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決做了個深呼吸。

    他不知道該不該后悔答應姜暮，可是來都來了，他也不能再反悔了。

    顧決起身的時候，幾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氣。

    從這里走出去，他便不再是京城雙絕之一的顧公子，而是尋歡居的管理人。

    是的，姜暮就是這樣說的，說他是管理人，姜暮是幕后主人，兼職花魁之首。

    顧決聽到這話的時候，維持了二十幾年的涵養和風度差點都沒了，他臉色發青，和姜暮力爭了許久，都被姜暮懟了回來。

    誰讓他之前答應了，現在他已經回到京城，再說不愿意，也沒用了。

    ……

    李造極到了尋歡居門口。

    沒想到這門口排隊的人都排成了長龍。

    侍衛愣愣地說：“生意這么好的嗎？”

    旁邊有個大腹便便的人聽到這句話，說道：“可不是嗎？我聽說今晚四大花魁會同臺獻藝，醉煙樓的胭脂，含香樓的夏小樓，云香樓的蘇芝芝，那可都是絕色美人，想見其中一個都很難，更何況這次是三個一起?！?/br>
    侍衛問：“四大花魁？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沒說是誰，不是流云閣的許夢娘，但是說是比其他三大花魁更美的美人，沒人見過?！?/br>
    “是啊是啊，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多人來排隊，能夠一次見到三大花魁，這五十兩花的都值啊，也不知道那更美的長什么樣子?！?/br>
    侍衛皺眉：“什么？五十兩？”

    “對啊，你不知道啊，尋歡居今晚的入場門票，五十兩一個人?！?/br>
    李造極聞言，輕輕笑了笑，這尋歡居有意思。

    五十兩一個人，這一晚上，這么多人，怕是能有上千兩。

    侍衛低聲對李造極說：“這怎么不去搶，五十兩也太多了吧?！?/br>
    李造極笑著搖頭，“多是多，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好奇這尋歡樓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五十兩的入場費，不過，這一招，也就用在開業當晚這一次?！?/br>
    侍衛：“公子，那我們還進去嗎？”

    “進去啊，為何不進，我也想看看這四大花魁有多美。男人不都是為了美人一擲千金嗎？何況是四大美人?！崩钤鞓O抬頭看了眼尋歡居的三樓，有一扇窗戶正好打開，一個人影站在窗前，身材窈窕。

    此時，不遠處又來了一群人。

    而慕容衍竟然也在其中。

    慕容衍看了看前面的人潮洶涌，低聲問身旁的男子，“皇兄，您真要進去？”

    “去啊，為何不去，今日微服私訪，沒想到碰到這樣有趣的事情?！蹦饺莺獾恍?，“怎么？你不想進去？”

    慕容衍說：“皇兄想去，臣弟自然要陪同?！?/br>
    慕容衡拿著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說了，在外面，不要這樣稱呼我?！?/br>
    慕容衍：“二哥?！?/br>
    “這樣才對，四弟，走吧?！蹦饺莺庑χ白?，他身邊的護衛為他開了一條路出來。

    慕容衍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站在人群里，很快就成了焦點，慕容衡這看那看，推了推慕容衍，低聲說：“你看，那個是不是禮部侍郎的兒子？”

    慕容衍看一眼，“是的?！?/br>
    “誒，還有那個，是不是光祿大夫和尚書諸司侍郎?！?/br>
    慕容衍擦了擦汗，“是的?！?/br>
    慕容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可以入場了?！?/br>
    前方有人敲了一下鑼，大喊了一聲。

    人群就迅速往前涌，很快就輪到了慕容衍和慕容衡。

    進去之后，慕容衍亮了誠王府的令牌，二人就被帶到了二樓的雅間里。

    而姜暮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沒想到第一天晚上就能等到慕容衍。

    他不可能是一個人來的，聽人描繪了一下和他同行的人的長相，姜暮神色一怔，想到了一個人，但她不能確定。

    不會吧，這么刺激的嗎。

    姜暮忽然對待會兒的表演充滿了期待。

    也不知道慕容衍能不能認出她來，她可是問了雪藤的，雪藤說認不出，她也覺得就算看著眼熟，慕容衍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正妃會出現在這里。

    姜暮起身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拿起一塊面紗蒙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面紗很透，能夠隱約看清楚長相，這樣一來，焦點就會集中在她的眼睛上。

    風情萬種的雙眸，足以讓人沉溺。

    此時，尋歡居的大門已經閉上了。

    這是姜暮定的規矩，每天只招待這么多人，到時見就不再接客。

    李造極是最后進來的幾個人。

    二樓已經沒了座位，他只能和侍衛一起坐在一樓的角落里。

    一樓和二樓比起來可要嘈雜許多，大家都在議論著今晚的最美花魁究竟是誰。

    而二樓坐著的非富即貴，慕容衡優哉游哉地看著臺下，不像慕容衍，心里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回去。

    他答應了嬛若和她吃晚飯，現在也要食言了。

    第127章 發表，感謝訂……

    三大花魁依次登場表演才藝, 整個尋歡居的氣氛達到了頂峰。

    和其他青樓不同的是，尋歡居的姑娘們只能看不能碰，花再多錢也沒用。

    臺下眾人都覺得不枉此行, 但也更加期待最后一位花魁的出場。

    現場的音樂聲忽然停了下來, 半空中灑下花瓣雨, 一樓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向三樓。

    此時, 一位穿著白衣的女子抱著一把琵琶走出來, 她半遮著面，只露出一雙含著春水的雙眸, 略微低著頭, 步履輕盈地走下來。

    她每走一步，都牽引著在場眾人的心。

    誰都想看看, 這輕盈面紗下的面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暮在臺上落座, 她的目光輕輕地往臺下一瞥, 眾人便屏住呼吸, 直直地看著她的臉，她的眼睛。

    二樓的貴賓視野更好，坐在中間雅間的，能夠將整個舞臺一覽無遺。

    姜暮的手指落在琵琶上, 手指輕攏，纖纖細手在弦上撥弄，樂聲便如同流水一般。

    她朱唇微啟, 用嬌軟的聲音輕輕吟唱，一曲經過她改良版的相思引牽動所有人的心弦。

    經歷了幾個世界，姜暮的音樂造詣已經到了新的境界, 即便是簡單一首琵琶曲，也被她彈奏得如同天上仙樂。

    她的歌聲和這個年代的委婉含蓄的風格不同，乍聽之下雖然奇怪，但是慢慢聽下來，便驚人天人。

    清麗的嗓音透著一絲哀傷，似乎完全沉浸在此曲的情感中無法自拔。

    就連聽遍了各種雅樂，品味極其刁鉆的慕容衡也難得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慕容衍原本還在想著何時能夠回去，此時他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姜暮身上。

    曼妙的歌聲讓他無法思考其他事，他看著臺上的姜暮，不禁也對這個奇特的女子感到好奇。

    慕容衡比他更加沉迷，他如癡如醉地看著臺上的女子，喃喃道：“四弟，你說能夠彈唱出這么的美妙音樂的女子，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慕容衡癡迷音樂，這個朝代的音樂也發展到鼎盛時期，皇宮內的樂工近五千人，慕容衡自己每次宴請朝臣時，還會讓教坊和司樂部編制新曲，閑暇時也喜歡召樂人在宮內演奏吟唱。

    姜暮這一曲，教他驚為天人，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樂曲，還有這曲詞，新奇得很。

    他看姜暮的眼神發光，恨不能立刻就將她請上來，與她暢談樂理，他完全忘記了對方只是一位青樓女子。

    慕容衍聞言便知道皇兄心中所想，他這位皇兄，最大的愛好就是音樂，最喜愛的樂器便是琵琶，除了朝政，就是在宮里作曲作詞，常常將自己作的詩詞丟給教坊和司樂部去譜曲，然后親自在宮里彈奏琵琶給他的愛妃們聽。

    他后宮里的妃子，也都是精通樂理，能歌善舞的，要是哪個唱歌唱得好，彈琴彈得好的，就更能得到他的寵愛。

    以至于后宮妃子們整日里混在教坊和司樂部學習詩詞歌賦。

    看皇兄這副模樣，估計臺上這位花魁，不日就要被皇兄帶回后宮了。

    即便身份低賤，但是只要皇兄喜歡，這都不算什么。

    要知道現在最受寵的云嬪，之前只是一個教坊的樂人，就因為有一個好嗓子，有一回，在慕容衡彈琵琶的時候，跟著唱了一曲，就得了圣寵，如今也成了宮里的貴人，深得慕容衍喜愛，風光無限。

    慕容衍看著姜暮，輕聲道：“聽她唱的那些詞，想必是位擅長音律，頗有才情的美人?！?/br>
    “余音繞梁，剛才那曲子真是妙極了，你說我教坊那么多人，怎么就沒有人能夠想出這么精妙的曲子，還有那些詞，纏綿悱惻，叫人肝腸寸斷……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今日真是來對了，要不然豈不是錯過了如此仙樂?！?/br>
    慕容衡越說越激動。

    慕容衍知道他這是犯病了，每次只要有什么新的好曲子，他就會這樣。

    慕容衍：“皇兄說的極是?！?/br>
    慕容衡嘆了一聲，猶豫道：“四弟，你說我要不要將她請上來?！?/br>
    慕容衍也想知道這女子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他雖然不如慕容衡那樣癡迷樂曲，但是大安朝人人愛樂，他也不例外。

    “皇兄若是喜歡，臣弟這就去將人給你帶上來?！?/br>
    慕容衡搖了搖頭，他今日微服私訪，不便在這種地方行事太過高調。

    在兩人交談之時，姜暮起身將琵琶遞給身側的侍女，她亭亭玉立在臺上，優雅地行了一禮，那姿態嫵媚多姿，叫人心馳神往。

    然而她卻沒有滿足大家的好奇心，一曲終了，便離開了舞臺。

    慕容衡看著姜暮窈窕的背影，對身邊的侍衛道：“你去將那位姑娘請過來，就說是誠王府誠王相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