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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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宣妃怕自己再不說話,今日恐討不得好,插了一句: “貴妃都說了,周姑娘不過險些出事,可奉安卻是已經身首異處,奉安可是皇上親賜越兒的,越兒平日里極為看重,如今不知如何傷心!” 說罷,她轉頭看向圣上,急道:“皇上!妾身看越兒哭成這副模樣,就似剜心般生疼??!” 她看不慣貴妃嬌柔做作的模樣,口不擇言刺了一句:“jiejie沒生過,自然不知曉這是何感覺?!?/br> 殿內倏地死一般的寂靜。 珍貴妃的哭聲都停了下來,圣上臉色頓沉。 宣妃進宮晚,是在貴妃失子后進宮的,自然不知曉這句話捅了馬蜂窩。 半晌,珍貴妃輕嗤,作勢推開圣上的手:“是,妾身子嗣緣淺,才拿韞兒當親生的對待,如今她險些出事,妾身還哭不得了?!?/br> “畢竟妾身哪懂那滋味?!?/br> 她話音自嘲,卻刺得圣上眉心直跳,一記杯盞直接摔在了宣妃身前,嚇得宣妃一跳: “混賬東西,一只畜牲也值得如此哭鬧,朕看越兒就是被你養成了這副不知進取的樣子!” 十一皇子也不敢哭了,臉色憋得通紅。 “宣妃不知尊卑,去封號,即日起禁閉三月,還不給朕滾出去!” 圣上這一句話撂下,宣妃臉色頓時煞白,如何她就得了這么重的懲罰? 倒是一直站在旁邊的傅昀絲毫不覺驚訝,他冷眼掃過宣妃和十一皇子,若非知曉貴妃對圣上的影響力,這次選秀,周家女又如何會越過眾人成為了香餑餑? 據他所知,太子府中的卓側妃在選秀圣旨下來后,莫名犯了錯,被貶為良娣,至今側妃之位懸置。 欲意何為,不言而喻。 周家女若入各皇子府,最低也要側妃之位,否則如何向貴妃和周府交代? 傅昀忽然想起之前貴妃問他的那句話。 他垂了垂眸。 第4章 周韞是在夜色濃郁的時候,回到儲秀宮的。 珍貴妃特意吩咐人用她的儀仗抬著周韞回去,儀仗剛走,茯苓臉色不好地走進來,附在珍貴妃耳邊說了句什么。 倏地,珍貴妃輕蹙眉梢,她猶豫了好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周韞不知曉雎椒殿發生的事,她回到儲秀宮時,就看見平日里伺候她那間屋子的小宮女焦急地候在宮門口。 她有些納悶:“怎在這兒候著?” 小宮女見到她,連忙走過來:“周小主,您可算回來了!您快進去看看吧,顧小主出事了!” 周韞臉色突兀一變,不顧腳上的傷,立刻推門進去。 院子內的喧鬧聲頓時停下,眾人側頭看向門口,有幾人臉色稍變,顧妍被圍在中間,看見她時,眸色微亮,隨后又黯淡下來。 周韞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一瞬險些氣得失態。 她沒想到,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就會鬧出事端來。 周韞抬眸望去,就瞥見她住的廂房房門敞開,她的床榻被翻得七零八落,若只是如此,念著選秀期間,她許是不會生這般大的氣。 可是,周韞看向顧妍,不解地喊了句:“顧jiejie?” 顧妍對她勉強勾了下唇角,遂后不著痕跡地對她搖了搖頭。 示意她莫要管此事。 周韞只當作沒看見,剛才小宮女已經三言兩語和她大致說了發生了何事,張華裳的丟了只玉鐲,最后從顧jiejie身上搜了出來。 有人說,看見顧jiejie是從她床榻上拿起的玉鐲。 但顧jiejie矢口否認。 對此,周韞自是信那人的。 若不然,被翻得亂糟糟的床鋪,又怎會是她的? 更何況,周jiejie身為國公府的嫡孫女,見過的好物不止幾許,會貪張氏一個破鐲子? 若是任由這般下去,顧jiejie定然會背著盜竊的罪名出宮去。 落選無甚,但若從宮中背了盜竊的罪名,顧jiejie才是一輩子都毀了。 偏生這時,周韞聽見張華裳不緊不慢地說:“若這玉鐲是我的,顧姑娘喜歡,我送于顧姑娘也不說旁話,可這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剛賞的,倒叫我也不好作主了?!?/br> 周韞抿緊唇瓣,一旦涉及到宮中的幾位主子,此事自然不好掰扯。 “顧jiejie莫非會貪你一個鐲子不成,你當國公府是甚破落地?” 聽見國公府幾字,張華裳眸色輕閃,遂后,她搖頭說:“周姑娘可莫要拿國公府壓我,我何嘗想為難顧姑娘,可玉鐲從顧姑娘身上搜出,人證物證皆在,周姑娘的這番話,未免有些仗勢欺人了?!?/br> 她話音甫落,就有人插話說:“國公府富貴不假,可……” 話音未盡,那人掩了掩唇,眉眼間劃過些許不屑。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直接插到顧妍心上,一招致命。 剎那間,她臉上血色盡失,身子輕輕一顫,不堪受辱地偏過頭去。 當下,周韞心疼得無以復加,自兩年前,顧大人夫婦身亡,顧二爺成了世子,顧妍在府中、京中的處境就一落千丈。 曾對顧妍恭敬有加的眾人,如今也可肆意言語輕賤她了。 兩年前,顧jiejie處處護著她,如今,她自是也見不得顧jiejie受了委屈,她厲色看向那說話的人: “顧大人夫婦為國殉職,他膝下獨女倒是由著你欺辱了,待明日我到姑姑宮中,若見到了圣上,必將楊姑娘的話稟于圣耳!” 楊蕓臉色微白,連忙沖周韞服了服身子:“周jiejie說得何話,我心中是敬著顧大人的,怎會欺辱顧姑娘,周jiejie莫要誤會?!?/br> 話雖如此說著,但她心中卻暗恨周韞只會仗勢欺人。 曾經仗著顧妍的勢,如今入了宮,仗著她姑姑是貴妃娘娘,處處得理不饒人。 周韞扶著顧妍,頓時察覺到她手心的細汗,她眸子微濕,知曉她即使搬出了姑姑,今日也幫不了顧jiejie了。 張華裳的那句人證物證皆在,她根本無法辯解,說得再多,恐就要坐實了仗勢欺人這罪名了。 她捏緊了顧妍的手,催促她:“顧jiejie,你說話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張華裳溫婉地笑著,顯然也是在等顧妍開口。 然而,顧妍只是冷冷看了張華裳一眼,閉口不言。 —— 廂房內,顧妍正在收拾包裹,周韞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臉色忽白忽冷。 許久,她說:“顧jiejie,你適才怎得一句話也不說?” 顧妍只消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些什么,難免的,她心中輕嘆。 自從家中生變,短短時間內,她就嘗到何為世故炎涼,只有眼前這人,還待她一如往日。 她不由得低聲勸慰:“韞兒,你別想太多,這般也好,我本就不適合皇家?!?/br> 說到這兒,顧妍眸色輕閃,沒再往下說,進宮選秀本就非她所愿,初選時,她就極盡低調,可依舊是過了初選。 她父母為國盡忠,皇室即使為了名聲,也不會虧待她,這也是祖母叫她進宮選秀的底氣。 聞言,周韞咬唇,壓低了聲音:“這如何能一樣?” 她自是知曉顧jiejie不愿進宮選秀,但殿選落選和背著難聽的名聲被打發出宮,這兩者如何能一樣? 這般想著,她就要起身往外去,顧妍猜到她要作甚,立即拉住她:“韞兒!” “此次選秀是皇后娘娘主持,張華裳是皇后娘娘嫡親的侄女,你莫要為了我叫貴妃娘娘為難了?!?/br> 周韞急得口不擇言:“那你怎么辦?你這般落選,叫我如何心安?” 顧妍沒答這話,只是拉緊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囑咐:“張華裳和莊宜穗素來和你不對付,待我走后,你必要仔細著二人?!?/br> 最后,她加重了語氣,說:“韞兒,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周韞眸子一紅,當年父親回京復職,她隨之一起回京,若非那時還是國公府世子之女的顧妍處處護著她,哪來她當初的安生。 外間嬤嬤催促了聲,這犯了錯的人,連在宮中過夜的資格都沒有了。 周韞要跟上,卻被嬤嬤攔?。骸耙股盍?,周小主請留步?!?/br> 顧妍身邊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包裹,一個宮人引路。 周韞按著門欄的手指泛著白,她狠狠咬牙,才能忍住沖動。 院子中,張華裳遠遠地站在長廊,身后的楊蕓輕笑:“這兩人倒是姐妹情深?!?/br> 說罷,她擰了擰眉,又添上了一句:“只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么?張華裳心底自然知曉。 今日本就不是針對顧妍,偏生周韞總是這么好運,怎就那么多人幫著她? 好運得讓人心生嫉恨。 她不經意掃過周韞,卻恰好對上周韞的視線,叫張華裳心下稍跳。 除了周韞有位好姑姑外,其實張華裳不太看得上周韞,覺得她太過張揚,那般性子,總是不太討喜的。 但,想起剛剛周韞的那抹視線,張華裳眸色微凝滯,有些不安地擰了擰眉。 —— 雎椒殿,珍貴妃倚在軟榻上,茯苓掀開珠簾走進來。 “顧姑娘出宮了?!?/br> 殿內寂靜,宮人皆都是噤若寒蟬。 許久,珍貴妃斂眸,不緊不慢地說:“你瞧,這人走茶涼,那牌位才擺上顧家祠堂多久?這膝下獨女就任人所欺了?!?/br> “也不曉得值不值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