著眉糾結了良久,最后才看著蘇岑問道:“我還能信你嗎?” “明天就在柳相站過的朝堂之上,我會給一切都有個交代,”蘇岑偏頭看了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你要是信不過我,現在就可以殺了我?!?/br> 崔皓又沉默了片刻,出聲道:“那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br> 蘇岑稍稍猶豫了一番,不管怎么說,那畢竟是皇宮,要帶一個大活人進去談何容易,而且這個人還是早就該離京了的。 思考到最后蘇岑卻是輕輕點了下頭。 片刻之后,崔皓緩緩松了手,匕首啷當落地。 其實蘇岑早已經看出來了,崔皓如今早已經的強弩之末,靠那一點怒氣撐著,一旦散盡根本連握刀的力氣也沒了。 崔皓目光呆滯地靠在角落里,小聲地哼唱著什么調子,依稀能聽出是北方的一首民謠。 蘇岑依稀記得,崔皓是洪州人氏,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而柳珵是幽州人,鄰近燕云十六州,那里的游牧民族放羊的時候就會哼著這種小曲兒。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進了長安城,就再也沒能出去。 看人徹底放下戒備了,蘇岑突然動作,一把抄起地上的匕首,轉手扔給了曲伶兒。 曲伶兒接住匕首,身形詭譎地幾步上前,瞬間便將崔皓控制在他能掌控的范圍之內。 崔皓:“!” 情況斗轉直下! 蘇岑抿了抿唇,“我說過的我一定會辦到,可是我現在必須去見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