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讓那小主播看看到底是誰菜」

    「可那名小主播好像……十二殺了」

    任奪的眉頭皺了皺，他沒有注意屏幕上的擊殺信息，只看到小地圖上的late在不停穿梭。

    正在這個時候，屏幕上浮現出新的擊殺消息。

    「late 使用akm擊殺了reven」

    「late 使用akm擊殺了alexlender」

    「late 使用akm擊殺了mariex」

    三殺！

    不僅是任奪的直播間震住了，連任奪自己也不禁愣住了，他本以為這名主播贏過他不過是靠投擲物運氣好，沒想到真挺強的。

    游戲即將結束時，他的單場擊殺數是十八，而late的擊殺數達到了二十二。

    他不得不承認：“你很厲害?！?/br>
    普通人面對稱贊或多或少會客氣一下，但少年半點沒客氣，反而視作理所當然：“一直很厲害?！?/br>
    任奪：…………

    「本來還挺服氣，突然間又不爽了」

    「老任這么會說話一人都沉默了」

    「這大概就是……憑本事得罪人吧？」

    眼看著氣氛逐漸僵化，嚴雪宵眼睫輕輕垂下，點開了任奪的直播間。

    「沒必要和小孩計較」

    彈幕才反應過來。

    「聽聲音好像才十七、八歲，說不定還是沒成年噢」

    「可這說話太招人氣了」

    「那我希望他網吧玩游戲被老師逮到」

    「加我一個」

    見有臺階下，任奪也松了口氣，和聲和氣地說了句：“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玩?！?/br>
    沈遲盯著屏幕，看來是被他用實力征服了，少年極低地“嗯”了聲，離開了游戲。

    白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當沈遲回到家，狹小的房間依然只有他一個人。

    少年側躺在床上，蜷曲著睡著，沒人和他說晚安，他小聲地對著自己說了句“晚安”。

    *

    第二天，沈遲坐在餐桌上吃春卷。

    邊城的春卷和燕城不一樣，里面的餡裹著油，他只把外層薄薄的酥吃了。

    季爸彎腰搬著鍋爐，當他站起身，弓著的背往上挺時忽然僵住了，轉頭向季媽求助：“你扶我一把?！?/br>
    季媽將季爸扶起，擔憂地看著他：“你這病越來越嚴重了，要不今天還是去醫院看看？”

    季爸搖搖頭：“你一個人怎么能行?！?/br>
    季媽看向沈遲，不抱希望地開口：“小遲，你愿意跟我一塊兒出攤嗎？正好你沒別的事?！?/br>
    聽到最后一句話，沈遲本想辯駁，但他的視線落在季爸的背上，最后什么也沒說，抿了抿唇說了聲“好”。

    早點攤的位置在三中門口，不少學生進校門前都會順路買份早點，季媽承擔了大部分工作，只讓沈遲負責收錢。

    早上七點是人最多的時候，即便是這樣，賺到的錢也不多，沈遲默默收著錢。

    “兩份燒麥?！?/br>
    一個叼著煙的社會青年說道。

    季媽用袋子仔細地裝好，遞了過去，那人接了燒麥轉身就走，沈遲拽住了他的胳膊：“沒給錢?！?/br>
    那人沒有半點被拆穿的驚慌，反而朝季媽望去：“給了，不信你問她?！?/br>
    季媽不想惹事，而且已經習慣了，低聲向沈遲說：“算了?！?/br>
    但少年的手依然沒放開。

    眾目睽睽之下那人拿他沒辦法，扔出五塊錢丟在了臟兮兮的地上：“五塊錢你也要?！?/br>
    沈遲垂下頭，一一撿起來了。

    早點攤一直開到了十點，沈遲快十一點的時候才到了網吧，他正要拉開椅子坐下，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轉過頭，是早上見過的那個社會青年，身邊還帶了兩個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要打出去打?！?/br>
    少年摘下剛戴上的耳機。

    而嚴雪宵打開直播間，第一次看到沒有開播，他看著空空蕩蕩的直播間斂下了眼。

    *

    莊州把校服塞在了書包里，堂堂正正向網吧走去，遠遠地就看到有小年輕打架。

    在民風彪悍的邊城，打架不是新鮮事，不打架才是新鮮事，只要不死人是沒人管的，更不會有人報警，警察忙著處理走私販毒還來不及。

    因而周邊的商鋪拿這群喜歡鬧事的小年輕也沒辦法，只能任由白吃白喝。

    他本來沒打算管，可他瞥見了一個染著紅毛的腦袋后停住了腳步，不會是網吧那小紅毛得罪人了吧？

    雖然他對此并不驚訝，但莊州仍心里一緊，不由得走上前。

    和他想象中的可憐兮兮不同，紅頭發的少年打起架來賊兇，完全沒有騰出手防備，像是感受不到痛似地，足足揍趴下了三個人。

    少年拎起一個人的衣領，扼住那人的喉嚨，冷聲問：“下次知道付錢嗎？”

    “知、知道?！?/br>
    那人連忙點頭。

    看著地面上畏畏縮縮的三個人，莊州終于知道這小紅毛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了。

    沈遲轉身離開。

    他沒有回網吧，而是向家走去。

    門是開著的，他聽見季媽疑惑的嗓音從門里傳來：“奇了怪了，我剛回來的時候有人給我送錢，說是以前忘付了?！?/br>
    “可能是良心發現了吧?！?/br>
    沈遲半垂下眼，走進門。

    他還沒走進臥室，季爸便叫住了他，看著他臟兮兮的衣服擰起了眉：“小遲，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見沈遲沒有反駁，季爸第一次說重話。

    “網吧就是不三不四的人去的地方，你看哪個好學生會去網吧？你今天能跟人打架，明天就能跟著去犯罪，如果小舒還在他一定不會去那種地方?！?/br>
    少年抬起眸本想解釋，可聽到最后一句話，他的背脊很輕地顫了顫，什么也沒說。

    他沉默地走進房間，關上門，背抵在門上。

    這個時候，他才小心翼翼地卷起衣服，露出遍布淤青的窄瘦腰腹，為了不至于太疼，他放緩了呼吸。

    房間里很安靜，靜得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剛要放下衣服時，手機震了震，他劃開屏幕。

    【嚴雪宵】發生什么了

    沈遲盯了會兒手機，垂下眼簾緩緩打字。

    【沈遲】跟幾個人打了一架，沒來得及直播

    【沈遲】不過，我贏了

    大洋彼岸的嚴雪宵看著發來的回復微瞇鳳眼，他曾見過小叔養的幼年狼犬，渾身是傷也要撐著口氣咬人。

    他輕輕敲下字。

    【嚴雪宵】哪兒受傷了？

    沈遲見到回復后愣了愣，她怎么知道自己受傷了，他不想女孩子為他擔心，心虛地否認。

    【沈遲】沒受傷

    他知道嚴雪宵很忙，每次總和他說不了兩句，應該不會再問下去，可下一秒，對面又發來一條消息。

    【嚴雪宵】敷藥

    語氣格外堅定。

    第十一章

    沈遲并不覺得自己的傷嚴重，可他看著手機，抿了抿唇，還是出門向藥店走去。

    藥店的老板娘四十來歲，似乎見得多了，看了他的傷，眼也沒抬：“要哪種藥？”

    “便宜的?！?/br>
    沈遲低聲答。

    “那我給你開瓶碘伏?！崩习蹇戳怂谎?，從柜子上拿下一瓶藥水，遞給他，“每日兩次，涂在傷口上?！?/br>
    沈遲付了四塊錢，拿著藥回了房間。

    少年撩起衣服，將碘伏涂在傷口上，藥水冰冰涼涼的，有輕微的刺痛感，他的肌膚微微顫栗，忍著疼涂下去，刺痛感才消失不見。

    涂完傷口，他給嚴雪宵發了條消息。

    【沈遲】敷上藥了

    他怕對方不信，對著上完藥的傷口拍了照，把照片發了過去。

    嚴雪宵寫完文獻綜述打開手機，看到的便是一張照片，傷口涂上了碘伏，看來是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