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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竹、陸處安與謝湘湘三人干脆離宗遠去。往后,謝湘湘仿佛曾經歸來,倒是孟知竹與陸處安不見蹤影…… 但這是白皎第一次知道,原來阿娘和陸處安,還有一段舊事。 他再往下,聽到阿娘的聲音在自己耳邊悠悠徘徊,嗓音柔和安然,大多事情仍然是和那幾個人有關,但也慢慢提到了方君璧、孟瑤等人。 白皎不知不覺中坐在地上,閉著眼睛,背靠桌案。 他覺得后悔:如果我可以早些來,早些知道這些……不,如果我可以在阿娘尚在的時候,多陪一陪她,該有多好? 這并不是說白皎在孟知蘭生時與阿娘關系不睦,他從來都是尊師敬長??擅鎸嗜サ挠H人,總要懷揣一份遺憾。 慢慢的,孟知蘭的修為進境,也終于到了她遇到白天權的時候。 第一次相見時,孟知蘭只記下寥寥數語,說歸元巍峨,其間仙師自有氣度萬千。 孟知蘭對此多有感懷,默默立誓,覺得自己更加要勤勉修行。 到往后,關于白天權的內容卻越來越多。 白皎依然閉著眼睛,嘴角卻悄悄勾起一點微笑弧度。 他想:爹爹和阿娘這就認識啦!我倒是想知道,爹爹那么一個老頭子——呃,這話自是不尊不重,但阿娘的確年少呀! 說來,孟知蘭與白天權成婚的時候,要比看到玉簡的白皎還要年少兩個甲子。 孟知蘭說:“白真人待我甚是親切,贈我靈丹?!?/br> 孟知蘭說:“白真人問我,是否愿意隨他前去歸元,向樂峰峰主請教……” 孟知蘭說:“白真人問我,愿不愿意……當他的雙修道侶?!?/br> 女郎的嗓音始終是溫和的,到后面,卻漸漸輕了下去。 白皎心想:看來爹爹對阿娘當真上心。 白皎哼起了一點小調,心潮澎湃。 而后,他聽到阿娘說:“我——不愿意?!?/br> 白皎一愣。 他聽孟知蘭說:“我與處安早已定下婚約,如何能和白真人結為道侶?” 孟知蘭說:“白真人待我甚好,可我知道,白真人并不在意我,他只是看中我的道體?!?/br> 孟知蘭說:“當年阿娘就對我多有囑咐,說我這‘玄陰之體’算得上極品爐鼎。雖然比不上傳聞中的‘天陰之體’,卻也世間難求。這些年來,我始終謹慎,并不提起此事。阿娘離去之后,便是爹爹,也不曾知曉??砂渍嫒说降资窃獘胱鹫?,怕是一眼看出?!?/br> 孟知蘭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說:“我當時只說,要考慮些時候。但白真人志得意滿,恐怕是覺得,我定會應許?!?/br> 白皎聽到這里,喉嚨發干,腦袋里一片“嗡”聲。 孟知蘭卻還在往下說。 孟知蘭:“我或許真的會應許。歸元宗之勢,我小小自在峰如何能敵?如今白真人不過問我一句,我答應了,皆大歡喜??晌胰舨粦?,處安……” 她安靜下來。 玉簡寂靜許久,白皎緩緩坐直身子,渾身發冷。 他獨自一人,坐在禁制之中,周遭都是阿娘的舊物。 他心神恍惚,想:阿娘?玄陰之體?爹爹把阿娘看做爐鼎? 但不應該??! 爹爹分明對阿娘那般上心,如果只是爐鼎的話,怎么會、怎么可能?! 白皎咬牙,再往下聽。 他希望自己聽到,往后某天,孟知蘭會喟嘆一句,原是她錯看了夫君的真心。是她心中防備,于是不曾領會白真人真意。 孟知蘭說:“我去與處安說起此事,”到這里,女郎的嗓音里完全沒有了年少時的綿綿情意,更多的是一種令白皎膽戰心驚的奇異冷靜,“處安起先怔忡,然后對我說,恭喜?!?/br> 孟知蘭說:“我心頭不忿,再追問他,是否真心。他竟然——如釋重負,告訴我,他的確不曾思慕我,要我不要顧慮?!?/br> 相隔百年,白皎依然聽出了孟知蘭說到這里時的難過。 白皎心痛如絞。 他的阿娘,生時對他總是微笑,溫柔慈愛,但原來有這么多悲傷。 孟知蘭說:“他不曾思慕我……” 像是嘆惋。 孟知蘭說:“白真人給了我他的信符,要我考慮好之后,以信符告知他。方才信符飛去,我告訴他,愿意與他合籍雙修。但我要明媒正娶,要合籍大典——” 孟知蘭說:“白真人答應了。他仿佛驚詫,說自當如此。莫非,是我誤會他?” 白皎聽到這里,微微怔忡,又有提心。 阿娘是誤會了爹爹,往后兩人會恩愛數十年。 他期待聽到這個。 往后許久,孟知蘭都沒有再在這枚玉簡中記下什么。再來一道嗓音,已經是在婚后。孟知蘭約莫在收拾雜務,終于找到這枚玉簡,開口時,就是一點懷念,說:“原來在這里,我還當是落在自在峰了呢?!?/br> 她安靜片刻。 孟知蘭:“在歸元宗的日子,與我此前所想不同。旁人尊我敬我,夫君也待我極好?;蛟S是我此前想錯,這樣的日子也無甚不好。我雖修為低微,但也要對夫君好?!?/br> 白皎心頭雀躍。 果真如此!果然如此! 孟知蘭:“……我有了身孕?!?/br> 白皎眼睛發亮。 孟知蘭:“都說修士難得有孕,我這一胎倒是來得快。興許也是我修為低微……哦,不能這樣說,夫君聽了,總要不悅。他又拿來了許多靈丹,要我日日服用。我說不必這樣浪費,他卻說,我是歸元丹峰峰主的夫人,這怎能說得上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