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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你沒了……” 他回想起宮宴上遍地猩紅的血,刺痛地閉上眼。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去做?!?/br> 那天他離開山海極巔,除了悲痛便是無盡的迷茫,顧懷曲希望他好好統治魔界,希望他能以一己之力,修復兩界的齟齬。 可他除了殺掉那些亂臣賊子以外,還能怎么做呢? 沒了顧懷曲,他好像什么也不敢。 因為他知道自己骨子的惡,惡到混淆是非,顛倒黑白,他怕自己一意孤行,最終讓善者蒙冤。怕自己不僅害了生前的顧懷曲,又讓他死后也那么失望。 郁承期緩緩睜開了通紅的眼。 ——就在此時,虛無之中忽然傳來了賀輕候的聲音,好像隔著很遠在喊他: “尊上,這香快燃盡了,莫要耽擱?;觎`秘境的時間有限,您若再不出來,您會……??!” 郁承期好似未聞,仍舊垂著眼,目光很沉地落在那張清俊的臉上,好像在哄著一樣,柔聲說道: “師尊……你醒醒吧。你看看我?!?/br> “帶我迷途知返好不好?”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那雙漆黑的眸底光澤微動,溫柔又深不可測,猶如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以及他自己都難以察覺到偏執。 “師尊……你在臨死前叫我好好統治魔界,我已經照做了。曾經暗中殘害仙界,引起兩界齟齬的亂黨,我殺了半數。雖然這還遠遠不夠,但是師尊……我和你一樣,也只能顧好眼前?!?/br> 他薄唇輕言:“以后我若再想見師尊,可就沒機會啦?!?/br> “所以,那些身外之事,就交給后人來護吧……” “沒有了師尊,我連善惡都難辨,魔界不需要我這樣沒用的帝尊?!?/br> 秘境外,賀輕候還在朝他大聲呼喚: “尊上!您能聽到屬下說話嗎??” “沒有時間了,尊上?尊上?。?!” 郁承期喉嚨里有些哽咽又自嘲,俊美鋒利的臉上好像隱隱掛了淚痕,不動聲色地垂著眼,低低地說: “今日,弟子想和您一起……” “永遠留在這里?!?/br> “師尊……” 他靠近了俯下身,咫尺之間,仿佛還能感受到顧懷曲微熱的呼吸。 薄唇輕輕貼上,閉著眸,吻上了顧懷曲的眼。 “我好喜歡你?!?/br> 耳畔賀輕候急躁地呼聲變得越來越模糊。 唇瓣所碰之處,好像感覺到一絲冰涼。 觸感奇怪,又像有細密的眼睫,輕如羽毛般,掃過了他的唇。 沒等郁承期反應過來,一睜開眼,便看見了一雙半睜半闔的眸。 他心頭驀地一跳。 氤氳的霧氣里,那雙鳳眸因靈魂殘缺而變得毫無焦點,朦朧空洞,隔霧看花般的愈漸睜開,榻上那清冷無塵的美人,好像在無法觸及的虛無中,漸漸化為了實質。 郁承期呼吸凝滯,大腦空白間,仿佛聽見自己如巖漿沸騰炸開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震耳欲聾。 第69章 師尊的載體 沉香熄滅的一瞬間,一襲挺拔黑袍的男人恰好趕在這一刻化出身形,出現在陣里。 賀輕侯幾乎嚇癱在地上,如蒙大赦,西子捧心般揉著心口。 還好……還好回來了。 他險些以為郁承期要把自己留在陣里??! 就在這時,他余光一瞥,發現聚魂鼎也發生了變化,整座大陣翻天覆地般的產生巨變。 陣光熾烈猩紅,猶如滾滾大火燒起來。 宋玥兒第一時間驚道:“陣法變了?!是不是師尊的魂回來了?!” “……郁師兄,郁師兄把師尊帶回來了??!” 宋玥兒的聲音里帶著不可抑制的顫音,她太過激動了,以至于忽略了,郁承期的手也是顫的。 郁承期背后浸出了一層冷汗,半晌才回過神,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沒有遲。 他趕上了。 他把師尊帶回來了…… 郁承期繃緊的脊背終于稍稍放松下來,閉了閉眸,深深呼吸,來不及細想顧懷曲為何愿意跟他回來。 蒼白的薄唇微動:“……賀輕侯?!?/br> 賀輕侯從刺眼的陣光中緩過神,干澀道:“啊,屬、屬下在……” “后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br> 他嗓音沙啞,好像刺骨的寒針。 眉間難以形容的沉郁。 “不得有誤?!?/br> “……是?!?/br> …… 死而復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 當年郁承期復生,只用了短短三個月。這種特殊的能量全都來自于通天大陣,可如今顧懷曲只有一個聚魂鼎,時間便一拖再拖,不知何時才能有個盡頭。 重生之日,好像遙遙無期。 一轉眼,春復夏,夏復秋。 四季更替變換,這座偏僻大殿的門永遠緊閉著,每個夜里,都有重重陣光透過殿窗,映出詭異輪轉的猩紅。 在這一年之中,敬山君聽到風聲,手下的魏雪輕已經叛入帝尊手下,他自知事態暴露,索性及時叛逃到了鬼界。 鬼界與魔界就此結下梁子,細數樁樁件件,矛盾重重。鬼界搶先一步,企圖與仙界聯手,抗衡魔界。 可仙界又豈會不辨是非? 郁承期早在那次擅闖了山海極巔以后,便在私下與仙界有了往來。雖然只是簡單的幾次聯絡,談不上關系緩和,但好歹也讓仙界明白了——鬼界一直在從中作梗,他們等待坐收漁翁之利,已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