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情薄貳
梁城。 赫連鉞透過叁樓玻璃窗子,往下不斷張望,身背槍支的守衛,正在進行午間的交班工作。 他轉眸往泛黃墻壁看去,根據之前做的記號,應該會有四個人來接班,余下的守衛則有一刻鐘的吃飯時間。 赫連鉞神色凝重,俊臉緊繃,處在隨時爆發的邊緣。 他已被關在這里整整五日。 他接到赫連震電報,匆匆趕回梁城,原以為是要和奉軍開仗。誰料一進城,赫連鋒就派大批人馬,控制住他的衛隊,將他關押在此。 直到現在,赫連鉞仍舊無法接受,他們兄弟鬩墻的事實。 他望著墻壁上的記號,想到棠枝,不知她現在如何。赫連鋒會不會也將她關押起來? 如若是,那她肯定嚇壞了,可是這次他居然沒有辦法去救她。 思至此,赫連鉞雙手緊攥成拳,十分憤恨自己的無能。 * 明月高懸,赫連鋒忙碌一日,返回臥房時,只見敏嫣穿著薄薄睡裙,蜷縮在窗臺,手撐下巴,凝望夜空,愣愣出神。 “感覺好些了嗎?”赫連鋒走到她身旁,將她攬進懷里,又伸手探探她的額溫。 其實他們早應動身回梁城,但因他不放心敏嫣的身體,所以不得不將回城之日一拖再拖。 敏嫣掙脫開他的懷抱,抬起慘白白的臉龐,霧意氤氳的眸子望著他,整個人宛如沒有生氣的木偶。 他摸摸她毛茸茸的短發,心疼極了。 “鋒,你渴嗎?我給你溫好了茶?!泵翩滔莸拿骖a浮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赫連鋒愣住,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稱呼過他了。 敏嫣未等他張口,便從窗臺下來,走到檀木桌幾旁,將那杯溫溫的玫瑰香片端到他面前。 赫連鋒受寵若驚,接過茶杯,垂眸默默喝著。 “鋒,我想留在東北,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泵翩虖纳嘲l椅取了件長袖外套,遮住自己外露的春光。 赫連鋒見她對自己這般防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顧滿身疲憊,一回府就急忙跑來看她。然而這個女人卻防備自己,像防賊一樣。 “你留東北干什么?那個傻子已經死了?!焙者B鋒將茶杯重重砸在桌上,以示他的不滿。 敏嫣顯然被嚇了一跳,她肩膀瑟縮,凝著男人怒氣沖沖的俊臉,不解地問,“赫連鋒,我們已經登報解除了夫妻關系。我留在東北干什么與你無關?!?/br> “還有……”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對他道,“如果你尊重我,當我是朋友,就請不要再叫他傻子!” 朋友? 赫連鋒大腦一時沒有扭轉過來,他什么時候就和這個女人成了朋友? 敏嫣看他茫然的模樣,遂又補道,“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并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赫連鋒,祝你回程順利?!?/br> 說罷,她走到門口,擰開把手,將門完全打開,又朝他揚起下頷,很明顯這是在下逐客令。 赫連鋒陡然站起,瘦長的背脊挺得筆直,他大踏步地走到門旁,然后“哐”一聲,將房門粗暴關上。 “你留在東北,靠什么過活?靠你過氣格格的身份嗎?”赫連鋒黑瞳惡狠狠打量她,不屑地嘲弄,“我倒是不知原來格格當婊子,價錢就會貴些?不過你要一晚上賣多少次,才可以過上現在我給你的生活?” 敏嫣被他氣得嘴都白了,“赫連鋒,我沒有你想得那么齷齪,我完全可以靠正當工作養活自己?!?/br> 她認字也會英文,就算找不到體面工作,也可以通過出賣勞力生存。 赫連鋒為什么要這樣說她?難道她在他心里就是這樣的女人嗎? “你會什么?你有文憑嗎?”赫連鋒斜靠在墻壁,瞇起狹長的眸笑話她,“你除了陪男人睡覺,你還能找到其他工作?你準備做什么?舞女,妓女還是戲子?” 這樣的亂世,沒有娘家夫家的保護,她還不得被人欺負死。他是絕對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東北。 敏嫣氣得全身都在抖,漲紅的臉蛋不怒反笑,一字一句反擊。 “赫連鋒,讓我告訴你吧。我就算當婊子,陪全天下男人睡覺。我都不會再留在你身邊,接受你的侮辱。我本來很感激這段時日,你對我的照顧??墒恰墒俏义e了,你根本沒變,你只是來看我如何狼狽難過,然后趁機奚落我,借此滿足你變態的心理?!?/br> 赫連鋒目眥欲裂,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他那么愛她,她居然說他變態! “不想留在我身邊?”赫連鋒邪氣地笑了一聲,嗓音陰冷冰沉,“不知前幾日是誰哭著喊著要我cao爛她?” 他修長的手指,抬起敏嫣小巧下頷,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是你嗎?尊貴的敏嫣格格,你叫得可比婊子還要浪上許多?!?/br> “我叫的是你的名字嗎?”敏嫣驀地開口,苦笑著反問。 她叫的不是他,她叫的口口聲聲,都是溥炎的名字。 赫連鋒吃了一驚,怒不可遏地問,“你當時沒有發燒?” 他原以為她是燒得糊涂,所以叫錯他的名字,誰知這女人竟是有意為之。 “只是拿你當麻醉劑罷了?!彼p勾唇角,無奈地笑,“不過我覺得這對你并不公平?!?/br> 敏嫣貝齒緊咬唇瓣,硬生生咬出幾絲血痕,她字字用力,大聲吼嚷,“因為你根本不配替代他,你是個變態!赫連鋒,我一想到你進入過我的身體,我就覺得惡心!比當婊子還要惡心!” 她說完這番話,就將頭顱揚得高高的,閉起雙眸,等待即將落下的巴掌。 然而直過半晌,赫連鋒都沒有動靜。敏嫣睜開眼眸,只見面前高大英挺的男人失魂落魄,臉上帶著無法言喻的悲傷。 他緊緊望著她,聲音迫切而急躁,“敏嫣,到底要怎樣,怎樣你才可以忘記那個傻子,真心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