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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里裝著零零碎碎的東西,小學時候的橡皮,上面還用筆畫了一只皮卡丘,林見汐中考高考時用過的筆和準考證,柳枝編的小帽子……江遇一一拿出來,手指碰到藏在最里面的小盒子,頓時失控地顫抖起來。 不需要看,他都知道盒子里裝著什么。 盒子里裝著幾只小鴨子,小時候玩過的小鴨子,這么久過去,現在已經發硬泛黑,也沒辦法再玩了。 哥哥也不會再長大了。 寂靜而又空曠的房間里,忽然響起輕微的、眼淚滴落在紙盒上的聲音。 下葬的時候,爺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摸了摸蓋著紅布的盒子。 “好孩子……”爺爺眼里含著淚花,在盒子上摸了一遍又一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林林沒有白走,下輩子會有好報……” 江遇沉默地看著盒子被泥土掩埋,只覺得自己也被埋進了盒子里。 刻著名字的墓碑立起來的時候,被救下的小女孩和她mama一起跪下來,在碑前磕頭。 “謝謝哥哥救了我,”小女孩抽泣著說:“哥哥是大英雄?!?/br> 江遇木然地轉動眼珠,良久,他低下頭,輕輕碰了碰冰涼的墓碑。 林總去世,公司群龍無首,員工們壓著心里的慌亂,等待江遇回到公司掌權。 江遇不想管,他所有努力不過是想讓哥哥更好,現在哥哥人都不在了,他連公司都不想踏進一步,更不要提公司的死活。 可是不管也不行,林家和趙家的老人還需要贍養,江遇忍著煩亂,理清公司的賬務,能轉手的項目轉手,把偌大的公司一點點拆分,出售,換來大量的資金,分進兩家老人的手里。 他像是在安排后事般,疲憊又井井有條地處理一項項事務。給老人搬回城,找來新的、忠誠可靠的人照顧老人,以后的工資交在熊璀手里,由熊璀熊璨出面和人商談,免得以后時間久了,人心變了,仗著老人家沒子女就欺負老人。 爺爺覺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有問題,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臂,顫顫巍巍地問:“小遇啊,你做這些,是想干嘛?你也要離開家里了嗎?” 江遇勉強笑了笑,搖搖頭:“爺爺,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不把你們安排好,我不放心出門?!?/br> “出去散心???也行……”爺爺拍拍他的頭,說:“爺爺知道你心里難受,出去散心也好,也好?!?/br> 事情做完,江遇回到他和哥哥的家里。 這一處房產是他僅剩的資產了,現在的他,除了這間房子,一無所有。 手機響了起來,這段時間里,它響的次數比以往所有時間加起來還要多。 江遇沒有接,任它響。 一分鐘后,他接起電話,面無表情地聽著電話另一端的女人的祈求聲。 “無論您想要多少賠償,我們都答應,只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兒子一馬。他還小,坐幾年牢,他的一輩子就毀了?!迸寺曇暨煅剩骸扒笄竽?,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錯了?!?/br> 江遇看向窗外,天色越發昏暗,夜晚又要到來了。 許久之后,他平靜地說:“你讓他來我這里一趟,我和他聊聊,只讓他一個人來,不然我不會見?!?/br> 女人急忙道謝:“謝謝謝謝,您真是好人?!?/br> 江遇發了個地址過去,等人上門。 撞了林見汐的是個男人,家里還算有點錢和背景,根據他的說法,他是喝醉了沒留神,剎車踩成了油門,不是故意撞人的。 他家里請了律師,專門和警局扯皮,一天不知道跑多少趟,千辛萬苦才把兒子弄出來取保候審。 本來,車禍嘛,這種天底下最常見的事故,造成的后果也不算嚴重,只是死了一個人,像這種情況,只要雙方私下商量好賠償,完全可以免去牢獄之災,因此,對方一直試圖聯系江遇。 江遇之前沒空理,現在有了時間。 等待人上門的時刻,他從貼在胸口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福袋,袋子里裝著幾根林見汐的頭發。 他垂著眼,吻了吻福袋。 哥哥,他若有似無地說,我好想你。 如他意料的,沒有回音。 他們究竟是怎么走到現在這種地步的呢?江遇回頭望去,只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是錯。 或許一個人是不能把感情全部投注到另一個人身上的,就像天平,想要維持平衡,就不能把砝碼都加在一端。 而他把所有的砝碼都放在林見汐那一端,長此以往,天平越來越傾斜,隨著不甘而醞釀出的野獸終究還是吞噬了那個人。 空氣里響起了敲門聲,江遇收好福袋,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男人見了他,慌了一下,又迅速換上討好的謹慎表情,“您好,我是……” 江遇打斷他的自我介紹:“你跟我來?!?/br> 男人心驚膽戰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到處亂轉,很快就將房子里的陳設看得一清二楚。 房子里出奇的整齊,看了總覺得有點不舒服。茶幾上放著一個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那個,我叫……” 他又試圖自我介紹,江遇冷淡地問:“你以前聽說過我哥哥的名字嗎?” “聽說過,”男人連忙回:“早就聽說過,很厲害的一個人,以前還想和他認識一下,可惜沒來得及。真對不起,我那天是真喝醉了,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