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練習自然都是點到即止，但郁奚看不懂，發現傅游年挨打就覺得很著急。

    “大哥哥，揍他?！庇袀€老師一直抱著郁奚，不許他過去，郁奚就只能干等著，等到傅游年中間休息，就跑過去抱著傅游年的腿，很委屈地對他說。

    “你要揍誰？”傅游年擦了下肩背上的薄汗，彎腰把他拎起來。

    郁奚也不說話，就往他懷里鉆。

    “喂？”傅游年等了半天沒聽到他出聲，然后肩膀有點濕漉漉的，偏過頭才發現他在哭，哭得悄無聲息，跟昨晚那幾次都不太一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越看越可憐兮兮的。

    “他以為鄭子澤打你呢?！崩蠋熢谂赃吙粗?，覺得挺可樂，跟傅游年說。

    傅游年沉默了幾秒鐘，等到下一輪練習的時候，抹了把郁奚的眼淚，悄悄地對他說：“哥哥去揍他?！?/br>
    郁奚就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他打架。

    這一次傅游年贏了。

    他沒那個男生個子高，而且他很清瘦，對方卻能看得出明顯的肌rou，所以他就取了很多巧勁，在對方還擊之前先動手將對方打倒，能閃避的地方就盡量躲開，保存一點反擊的體力。

    傍晚他們回家時，郁奚還是很開心。

    傅游年給他買了一個小份的冰淇淋，看他走了一天走累了，就背著他往回走。

    他小聲地趴在傅游年耳邊，雖然都是兒歌，但竟然都在調上，傅游年覺得他唱得比電視上那些動畫片里的配樂好聽多了，完全是小孩子干凈清澈的聲音，在這個悶熱的盛夏，還有草莓冰淇淋纏著絲絲涼意的甜味。

    “大哥哥打他！”郁奚摟著他的肩膀跟他嘰嘰咕咕。

    “已經揍過了?！备涤文暾f。

    他其實也有點憋屈，跟那個男生同組的時候，他經常是在挨打，對方偶爾下手還挺重，這還是他為數不多反擊成功的幾次。

    “大哥哥好厲害的?！庇艮梢菇o他一勺冰淇淋。

    “你只能再吃一點點，”傅游年看了看那個冰淇淋盒子，“吃……三勺，剩下的六勺都是我的?！?/br>
    “為什么？”郁奚非要問他。

    其實他也不執著要吃多少，傅游年直接拿走他手里剩下的，他也不會說什么，但好像那個年紀都有種旺盛的好奇心，他一天能問傅游年好幾十次為什么。

    “因為你是個小東西，”傅游年背著他往上掂了掂，回過頭說，“要變成大人才可以吃很多?！?/br>
    “我不是小東西?！庇艮煞瘩g說。

    “那你是什么？”少年又問他。

    郁奚吭哧了半天，對他說：“我是小金魚?！?/br>
    “那你就回你的魚缸里?！鄙倌昙傺b要把他從背上丟下去。

    “我不要，”郁奚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我也可以在地上走?！?/br>
    “魚在水里都是要吐泡泡的，你在地上怎么吐？”少年故意跟他拌嘴。

    “我也可以吐泡泡?！庇艮蓪χ噲D吐泡泡。

    但是并沒有吐出來，于是給自己配了個音，朝著他的耳朵“咕嘟咕嘟”。

    “耍賴?！鄙倌杲K于沒忍住笑了笑。

    郁奚在他后背上咯咯直笑，動來動去，還要伸手拿著勺子往他嘴里塞冰淇淋。

    等吃完了那一小盒，傅游年對他說：“我背著你跑回去好不好？特別快的那種?！?/br>
    郁奚說：“好?！?/br>
    然后他緊緊地抱住了傅游年的脖子。

    傅游年就背著他沿著黃昏落下的街道往回跑，影子拖得很長，被踩在腳下。

    快跑到樓下時，傅游年抬頭才看到了跟叔叔站在一起的警察。

    還有旁邊那個很陌生的人。

    但郁奚好像認得她，管她叫老師。

    “實在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那個老師給傅游年的叔叔道歉，“我今晚就帶他回去?！?/br>
    “沒事沒事，”叔叔擺擺手，“孩子沒事就好?！?/br>
    那個福利院的老師想去抱郁奚下來，傅游年卻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傅游年忽然有點不舍得放郁奚走。

    他說不定也可以養得起，反正郁奚吃得不多，而且那么聽話。

    但他自己都沒有家，不能把郁奚也留在這里。

    最后還是蹲下，把郁奚放了下來。

    時間已經不早，叔叔就沒有留郁奚跟那個老師再吃一頓飯。嬸嬸去樓上把郁奚那身舊衣服裝好給他拿了下來，身上那套就送給了他。

    “謝謝阿姨?！庇艮赡煤米约旱臇|西，湊過去親了親嬸嬸。

    嬸嬸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傅游年忽然有點后悔，上午不應該捂郁奚的嘴。

    “我要走了，哥哥?！庇艮蛇^去跟傅游年道別。

    “嗯?！备涤文甓紫?，拉了拉他的手。

    郁奚還是把那包餅干給他留了下來，他身上沒有別的東西了。

    “大哥哥，我還會來找你玩的?！庇艮上敫^。

    但傅游年沒抬手，郁奚回了福利院，他們基本是沒機會再見面的。

    “下次我說不定都不認得你了?！鄙倌暾f。

    郁奚在他手心里，拿指尖畫了只小金魚，那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哥哥看到小金魚就記得我啦?！?/br>
    老師在催他走。

    郁奚突然在傅游年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后才轉身過去拉住老師的手。

    他們很快就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