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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駱北胸口被不知什么東西堵著,這讓他十分難受。怒意又重新迂回而來,他拍案怒道: “給朕閉嘴!” 朝臣們不敢吭聲了,一個個哆哆嗦嗦跪了一地。 蕭駱北極力清了清嗓音,重新迸發出十足的威嚴: “宋將軍協助廠公調查一事,便這樣決定了,朕不想再聽到任何節外生枝的聲音!立后之事,朕自會擇吉日再做定奪,退朝!” 他的最后兩字帶著難以壓抑的憤怒,以及一絲旁人極難察覺的辛酸。 · 退朝之后,慕晚舟在回承掖殿的路上便被蕭駱北給捉住了。 明黃的龍袍在跟前一晃,身子便被那人有力的臂膀拉了過去牢牢箍在懷里。一雙溫熱的大手捧起了自己的臉,讓自己與那雙焦灼又深邃的眸子直直四目相對。蕭駱北慍怒又痛心的臉就在眼前,幾乎是惡狠狠的啞聲吼道: “晚舟,你好大的膽子!” “圣上?”慕晚舟雙手溫柔的覆上了蕭駱北的手,“立后之事,臣未能提前知會圣上,是臣的不好。但臣也是在朝上靈機一動才想到此事,只為堵住廠公之口,還請圣上不要怪罪……” “朕沒怪罪!”蕭駱北的聲音在不由自主的發抖,“朕就是想知道,你當真希望朕立宋清為后?!” 慕晚舟幽幽嘆了口氣:“除此之外,圣上有更好的辦法嗎?北疆多年無戰事,圣上若是強行要封宋將軍為一等公,的確難以服眾。但宋賢人被封后,情況便不同了……” “你就甘愿讓旁人——讓旁人成為朕的發妻?!”蕭駱北將薄唇咬得發白。 慕晚舟微微一頓,漂亮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黯然。他右眼下的那道疤痕在此刻顯得更哀傷了。 “只要是為了圣上的大業,臣無論作出什么樣的讓步都是可以的?!彼瓜麻L長的睫毛,不去看蕭駱北,輕聲呢喃道。 “你!”蕭駱北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牢牢捧了他臉,將額頭抵上他的額頭,“你這、你這……傻瓜!” 他胸中翻涌的感情如同驚濤駭浪,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卷入未知的深淵中吞噬。他現在忍不了了,一刻也忍不了了。 他珍寶般的微微用力掐住慕晚舟的臉蛋,一字一字,堅定又沖動: “除了你,朕不想立任何人為后!” 除了你,朕不想立任何人為后。 這絕對是蕭駱北最最真心的想法。 說出口的一瞬間,他終于覺得一直堵在胸口的郁結陡然減輕了許多。剛剛在朝上的怒氣也好、愕然也罷,統統煙消云散了。 此時此刻,他眼里便只有眼前的人,他的晚舟。 他心疼他,疼到胸口發脹,疼到忘記了以一貫霸道的吻不由分說的侵占他。 慕晚舟眼中泛開漣漪般的水波,愣愣的望住了他。 “圣上……想讓臣進入后宮嗎?現在這樣……不好?” “不是……”蕭駱北有些氣惱,卻又對他發不起火來,“朕不是那個意思……” “那為什么……”慕晚舟臉變得緋紅,似乎一下子開始期待什么,又似乎很是糾結,“臣以為,臣現在這樣更能幫到圣上……” 蕭駱北如同被澆了一頭冷水,逐漸冷靜了下來,一把牢牢摟住了他。 且不說其他,立慕晚舟為后這事本身就是極為不妥的。景朝史上,從未有朝臣進入后宮的先例。這不僅從祖制上來講不妥,對這名朝臣來說,從前朝進入后宮,更是莫大的屈辱。五代之前的先皇曾為了懲罰一名叛逆不服管的臣子,險些下令封他為貴人,全靠當時的皇后一再勸誡,最后那名臣子又低頭認錯,才免了這遭罪過。 如今,蕭駱北若是真的將慕晚舟迎入后宮封后,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屈辱。即使慕晚舟本人能夠接受,也必定會被群臣和天下人嘲諷和鄙夷。 不行,蕭駱北想,朕不能這樣做。 他不舍得,一點點都不舍得他的晚舟這樣遭人非議、忍受委屈。 他只是覺得,除了慕晚舟之外,不想要與任何人同榻而眠、共赴白頭。一想到那個要相互陪伴終生的人,他腦海中只有慕晚舟,再無他人。 所以才沖動的想要讓他并肩站在自己左右。 蕭駱北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帶動著太陽xue的搏動,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在席卷他的心。數日以來的彷徨和疑惑越發清晰了,那個他苦苦尋求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朕愛他。 并且,好像已經愛到無法自拔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蕭駱北整個人都如同被雷擊中,又是興奮,又是不安,還伴隨著強烈的喜悅和痛楚,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他溫柔的撫摸著懷里人的烏黑長發,輕聲說: “晚舟,朕不會讓你入后宮的,朕舍不得……” 他邊說邊憐愛的抬起慕晚舟的下巴,與他水汪汪的雙眸牢牢對視: “你就這樣在朕身邊,跟從前一樣,永遠這樣,你說好不好?” “好……”慕晚舟微啟朱唇,只答出一字,便被蕭駱北無比溫柔的吻住。 兩人在承掖殿門外的精致廊下,微帶暖意的三月春風中,緊緊擁在一起,比任何時候都耐心又溫存的輾轉親吻。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除夕那夜,兩人一起共賞煙花之后的那一吻。蕭駱北與自己翻騰的欲/望牢牢對抗,只想要純粹的吻他、再吻他,試圖把自己悸動和焦躁的真心在其間盡數傳達。他不知道慕晚舟能不能明白、能明白多少,他只是頭一次的認識到了自己的真心,然后想要把它小心翼翼的呵護好,完整不缺的交給慕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