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還不算。

    過往一幕幕，都以錦云仙子的經歷一點點鋪展開來，從他與堯華的關系一點點破裂，從他向堯華求親被拒，從他收下錦云仙子為徒，又到他重傷堯華……一直到最后，堯華在弒神臺上散盡神力，魂魄破碎。

    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所知的盡數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圣佛傾盡力量，渡得堯華魂魄可轉世入凡塵。

    玉離臉色煞白一片，眼里赤紅一片，身體抖如篩糠，喉嚨口的腥甜越發濃郁。

    “噗——！”

    那股腥甜終于是克制不住，玉離的心口疼的要命，腦袋中繃著的一根弦就像是在此刻忽然斷了，他遍體發涼，寒冷徹骨。

    他的眼睛睜大了繼續看著，大口大口喘著氣，才不至于此刻窒息過去。

    “堯華神女要轉世入凡塵的話，圣佛也要與她一起？這是為何呢？”錦云仙子拉著天宮里執掌轉世輪回的命君很是好奇。

    “因為神女與圣佛是雙生胎，有圣佛，神女轉世之時，魂魄的凝聚力才更好，圣佛便是引著神女落凡塵的引子，哎，可惜了圣佛一身修為?！?/br>
    錦云仙子若有所思，但很快又笑了起來，問道，“命君看來是已經替圣佛和神女挑選好轉世的身軀了？”

    “是圣佛選的?！?/br>
    “好想知道圣佛會怎么選呢？日后我也好下界去偷偷探望神女?！?/br>
    錦云仙子在天界的人緣向來好，命君知道她與神女關系一向好，神女也從不把她當做仙侍看待，何況，她還是玉離仙君的徒弟，所以，直接就告訴了她，“是一對蘇姓大族的兄妹?！?/br>
    玉離盯緊了神魂深處的這一幕幕，看著錦云仙子回了神女宮。

    他瞋目裂眥，神魂不穩，為什么后面一直是錦云，卻不見堯華？

    他與堯華的神魂融合交匯，應當所見所得都是堯華神魂深處的記憶，應當都是她，為什么都是錦云??？

    為什么？！為什么一直是錦云??？

    “不行，不行！”

    蘇千云感受著師尊神魂深處的濃烈的感情，看著師尊與那個極美的女子過往的一幕幕一重重畫面，心中是nongnong的嫉妒，那股嫉妒灼燒著她，幾乎快令她昏厥過去。

    這種感覺令她恐懼，她恐懼師尊見到這樣的她，恐懼師尊發現她的秘密。

    敞開心扉，心意融匯，使神魂相交……

    不行，現在還不行。

    蘇千云牙齒發抖，想要從交纏著的神魂中脫離出來，可她的神魂太弱了，玉離的神魂威壓死死地扣住了她。

    神魂一旦開始交匯融合，若是再想分開，便是極難，尤其是玉離這樣強勁的神魂。

    而此時，魂印已經在雙方的神魂之上刻下。

    蘇千云拼了命地掙扎，想要清醒過來，中斷師尊探索她的神魂，不行，不行，不能讓師尊看到。

    她的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但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不能讓師尊看到。

    “噗——！”

    玉離心緒浮動過大，此刻神魂又是不穩，直接又噴出一口血來。

    他睜開了眼睛，雙目赤紅，整個人冰冷如霜，又癲狂如魔，他偏過頭就朝著身側的蘇千云看過去。

    他們的手還交握在一起。

    桃花瓣附著的結界一下子爆開了，漫天的桃花瓣飛舞起來。

    蘇鈺皺眉，一眼看到了里面站著的兩人，臉色都是慘白一片，玉離雙目赤紅地瞪著蘇千云，唇角都是血，胸口也都是血，那件白衣上都是血點。

    “你到底是誰？！”

    玉離沙啞的聲音冷酷至極，抖得不成句，目光如寒刃一般，直直地朝著蘇千云刺過去，里面更多的卻是痛苦。

    周圍明明沒有風，可他們的衣服，頭發卻是無風自動。

    蘇千云眼底里都是迷茫，她張了張嘴，慘白的臉上都是害怕，“師尊……我是云兒啊?！?/br>
    她的手握緊了玉離的手掌，忽然害怕師尊就這樣丟開她，甩開她。

    玉離赤紅的眼睛落在蘇千云臉上，一下拔下了她頭發上那根白玉蘭花簪，顫抖著手去戳她流血的掌心。

    鮮血被簪子盡數吸收，發出血色的淡光來。

    是吸收了的，是吸收了的，那她應該就是堯華，但是神魂里的那一幕幕是什么？為什么最后都是錦云仙子？

    玉離的手在發抖，心里的懷疑卻一點點擴大。

    簪子……簪子上是有堯華的神魂的，對，雖然簪子斷裂過一次，可神魂的氣息還在。

    玉離深呼吸一口氣，握著白玉蘭花簪的手指骨青白一片，他將簪子放在蘇千云的掌心里，強行又調用了一點仙力，將簪子上的神魂氣息試著回到蘇千云體內。

    若是，若是這殘余的神魂氣息能與之融匯，說明，說明她就是堯華，即便過往一幕幕皆是與他記憶里的不同。

    ‘啪嗒——！’

    白玉蘭花簪被蘇千云甩開，落在一旁的石頭上，再次摔成兩半。

    “噗——”

    新傷

    舊疾，在玉離體內全部爆發，他單膝跪地，又吐出一口血來。

    之前被嫚堯刺到的胸口的那個傷口一下崩裂，氣血涌出。

    “師尊，好燙啊……”

    蘇千云心里惶惶不安，被迫接過了那支簪子，放在掌心里，可盡管她再怎么強忍著，那簪子如刺如火，她抓不住，疼的要命。

    玉離跪在地上，看著那根斷裂了的白玉蘭花簪，最后一抹堯華的神魂氣息從上面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的眼睛赤紅一片，嘴唇慘白的毫無血色。

    玉離的像是被人狠狠用刀片一刀一刀地剮下rou來，血淋淋一片。

    蘇千云不是堯華。

    那誰是堯華？

    這個瞬間，他竟是又想起嫚堯來，嫚堯……堯堯。

    玉離整個人跪在地上，忽然抖如篩糠，遍體發寒，會不會，會不會嫚堯就是堯華？是他搞錯了。

    可是，嫚堯的血，明明與簪子是不契合的，究竟是哪里搞錯了，究竟是哪里搞錯了??？

    如果是堯堯的話，他……

    玉離又吐出一口血來，他對她做過什么事？

    蘇千云見到玉離忽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害怕，她咬了咬唇，去拉他的手。

    “師尊……”

    玉離聽到蘇千云的聲音，就想到他對嫚堯做過的事情，想到他曾經對堯華做過的事情，忽然又吐出血來，心口疼的像是裂開了。

    他一把推開了蘇千云，渾身是血地想站起來，卻是站不起來。

    明海長老都被這場景給嚇到了，誰家結個契就成這樣了??？！

    他趕緊上前。

    蘇鈺卻站在一邊沒動，一直盯著玉離手邊的那斷裂了的簪子。

    剛剛簪子斷裂的一瞬間，他的腦袋里嗡的一下。

    ……

    嫚堯正和幽寂挨著坐在蘆葦蕩旁邊，仰頭看著星星。

    今日稍作休整，等明日過后，再是認真進行高強度地修煉，這會兒她心情極好。

    “你以前在無盡海域的時候，每天都做什么？小白說，有許多女妖想進你的洞府里，都會被你打出去，是真的嗎？”

    幽寂不知道白晏還與嫚堯說過這些，不由眉頭挑了一下，看向白晏。

    白晏是狼，聽覺靈敏，剛才嫚堯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一下子心虛的要命，拉著萬歸就跑遠了一些。

    等白晏走后，幽寂才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是真的?！?/br>
    嫚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你怎么一點都不解風情？”

    幽寂偏過臉朝她看了一眼，沒說話。

    嫚堯又要開口多了解一下無盡海域的事情時，只覺得有一道光迅速地朝著她的額心而來，并入了她體內。

    腦袋里便有嗡的一聲響，像是一只遮著的一塊黑布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

    嫚堯整個身體都繃直了。

    她背后的幽寂發覺出她不對勁，一下直起身子，回身看她，“怎么了？”

    第52章 （這章別跳，重要！

    嫚堯沒有回答。

    幽寂回頭看她時，她是閉上眼睛的，天色很暗，月光瑩潤地灑下來，也只能看到她此刻柔和平靜的神情。

    他剛才察覺到了一抹神魂的氣息，只是并未過多在意，從心底里便沒有生出多少警惕來。

    因為這抹神魂的氣息對他來說，有些熟悉，至少是無害的，沒有敵意的，柔和的。

    “堯堯？”但見嫚堯這樣，幽寂一雙劍眉擰緊了，長睫垂著，顯然十分憂心。

    嫚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睜開眼時，眼前本來都是黑的，可她眨了一下眼，身邊的黑色幕景一下子像是有人將之擊碎了一般，又像是有人揭開了這個秘密，撩起了那塊黑布。

    天色一下子亮了起來，亮得嫚堯有些不太習慣。

    她揚起頭看天，看到一排仙鶴從頭頂飛躍而過，沖破云層時，便帶起了長長的一條云煙線，碎光就從那些多層中灑落下來，泛著金光，照得人整個都溫暖起來。

    “小朱雀，你怎么了？你不喜歡你的毛嗎？赤紅赤紅的，泛著金光，我出生以來就沒見過哪只鳥的毛比你的毛還好看，為什么要自己拔掉？”

    那道聲音出現得很突然，就像是在耳邊忽然炸開的一樣，隨性又縱容，輕柔得像是天邊的一朵云。

    還有些……有些耳熟。

    嫚堯轉過臉去找那一處聲音傳來的地方，但眼前總攏著一些煙霧，擋去了她多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