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去天澤靈宗前，她是這樣的嗎？

    蘇鈺溫柔的眼底里忽然出現了一些茫然。

    蘇千云忍著劇痛趕到小玉峰，見到師尊拿著那把碎魂劍站在那里，背對著她，劍上滴落著雨水。

    “云兒?！彼ひ舻蛦”?，屋子里沒點燈。

    “師尊……”蘇千云竟是覺得有些害怕。

    “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吧?！?/br>
    第54章

    小玉峰的雪一直下，雪落在身上靜寂得可怕。

    蘇千云聽到前方師尊說的這話時，從心底里便生出一種膽寒的懼意來。

    那沙啞低沉得如同的利劍摩挲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尖銳得能刺破她的心。

    師尊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吧’？

    蘇千云不可控制地一步步往后走，渾身都很疼，走不動了也想逃走。

    她的嘴唇哆嗦著，很是害怕地喃喃道，“師尊，你在說什么？我是云兒啊……”

    她太痛苦了，沒和師尊合籍結道侶之前，師尊對她是多么溫柔小意，為什么眨眼之間，這些都變了。

    她一直是她，是蘇千云，就沒有變過，為什么師尊忽然就要問她是誰？

    玉離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目光陰冷地如同是在地獄里狹裹著風霜沖上來的，那血紅的眼珠子瞪出，下巴上的胡茬子青青的一層，哪里還有往日的風華。

    那黑發中夾雜著的白發都令他那張容顏變得一下子滄桑了幾分，變得鬼魅了起來。

    他杵在地上的碎魂劍在他轉身之際嘩啦出刺耳的聲響，蘇千云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害怕極了，真的害怕極了。

    但她回過神來時，短暫的時間里又會想，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就是蘇千云，又不會變成別的什么人，師尊這么問她的時候，她完全是可以理直氣壯的。

    只是，這念頭只是會在腦中一閃而逝，隨后就會被恐懼和害怕吞沒。

    蘇千云的目光移到了玉離沒有拿劍的另一只手上。

    此刻小玉峰很暗，沒有點燈，只有撲簌簌往下落的永遠沒有停歇的白雪，白雪的光襯得那只手里的一抹亮光極為明顯。

    蘇千云感覺到自己的魂魄都在顫抖，“師尊，你要對我做什么？我是你的云兒，我是，我是你的妻子??！”

    此時此刻說出妻子這兩個字，她雖是覺得有些……有些說不出口的不合時宜。

    可是，這是事實，他們已經合籍了，是道侶，是夫妻。

    “住口！”玉離死死瞪著蘇千云，伸出手來，蘇千云便被他吸到了手邊，他的手掐在她脖子那。

    卻讓他想起了當時他掐住

    堯華脖子時的場景，不由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

    他抬手，將手中的仙力猛地拍進了蘇千云身體里。

    蘇千云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她逃都逃不開，直接被按住了，只覺得一股微涼的力量涌入她身體里。

    她的腦殼快要炸開了，那股力量在她體內橫沖直撞，撞得她好疼，卻不敢放松警惕，死死咬著牙，守著最后一道防線。

    盡管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守著什么防線。

    玉離臉色陰沉，直接用仙力搜了蘇千云的魂。

    他在凡界的境界是被壓制，降境了的，所以搜魂這樣的事情，他的仙力維持不了多久時間。

    但他死死咬著牙，抿緊了唇，將蘇千云魂魄里的所有記憶，過往一一搜過去。

    玉離咬著的唇齒之間溢出血來，他的臉色鐵青著，搜魂的速度越發快，想要看清楚更多蘇千云的記憶。

    可是，沒有，除了她在蘇家的記憶，和蘇鈺的記憶外，并沒有太多別的東西。

    沒有關于錦云的任何記憶。

    他手里沒有錦云的東西，否則就可以通過沾染她氣息的東西確定是否是這個蘇千云的神魂是錦云的神魂了。

    后來他也去問過命君關于堯華轉世成的那個人是誰，可命君卻不肯向他透露半分了，錦云知道，也未曾告訴過他。

    如果這件事，命君沒有告訴別人，就錦云知道的話，那么是她奪取了堯堯應該轉世的這副身軀么??？

    極有可能。

    玉離想到這里，渾身的氣息便又冰冷了幾分，看著蘇千云的目光冷漠至極，眼底深處卻都是對自己的厭惡和唾棄。

    只是，簪子也沒認錯人，至少這副身軀本該是堯華的。

    是他只顧著身軀，卻是沒有認出魂魄的不同。

    堯華是不同的。

    至少和蘇千云全然不同，他怎么就沒認出來呢，他怎么就沒認出來呢？！

    玉離抖如篩糠，陷入自責和懊惱的情緒里不能自拔，整個人難受得不行，掐著蘇千云脖子的手也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蘇千云的雙手握住玉離的手臂，臉色漲成了豬肝色，眼睛都開始往外翻，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看起來已經快不行了，可她嘴里還在喊著，“師尊……”

    蘇鈺重新用了一張假腿符過來看

    到的就是玉離站在小玉峰的院子中間，周身無風自動，墨發夾著灰發亂飛，而他的meimei被他掐著脖子舉高了，面色漲紅，眼睛已經逐漸快失去焦點，看起來快不行了。

    “玉離！”

    蘇鈺眉頭一皺，連續使出了幾張金系術法的攻擊符，那符化作利劍朝著玉離刺去，一邊往蘇千云的方向跑。

    那符打在玉離身上如同撓癢癢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他此時眼睛發紅，沉浸在自己思緒里，所能做的，便是自己潛意識里最想做的。

    可蘇鈺怎么能讓自己的meimei在自己面前被玉離掐死？！

    他溫潤如玉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如今的身體與實力卻是靠近不了玉離的，他抿了抿唇，忽然開口，聲音溫潤，“你要殺了她，是在害怕什么？還是不敢面對什么？”

    “將錯都歸結到一個女子身上，玉離真人真是好大的本事?！?/br>
    “她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她？！你難道不想一想這究竟是誰的錯嗎？”

    “嘖，無能的男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是你自己的原因，難不成還是別人的原因？”

    “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你卻……”

    玉離聽著這些話，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抖得也越來越厲害，“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清了面前的蘇千云，對上那張臉，那雙眼睛，本是溢滿出來的愛意，此刻卻覺得成了一場笑話。

    他撐著劍，才沒有倒下，喉口的腥甜克制不住。

    蘇鈺立刻過去，扶起地上的蘇千云。

    雖說最近的她令他很是失望，可不論如何，她都是自己的meimei，身為哥哥，自然是要愛護的，“小云，感覺怎么樣？”

    至于剛才他對玉離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看話本子的經驗。

    這愛恨情仇，不過是老幾樣，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你你不愛我，我愛你你卻愛他，往這些上面套詞，總有一句能刺激到他。

    蘇千云渾身無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癱軟在蘇鈺的懷里，動不了了，大口大口喘氣，剛才她腦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了，她就覺得自己要死過去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是肯定不會死的。

    “哥哥，嗚嗚嗚嗚￣￣￣”她抬眼看到溫潤如春風的哥哥，心底一下生出一股暖意。

    還好她還有這么好的哥哥。

    可是，哥哥和師尊，她都想要啊。

    師尊，師尊……

    蘇千云掙扎著往玉離看過去。

    玉離卻是已經不在意蘇千云究竟是誰了，無論是誰，無論之前發生了什么，她都不是堯華。

    他閉了閉眼，渾身無力，嘴唇翕動了一下，“解除道侶關系吧?！?/br>
    蘇千云呼吸一窒，那怎么可以，那怎么可以??？

    請帖都發出去了，修仙界，包括蘇家，包括凡界京城的幾大家族都知道她與青山劍宗的玉離真人結為道侶了，一個月后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

    他們才結道侶不過幾天，這就解除，那大婚也沒有了，將來說出去，她在修仙界和凡界都混不下去了。

    絕對不行。

    “我不會解除的，師尊，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丟下我，我不會解除的?！?/br>
    蘇千云顫抖著唇瓣，使勁搖頭，并在蘇鈺懷里不斷往后縮。

    “和他解除道侶關系?！碧K鈺低著頭，聲音溫潤有力，“解除了，哥哥帶你離開青山劍宗?！?/br>
    “我不要！我不要！”蘇千云死死咬著牙關，她知道，知道她的身上有師尊的魂印，師尊身上也有她的魂印，這比起尋常的道侶關系還要難解。

    通常修為高的那一方可以強行解除道侶關系，只是會損失大半修為，但不用征求對方同意。

    可印下魂印不一樣，只有她同意解除，才能解除，而且，他也不能殺了她的，殺了她，他的神魂會受損，發生不可預估的后果。

    玉離如今看蘇千云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什么臟東西，偷人東西的臟東西，可恨卻傷不了她半分，他冷著臉，轉頭就要走。

    只是，離開之前，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瓊鯨骨。

    那塊堯堯忍著劇痛，的背對著他硬生生從身體里強行剝離出來的瓊鯨骨。

    他如今都不敢回想那一幕，他真不是人。

    玉離忽然轉身，手忽然按在蘇千云的頭頂之上，磅礴的靈力一下子倒灌進去，幾乎是掠奪一般的氣勢，卻是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地將瓊鯨骨抽離出來。

    嫚堯花了一刻鐘的時間，他便要蘇千云承受更多這樣痛苦的時間。

    “啊——師尊，你做什么??？”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