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巫荇很快看完,咂舌道:“都什么人哪?月離江死了就活該是吧?殺陣破了,就萬事無憂了?合著月離江就該為他們生他們死?” 贏九州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也懶得回應他。 巫荇倒也不是很氣,就是覺得,挺可悲的。 這些年他雖然不能自由外出,但外面發生的事情,他也基本可以說是了若指掌,人的劣性根他也不是不知道,但光看,和身臨其境,仍是有很大差別。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贏九州頓了頓,說道:“去聽天閣?!?/br> “都一片灰燼了,你去那干嘛?”巫荇看他一眼,又轉過頭,也跟著看向了聽天閣的方向,“難道月離江在那留了什么東西給我們?” “去看看?!壁A九州沒有正面回答,直接轉身向前走去。 巫荇也連忙跟上。 聽天閣已經徹底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焦土。 贏九州徑直往前走去,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很快就到了一個地方,然后停了下來。 巫荇舉目四望,認真辨認了一會兒,突然就想起來了——這里是,仙府秘境第一次現世的地方。瞬間,他也明白贏九州的意圖了。 來自上界的那位少君,雖然被月離江重傷,但依然還是逃回了上界。 而且,同樣的光束通道,月離江所知道的,不下五處,聽天閣的這一處,應當是出現在萬象界的第一處。 這個通道是什么樣的原理,想必他也已經研究過了。 既然要守株待兔,等待著少君再次降臨萬象界,那就必須,封閉其余四處,只余下南宗那一處。要不然,他們也沒有這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對抗。 更何況,除了月離江,整個萬象界,根本就沒有能打的。 巫荇歪了歪唇角。南宗那幫蠢貨,大概死也想不到,被抽取了劍骨的萬方舟等人,本來就是所謂的“上仙”,在一步一步削弱萬象界的戰斗力。 如果月離江也不幸中招的話,那,萬象界確實就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這里的任何生靈,都可以由他們任意取舍,掌握生殺大權。 其實巫荇很想讓贏九州先躲起來一段時間,看看南宗那幫蠢貨們,要如何自救。 反正,修行者的價值,要遠遠高于普通百姓。那位上界的少君,必然會從太真太玄兩大宗門下手,用他們的靈力來養傷。 真想看看,那時候他們的表情呢。 巫荇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贏九州轉過頭來,看他一眼,冷不丁抖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腳下:“就這里?!?/br> 巫荇瞅著他:“萬法之陣?” “不,歸無?!?/br> 巫荇愣了一下:“你確定?” “嗯,不止一人?!?/br> 巫荇明白了他的意思,上界之人不止一個,少君或許是主謀,但他身份不低,可用之人必然也不少。而且,既然是上界,能讓許氏一族千百年來如此畢恭畢敬,修為肯定也不會差。 既然如此,確實不能太溫和。 歸無也是殺陣的一種,但這種陣法,極少使用。因為它不分敵我,凡是陣法所及之處,會將所有生靈,趕盡殺絕。 也正是因為如此,歸無的設置,不需要多復雜或是具有復雜技巧性的基礎陣,只需要足夠堅實的陣眼,以及,龐大的修為來啟動陣法。 歸無之陣,最近一次使用,就是誅魔大戰了。那時,月離江尚且不能一個人啟動陣法,而是需要數十靈境高手,共同輸入靈氣。 巫荇內心感慨,說道:“你這進步神速啊……” 贏九州看他一眼:“你也不差?!?/br> 這次見面,很明顯能夠察覺得到,巫荇的修為,較之第一次見,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宛若變了一個人。 雖說天罰之鏈的壓制被卸除之后,靈氣不會再源源不斷被吸食,但功法和修為,確實騙不了人的。 巫荇美滋滋地:“多虧了你們師徒?!?/br> 一個將他從天罰之鏈之下解救出來,一個,則為他啟動了獲得祖巫之力的機緣。 閑聊歸閑聊,巫荇也沒耽誤正事兒,很快就確定了陣法的范圍,以及陣眼所在之處,從儲物袋里拿出來一塊青色的石頭,微微用力,將石頭沒入到地表之下后,又退了回來:“你來還是我來?” 贏九州主動往旁邊走了一步:“你來?!?/br> 他得看看,巫荇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這樣,才能合理利用他的剩余價值,才不枉他尋覓這么多年,千里迢迢去解救他。 巫荇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倒是沒怎么在意,將京幽恢復原狀,熒熒光芒從碧綠色的琴身上面散發出來,星星點點瞬間彌漫開來。 巫荇拂動琴弦,將靈氣注入,又瞬間傾瀉而出,音符攜夾著靈氣的光點,散落在陣法的定點處,隨即,白色光芒閃現,宛若一道霧色屏障,將方圓幾里的范圍都籠罩其中。 屏障時隱時現,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流動的霧氣,均向著一個方向,開始循環。至此,仍是不夠,這才算是歸無的第一重殺陣啟動,還有后面的兩重,才是至關重要。 巫荇心神守一,沒再想些亂七八糟的,集中注意力,通過京幽,將全身的修為均勻而平等地散布到陣法的邊邊角角,靜待它們匯聚成一體,生生不息。 “成了?!蔽总羰栈厍?,看著自己的杰作,又睨了贏九州一眼,心里還有點小得意。就算被關了這么多年,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這么帥氣。 贏九州就很無情,徑直轉身走人:“下一個,華顏宗?!?/br> 巫荇砸了咂舌,覺得這人真是不解風情,一般人估計都不愛跟他一起出門,還好他性情和善,不愛計較。 走在華顏宗的地界上,贏九州腳步微頓,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不知為何,自從踏上這個宗派的所屬范圍之后,他的心,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跳動了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巫荇正要嘴賤,突然就想起來,贏九州被抹去了關于君初云的大部分記憶,自然也就不知道,這是他們兩人初遇的地方,頓時惡劣地笑了起來。 贏九州看著他,就很不爽,抬了抬下巴,一臉倨傲:“有事?” 巫荇,深吸一口氣,保持著慈父的良好心態:“……我跟你說,你要是這個樣子跟人說話,遲早被打!” 贏九州一臉云淡風輕:“打得過再說?!?/br> 巫荇:“……” 懶得理你! 走到宗主東方指月的居所時,巫荇不得不理他一下:“唉,應該就是這里了吧?” 贏九州沒作聲,徑直走了進去。這個地方,他仿佛很熟悉,在小樓的二層,最右邊的那個房間里,似乎,有他眷戀的氣息。 房間里還殘留著一些繾綣的痕跡,贏九州皺了皺眉,將地上的外套撿了起來。 這是一件并不起眼的灰色外衫,看尺碼,是個很瘦的女孩子,料子也十分普通,就是坊間普通百姓常用的棉布,也很破舊了,還做了一層夾棉。 贏九州是不曾見過有女孩子這么穿的,但偏偏,他就是莫名覺得眼熟,舍不得放手。 巫荇湊了過來:“該不會是,君初云的吧?” 贏九州乍然就回憶起來這個名字了,也沒再多問,將外衫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隨即說道:“開始吧?!?/br> 巫荇瞅他:“還是我來?” 贏九州看著他,沒有作聲。 巫荇:“……行吧?!?/br> 能者多勞,誰叫他一不小心就表現這么高調了呢? 離開華顏宗的時候,贏九州特意繞道外門,鬼使神差地進了一間小屋子,應該是用于放置雜物的,但也有人住,有一張小床,床上收拾的干凈整潔。 哪怕華顏宗已經破敗荒蕪許久,這里也仿佛仍舊殘留著一些生氣。 巫荇已經看完一圈了,斷定道:“住的是個女孩子,應該挺窮的,什么東西都沒有,床鋪也很隨便,簡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華顏宗什么時候這么苛刻了?”說著,又蹲到墻角去,扒拉了一下殘留在那里的東西,繼續說道,“她應該養過小動物,有貓,有兔子……” 這時候,贏九州突然看向前方,隨即隱匿了身形。 巫荇也意識到有人來了。 然而,來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螭云獸。 巫荇大吃一驚,成年螭云獸?!它是怎么活下來的?! 這種靈氣集合體,比火翎半角獸可要珍貴多了!在他的記憶里,隱約還能想起來,很久之前,月離江確實認識了一只螭云獸,那也是現今存在于人族領地的唯一的一只成年螭云獸,但現在,好像離死也不遠了。 可是,這一只,是怎么回事? 螭云獸進來房間之后,扒拉了一下床鋪,伸出大爪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后用了個清潔術,讓床鋪保持整潔干凈的樣子。然后蹲在那里,盯著床鋪看了好一會兒,才又起身離開了。 巫荇腦子里剎那間明了——這個房間的女孩子,養的不是貓,而是螭云獸! 但是,很可能女孩子并不知道那是螭云獸,便當成貓來養了。 能有這個運氣的,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君初云無疑了。怪不得,這只成年的螭云獸,還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贏九州放出一縷神識,一直盯著螭云獸,看到它快到山下的時候,突然幻化成了人形。 阿花婆婆。 巫荇也認出來了,問道:“你不去跟它打個招呼?” “你想它死?”頭一回,贏九州臉上有了如此明確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你真惡毒”。 巫荇:“……” 他惡不惡毒另說,但是現在,他只想掄起琴,砸破贏九州的狗頭。不過,到底還是沒舍得自己的京幽,便只好先放過他了。 “重傷未愈,內丹破碎?!?/br> 巫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只成年螭云獸。這事兒他曾聽君初云說起過,她跟阿花婆婆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 內丹破碎,應當是在遇到君初云之前的事情了。 從神魔之間出來后,巫荇又問道:“該去南宗了吧?” “還有一個?!?/br> 巫荇頓時了然,卻又不太信的樣子,看著他:“你去摩訶門,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就算一開始不知道君初云母女在那,這些天過去,也早該感應到了。 贏九州:“所以?” 巫荇笑了起來,桃花眼下方的淚痣都變得生動了起來:“那就啟程吧?!?/br> 贏九州又看他一眼,倒也沒再說什么。 此時,月離江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各處都傳的紛紛揚揚,君初云也開始坐不住了。 雖然最后見到月離江的人是她和西西,而西西至今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勁,天天念叨著“爹爹很快就會來看西西了”,但君初云還是心慌了。 這么長時間,如果他真的沒事,也早該知道自己死了的消息傳遍整個萬象界了吧?那是不是,應該傳個訊息過來,讓她多少安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