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僵硬。

    “是，是妖后殿下的婚服……不，不好穿，我……我過來幫著妖后殿……殿下穿的?！毙Q娘心砰砰跳，覺得這會兒自己要被妖皇陛下打死了嗚嗚嗚，她不該大早上過來的。

    蘇鈺捏了捏鼻梁，剛想說無礙，有人就過來了。

    幽寂春風滿面地出現在了破碎了的木屋外邊，像是昨天一晚上吸足了精氣神一樣，結果一過來，看到房子塌了不說，還看到蘇鈺光著身子一身汗地躺在那。

    這還不算，他還看到了跌坐在一邊，臉色惶然緊張不安的蠶娘，蠶娘衣衫不整，看起來就像是剛剛穿上的樣子。

    當時幽寂的臉色就有些微妙了。

    蘇鈺一道金光往蠶娘身上彈過去，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隨即起身，直接剝了幽寂的外衫給自己穿上，他沒開口說話，指了指外邊。

    蠶娘聽到人都從這離開了，趕緊抱著婚服起來，心還砰砰跳著，衣服就被人從懷里取了過去，是妖皇陛下。

    “讓人將中心島這里收拾一下?！?/br>
    “是?！?/br>
    蠶娘顫顫巍巍地點了頭，又著急慌忙地說道，“婚服需要有人幫著妖后殿下穿，一個人穿不了，我……”

    她話音落下的功夫，幽寂早就回到湖心島了，只留下蠶娘一個人留在原地惶惶不安。

    蘇鈺本想說點什么，不過想想剛才的情況，便什么都沒說，一本正經地當做是幽寂叫來的人，往蠶娘的方向喊了一聲，溫聲溫氣的，“快收拾吧，小蠶娘，馬上妖皇妖后大婚了?！?/br>
    蠶娘回過神來，趕忙起來忙活。

    ……

    嫚堯散著頭發，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垮垮地穿著，她正在湖邊吹頭發，渾身都透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聽到身后動靜，嫚堯回頭，“婚服拿過來了？”

    幽寂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的眉眼在晨光下嬌艷比桃梅，他的目光又深了幾分，他將婚服抱著走了過去，蹲在了嫚堯身邊，他湊了過去，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聲音又輕又啞，“昨天晚上，你說不許做的事，今晚上等我們合籍儀式過了，可以了嗎？”

    嫚堯一把將他腦袋推開。

    幽寂也不惱，又湊了過去，“蠶娘說了，你的婚服，一個人穿不了，要我幫著你穿，我現在就幫你穿，桃花妖他們會張羅，一會兒，我們也要早點過去?！?/br>
    嫚堯拎起了蠶娘做的婚服，她翻看了一下，的確發現一個人穿不了，里邊還有里襯，蠶娘做的里襯……有些奇怪，凡界和天界，女子和女仙都是穿肚兜的，但是這件里襯不一樣，極其貼身不說，后面同時有扣子和帶子。

    的確一個人穿不了。

    幽寂光是往這里襯看了一眼，就渾身燥熱，火都要從身上燒起來了，臉也又紅又燙，他眼巴巴地看著。

    “堯堯……”

    嫚堯當著他的面，將外袍褪下，背對著幽寂，她的頭發被捋到了前面，外袍一脫下，后背漂亮的蝴蝶骨在晨光下散發出瑩潤的玉白色的光，隱隱還透著一點粉色。

    幽寂跪在地上，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guntang的手指燒著，幾乎將嫚堯的皮膚也燒起來。

    一大早上的，本就更容易激動，面前的人又是堯堯，她即將穿上婚服，與他在無盡海域眾妖面前舉辦合籍大婚，他的心砰砰跳著，身體的每一處都熱血沸騰。

    連呼吸都粗重起來，一下一下撩著嫚堯的皮膚，像火一樣，也燎起一片粉紅。

    幽寂的手在她肩膀上磨蹭來磨蹭去，最終還是強忍著沒往下伸，只是余光看見那泛著粉色的弧總是有些意動難忍。

    嫚堯低著頭笑了笑，由著他yuhuo難耐地給自己里里外外將婚服穿好。

    幽寂有些惱意，一雙眼又亮又火，手下的力氣都加重了幾分，“堯堯！”

    嫚堯憋著笑，偏過頭附在他耳邊，“小朱雀，別急，再忍忍?！?/br>
    ……

    天光大亮的時候，無盡海域里所有的花都開了，桃花妖帶著其余花妖，直接催著百花開。

    上頭飛旋著的每只鳥嘴里都銜著花，他們在上空飛著，朝霞映襯下，無盡海域美得驚人。

    海鯨與海獸自發地浮在海面上，由著還不會飛，沒有成妖的小妖獸們踩在他們背上往中心島過去。

    歡聲笑語充斥在每一個地方。

    天涯忐忑了一個晚上沒有睡著，一大早從樹上起來時，眼見著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當樂聲響起最歡快的時候，她看到天空中出現一道彩虹橋，那是鯨噴出的水柱形成的氣勁。

    晨光來時，她看到了兩個人從彩虹橋的另一頭走過來，他們身上穿著大紅的婚服，衣擺上繡著鑲著閃爍著光，她看不清楚。

    天涯有些茫然，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以為這不是無盡海域，不是想象中充滿殺戮，貪婪，惡念的無盡海域，而像是……像是世外桃源，像是仙境。

    玉離握緊了手心里的那枚瓊鯨骨，他從海底下出來時，一抬頭看到的，便是堯堯面若桃花地挽著幽寂的手從彩虹橋上下來。

    她今日很美。

    她看著她身側的幽寂時的目光像是能將人吸進去的會發光，她從來沒有用那樣的目光看過自己。

    玉離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猶豫再三，動了一點仙力，避開了蘇千云，通過只有他知道的捷徑趕到無盡海域。

    他……他只想看一眼堯堯，只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卻沒想到迎面看到的，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光景。

    玉離的臉色本就慘白一片，很是虛弱，見到這一幕，像是剮了他的心一樣，難受得心都化作了血水，幾乎不能呼吸。

    他身上披了一件灰色的斗篷，整個人都攏在了里面，灰暗一片，窩在眾妖里，幾乎沒有妖會特別注意他。

    他甚至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的。

    與此同時，海域下面有咕咕的冒泡的聲音，像是從玉離來的方向傳來。

    第74章

    幽寂的心砰砰跳著，忍不住一直偏頭看身邊的堯堯。

    蠶娘給堯堯做的頭冠是一頂金色珠簾冠，發冠上鑲嵌了各色珠寶，垂下來的簾子上鑲著細碎的紅寶石，在晨光下閃爍著光。

    堯堯的臉就在這珠簾冠后面若隱若現，勾得他心里發癢。

    這合籍大婚儀式，其實很簡單，就是結契，再是神魂相交，最后在菩提樹下在，在眾妖見證之下結成大婚。

    這是他們從前心頭的遺憾。

    “堯堯，你緊不緊？”

    幽寂偏頭壓低了聲音，忽然湊了過去。

    嫚堯此刻是有些緊張的，尤其抬頭看到這萬妖來賀的場景，心跳得更快了一些，她握緊了幽寂的手，點頭，“緊張?！?/br>
    “我不是問你緊張不緊張，我是問你，這個……蠶娘給你做的衣服，是否太小太緊了一些？”

    幽寂垂頭往她胸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移開。

    嫚堯愣了一下，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幽寂的手，不回答這一句。

    兩人落地，人已經在菩提樹下面。

    菩提樹下方開了許多小花，一簇簇一叢叢的，他們鮮紅的泛著金光璀璨的婚服一下子鋪散開來，襯得晃動著的小花都變得明艷了一些。

    炸開的小木屋已經被清理干凈了。

    蘇鈺和蠶娘站在一邊，蠶娘并不知曉蘇鈺的身份，只當他是無盡海域里一只她并不熟悉的妖，對他態度也自然的很。

    “我們妖后殿下真美?！?/br>
    蠶娘小聲對蘇鈺說道，語氣里都是夸贊。

    蘇鈺點點頭，眉眼溫潤如，笑得比吹過菩提的那陣微風還要輕柔一些，“的確很美?！?/br>
    “真不知妖皇陛下是怎么與妖后殿下認識，妖皇陛下好有福氣?！毙Q娘話里話外都在羨慕幽寂。

    蘇鈺忍不住就偏頭多看了一眼身邊的蠶娘，無盡海域里的女妖大多應該喜歡小朱雀吧，小朱雀要成婚，這一大早的，他就看到許多垂頭喪氣的女妖了。

    這小蠶娘倒是個例外。

    他有心逗逗，就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民間有許多話本子，或許你可以拿來一讀，便能知曉一二?！?/br>
    說到這里，蘇鈺就有些可惜，原先他手里有一本《我與妖皇的激情一夜》，可惜后來丟了。

    “我從未從這里出去過，自然沒有讀過話本子，莫非你有？”蠶娘的視線依依不舍地從前面幽寂和嫚堯身上挪回來，圓圓的臉上，一雙眼睛亮亮的。

    蘇鈺點頭，“我曾經有許多話本子，不過可惜，此時都沒在身上，你若是想看，我可以默寫出來給你?！?/br>
    蠶娘聽了，很是向往，但很是可惜地嘆了口氣，“我不識字?！?/br>
    蘇鈺聽了，也嘆了口氣，“無盡海域的基礎知識需要好好普及一下啊，妖也是要多讀點書才好?！?/br>
    蠶娘不以為然，“沒有妖愛看書的，那是人族喜歡的事?！?/br>
    蘇鈺看著幽寂，當下明白，就是這位妖皇做的好表率，便說道，“要想以后離開無盡海域不被人騙，就要多讀書，這樣爭取還能把人族反手騙了，畢竟，人族陰險狡詐?！?/br>
    蠶娘這么一想，竟是覺得十分有理，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身邊的這位男妖，她是真的怎么都記不起來這男妖來自哪里了。

    嫚堯和小白的契，在昨晚上的時候，被幽寂盯著已經解了。

    其實，昨天晚上，她就想和幽寂結契，只是，后來她太累了，就睡著了，早上醒來已經是如今的時間。

    這棵菩提樹對于她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她本是由天地而生，天地就是她的父母，但是她托生在菩提子上，菩提子是由著老菩提樹生出，集老菩提的樹精之華。

    所以，這棵老菩提樹說是她的再生父母也沒有錯。

    仰著頭看著隨著風晃動枝葉的菩提樹，嫚堯眉眼彎彎，幽寂握緊了她的手，他們的手心割了一道口子，鮮血交融，神魂相交，她閉上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撲進了幽寂的神魂靈臺中。

    她終于可以去看看在她不在的這許多年，她的小朱雀是怎么過的。

    當初與白晏結契時，或許他們心意并不相交，又或許是因為小白狼的過往單純空白，所以，他們從未這樣神魂交融過。

    嫚堯在她和幽寂周身布下了一層結界。

    結界外，幽寂的烈火燒著，將結界內的情景遮得嚴嚴實實的。

    無盡海域里的眾妖們這就看不到他們美絕的妖皇與妖后了，可他們能感覺到菩提樹下那仿佛能與天地靈氣都相融交匯的神魂氣息，心中的喜悅不減，一個個都安心等待著他們的結契儀式完成。

    玉離躲在斗篷下面，就像是一只見不得人的惡鬼，只能避開陽光，避開人群，可他也渴望陽光。

    幽寂的熊熊烈火擋去了他所有渴求的目光。

    他的手都攥緊了，堯堯和幽寂最終還是結契了，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氣，才沒有朝前走出一步去阻攔，他此時腦子里想起的，是當初和蘇千云合籍之時，神魂相交看到的一幕幕。

    那一幕幕不斷在腦中回想，提醒著他，他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