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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存,而是藏在心底猶不肯滅的希望。 他騙自己是有希望的,他還能活下去。 “……你要殺了我?!?/br> 安兮臣忽然臉上閃過了一絲僵硬的冰冷。 “你要……殺了我?!?/br> 他又喃喃的重復了一遍,隨后不知哪冒出來的力氣,忽然將骨鏈扯得猛地一陣巨響,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 “你既然要殺了我,這些年做什么虛情假意?。?!” “瘋子??!騙子?。?!你算什么掌門???你這畜生?。?!畜生……既然厭惡,那你當年就不要去把我帶走?。??” “我娘……你……她沒有害誰妻離子散過!你憑什么,你憑什么……” 清風門教他劍法教他溫和教他君子何為,卻獨獨沒教過他怎么罵人。 他一肚子墨水,罵起人來是那么空洞無力。 安兮臣淚水蜿蜒而下,表情突然扭曲起來。 他已經崩潰了。一邊想要卑微地求生,一邊又本能的想去恨。于是兩種極端感情交織之中,終于將他的精神擊得四分五裂。 他垂下了頭,哽咽了一會兒,竟又開始求饒。 “師尊……”他嘶啞著已經喊得啞了的聲音,求道,“師尊,師尊……元丹我給你,你……我,我不想死……” 他說,“你讓我……你讓我帶著她走……” “……師尊……” 他要不行了。 他想倒下去,但骨鏈牢牢攥著他的脖頸,逼著他挺直了背。 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一直未說話的林泓衣忽然一挽手中短刀,刀尖向下,手起刀落,半柄刀猛然沒入他胸膛之中。 哭泣求饒聲戛然而止。 “什么師尊?!绷帚螺p輕嘲笑一聲,道,“我不記得有收娼妓的孩子做弟子?!?/br> 那些蜿蜒而上的文字也終于停了下來。 喬兮水胸口一疼,仿佛又一次被剖開了胸腔。這一次,他被一刀一刀割著心口上的rou,一顆心被割得千瘡百孔。 疼。 他看見安兮臣摳進皮rou里的手指,看見他因為掙扎而紅了一圈的手腕。 像極了血契。 他聽見仙鶴在哀鳴。 過了不知多久,林泓衣取出了元丹。他伸手一動,讓骨鏈縮回了地下。 他的師兄終于倒在了地上。 他的溫和,從此被挖了干凈。 安兮臣最后的求饒天地不知,無人去把他的溫和攬住塞回他的心里。 喬兮水明白,他那顆心,從此以后落入了血海里。 林泓衣看了一眼那枚幽藍成色,里頭還清冽的泛著層層水光的元丹,見沒什么問題,就把它塞入了袖子里。 正要離去,忽然身后一陣錚鳴響動。 他聞聲回頭,只見嵌在墻上才鑄到一半的那把劍,此刻錚錚作響的發震,震動得整個山xue都搖動起來,碎石從上頭墜落下來,墜到半空忽然停息,然后一個個紛紛襲向了林泓衣! 喬兮水驚呆了。 他眼尖,林泓衣抽劍出來應對碎石的空隙里,他瞧見那具早已稱不上是個人的干尸眼中,一邊眼睛竟流淌出一滴轉瞬而逝的淚。 她還活著。 她看見了。 她全都看見了! 喬兮水如同被什么鈍器擊中似的,一股緩慢又悶痛的感覺如螻蟻般爬滿了心臟。 下一瞬間,那個陣法忽然升騰起一股狂風,狂風卷著血紅的光芒,只見她渾身化成陣陣粉末,隨著狂風消逝而去。 而那股狂風卷成細小龍卷,朝著劍身撲了過去。 劍身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鑄成,一寸寸都是骨血, 都是魂靈。 隨后,它從墻上脫離而出,有意識一般飛躍而來。碰的一聲插在了地上,恰好插在陣法的一條畫線上。 它把陣法破壞掉了! 林泓衣一瞬就明白了,一時間臉色青紫變幻,精彩紛呈,怒喝一聲:“劍……” 他話音剛出口,就有個嘶啞聲音搶了他的頭,道:“劍來!” 在這本書里,法器若剛出世,誰先出個劍來訣,這把劍就是誰的。 這把劍聽了命令,立刻通體發出金光來,一瞬升騰而起。 劍來訣,先有劍來,再告其主,后予其名。 林泓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忽然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間豁然開朗,又叫一聲:“劍來!” 這把劍毫無反應,視他如無物。 他又叫了幾聲,劍不給他面子。 “搞什么東西??!”林泓衣被惹怒了,道,“你元丹都沒了,怎么可能還能念訣???” 安兮臣手撐著地面,剛剛咳了好幾口血,才給了林泓衣那么些胡亂喊劍來訣的時間。他晃晃悠悠地把自己撐起來,向前踉蹌了兩步,才接著費力的從喉嚨里擠出了剩下的字眼。 “其主……安昭?!彼謿?,艱難地道,“其名……” “……沉殃?!?/br> 沉殃劍。 這把就是沉殃劍! ——沉殃劍誰的話都不聽,只聽安兮臣的話。 ——曲岐相曾帶人查過此劍來歷,但上至碧落下黃泉,無人知曉。 ……怪不得。 林泓衣死了,原主又沒見過成劍,自然是沒人見過它! 劍來訣竟然生了效,那劍劍身之上,立刻刻下了沉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