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夜涼如水,室內一片昏暗。大床上,碾轉反復過后,周衍再一次嘗試入睡。 不知多久過去,他睜眼,漆黑的瞳孔里映著漆黑的天花板。 漸漸地,天花上開出來鮮艷的紅色薔薇花。濃郁的香氣纏繞到指間。 他迅疾起身,啪地一下開燈。刺目的燈光將香氣濃烈的花朵驅趕走。 他拿起床頭的藥瓶,吞了兩顆藥,重新躺回去。 他還是沒能睡著。 越是不去想她,她在腦海中卻越是清晰,像粘膠,在夜深人靜時黏住他的眼皮,不讓他入睡。 回到臨川的這兩晚,他都沒怎么睡著過。 吃藥也不管用。 吞下藥片,他捏捏鼻梁。 腦海里再次浮現出她的身影后,他強制性地將她驅逐出大腦,就像他強行斬斷對她的感情一樣。 此時的他不知道,感情這東西并不能強行斬斷,就像蠟燭,一旦點燃了,就只能一路燃燒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還有很多存稿,但是不敢發出來,怕發出來了一旦沒存稿了就會為了應付更新而寫不好,所以還是慢慢更。 第42章 “先生,您又沒睡好嗎?”傭人擔憂地看著周衍眼底的那兩片青黑。 切著煎蛋的周衍淡淡道:“沒事?!?/br> 傭人在心里默默地唉了一聲。 以前許盈還不是沈蔓綠時,周先生隔三差五睡不好。 許盈在他身邊那兩年他睡眠好了很多,許盈離開后,他又跟之前一樣隔三差五睡不好了,現在他從清河回到這里后,不是隔三差五睡不好了,竟然天天都睡不好了! 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傭人憂心不已。等周衍去公司后,她趕緊給周奶奶打電話。 接到周奶奶的電話時,周衍還沒到公司。 “阿衍,聽傭人說你這幾天天天都睡不好?是不是因為頭上的傷,頭還疼著?” “不是,只是工作有點忙?!?/br> “我說你就應該多休息幾天,這么忙下去身體受得了嗎!” 聞言周衍抿緊了唇。 他不能休息,他必須很忙碌。只有忙地沒有一絲空閑,他才不會想起許盈。 在忙碌中忘記許盈,久而久之,就算不再忙碌,他也不會再想起她。 他安撫周奶奶,“之后會好好休息?!敝苣棠踢@才放下心。 剛把手機收起來,視野里就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纖細的,鮮艷的,讓他覺得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的背影。 周衍手不受控制地按下車窗,身體往前一傾。 女人款步前行,紅色裙擺翻滾出輕微的波浪。 周衍怔怔地望著她。 直到車子經過她,她的臉暴露在他的視野里。 陌生的面孔。 周衍登時清醒。車窗重新升上去,隔絕了陌生女人的身影。 周衍身體往后一靠,掌心扣住了繃緊的額頭。 片刻過去,他恢復如常。 辦公室里,周衍問秘書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聽完最近的行程安排,周衍沉思許久,說:“先去法國吧?!?/br> “提前去法國?” “嗯?!?/br> 秘書眉梢動了動。按照行程,國外的工作安排在半個月后,怎么突然要提前去? 他也沒敢多問,趕緊下去調整安排。 飛機在高空中穿行,劃開厚厚的云層,松軟的固體被沖散,很快又恢復原樣。 頭等艙里,周衍垂著長睫,膝蓋間放著文件。 修長白皙的手指按壓著紙頁,高空的天光映地他側顏透凈清雋。 空姐走近,聲音柔美,“先生,您的咖啡?!?/br> 周衍微怔。有個人說法語的時候聲音同樣柔美,還多了幾分清綿,像春日里被暖陽照耀的潺潺溪水。 “謝謝?!彼麑战泐h首,繼續瀏覽文件,表面一派平靜,然而他的神思卻凝固起來,似醉酒的人,在文件里的文字間踉蹌而行。 空姐不動聲色打量著他。英俊蒼白,高大英挺,相貌很優越的亞洲人。 在她的認知里,亞洲人的五官向來沒有他們歐美人立體,身材沒他們歐美人高大,但周衍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歐美男人優越。 尤其是,他的皮膚帶有著亞洲人的優勢,比歐美男人要細膩得多。 完美,簡直是完美??战阌执蛄苛艘幌滤拇┲?。 長相英俊,穿著不菲,坐頭等艙??战阈乃家粍?,嗓音更加柔美,“先生,請問您還需要點什么嗎?” 周衍淡淡搖頭。 見他都沒有看她??战忝蛎蚣t唇。 這時前面的乘客叫了她一聲。她趕緊去了前面。 “要一杯紅酒?!贝┲ㄒr衣的男人說。 “好的,先生?!笨战銚u曳著曼妙的身姿走開。 男人捏著下巴看她。 五官精致美艷,胸大腰細腿長。 他有過不少女人,無論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只要是男人就沒辦法不喜歡上這樣的尤物。 空姐端著紅酒走近,優雅地給他倒完紅酒,他佯裝去拿杯子,快速地塞了一張紙條給她。 經常遇到這種狀況,空姐已經司空見慣。她返回休息區時打開了紙條,然后將紙條扔進垃圾桶。 遞紙條的男人長得也很帥,如果是以前的話,和他來一場露水情緣也不錯,但是有了周衍這個參照物,其他男人她就有些看不上了。 她照了照鏡子,她比亞洲女人漂亮得多,周衍絕對抵擋不住她的誘惑。 到了午餐時間,她將午餐端到他面前,給他倒白水的時候,手故意一歪,白水潑在他袖子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彼奔钡狼?,同時拿出紙巾給他擦袖子。 她伸出那雙沒有男人不愛的纖白柔荑,艷麗的指甲快要碰到他的袖子。 他避開她的碰觸,眉心微蹙,“不用?!?/br> 他抽了紙巾,自己擦拭著水漬。 出師不利,她也不氣餒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接下來無論她如何施展魅力,如何不著痕跡地暗示勾引,他都不為所動。 他像深秋的潭水,任誰都攪不動漣漪。 直到飛機抵達戴高樂機場,她也沒能成功將他勾到手。 她無比遺憾地長長嘆氣。 “你嘆什么氣?”有人問她。 “沒把想要的男人弄到手?!?/br> “居然有男人看不上你?你可是法蘭西天使??!沒有男人會不喜歡你的!除非他瞎了!” “他可能真的瞎了……” 洗去一身風塵,周衍擦著頭發步至露天陽臺。 埃菲爾鐵塔是一顆明珠,閃爍著燦爛的光芒,光芒流進夜幕下的塞納河,將塞納河融成一條玉帶,波光粼粼,絢爛璀璨。 周衍滿目沉靜,對這樣絢爛璀璨的色彩反應很淡。 他見過更絢爛璀璨的色彩。 涼風吹著他微濕的頭發,他的眼神渙散起來。 中法時差七小時,此時清河正凌晨三點。 從夢中醒來,許盈頹坐在床上。她抓抓散亂的頭發,抱著枕頭睡去。 八點多去上班的時候,她打著傘剛出小區,下臺階時一腳踩空跌到地上。 “沒事吧?”劉玲玲趕緊扶她起來。 許盈呲牙,“腳扭了?!?/br> 劉玲玲立馬帶她去醫院。 腳踝局部腫脹,一碰就疼。許盈不敢再碰腳踝。劉玲玲把藥放到一邊,說:“也是巧了,我記得上一次你腳扭傷也是雨天,都十多年了吧,還是你高二那會兒?!?/br> 記憶回溯至高二那年,許盈面色黯下去。 那個雨天她扭傷了腳,在學校醫務室里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周衍,似水墨畫的蒼白少年。 時光是一把刀,將水墨畫般飄渺清冷的少年磨成了扭曲變形的抽象畫。 許盈看了看腫起來的腳脖子,說:“我大概是跟雨天有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