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簾青早料到回事如此,她故作姿態的嘆了口氣,拍了拍容虞的背,頗是語重心長: “奴婢說這些可能有些逾越,但九姑娘啊,奴婢是自小在王府長大的,對您的過往也了解一二,您是個命苦之人,當初發生哪些事時您還只是個孩子,是非對錯都與您無關,這些年奴婢知道您的日子并不好過,對沈世子那樣光風霽月的人傾心也并不為過?!?/br> “只是什么都要量力而行啊,兩年前你當眾對沈世子表明心意被拒絕你知道這對你的名聲影響有多大嗎?您這兩年對沈世子窮追不舍可曾得到半點好處?” “原本姑娘以您的姿容境地根本不至此啊,現在回頭也來得及啊?!?/br> 容虞道:“……我知道,事已至此我怎能不明白呢?!?/br> “那帕子……” 容虞嘆了口氣,道:“我本意是想要留個念想,只是如今想來似乎也沒什么意義?!?/br> 她抬起頭來,認真道:“六jiejie待我那樣好,我總得回報一二才是?!?/br> 簾青心里一喜,道:“那姑娘……拿出來交給奴婢吧。 容虞道:“……現在恐怕還不行,那帕子連同我這些年收集的其他殿下的東西一起放在一個小木匣子里,那木匣子我并不放在王府這,待到我下午去取回來再給六jiejie,你看怎么樣?” 簾青聽著一陣惡寒,居然私下里還偷偷收集沈世子用過的東西,想想就渾身難受,但心里那么想,她嘴上卻說:“那也可以,等晚上我過來拿?!?/br> 容虞道:“……可那畢竟是我收集了好久的,我想親自送過去?!?/br> 簾青只覺得這就姑娘真實又麻煩又矯情,但又怕她把六姑娘的事往外到處說,只得應了下來。 誰知容虞又道:“我無故帶個木匣去找六jiejie容易惹人懷疑,不如就把時間定在亥時三刻,地點就在后院的青橋上吧,我想親自把東西交到六jiejie手里,還勞煩告訴六jiejie,不要帶其他人,要親自過來?!?/br> 簾青皺了皺眉,覺得太過麻煩了。 容虞也不慌,慢悠悠的繼續道:只:“說起來我都不明白六jiejie她為何要殿下的帕子,她又不喜歡殿下,她喜歡的,難道不是陸表哥嗎?” 這話一出,簾青臉色驟變,她蹭的一下站起身:“你胡說什么,你這是聽誰說的?!” 容虞抬頭看她,不言語。 簾青也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反應過來后收斂了些臉上驚慌的神色,四處掃了眼發現門窗都關緊了才重新坐下來,道: “我家姑娘同陸少爺就是表哥表妹的關系,以后這種話姑娘還是不要再說了!” 容虞:“可是我前幾天在后花園的柴房邊上,還看見陸表哥把她摟在懷里親?!?/br> 簾青也是從小就在這深宅大院里為奴的,自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人,反應過來后道: “九姑娘,奴婢勸您還是不要多嘴的好,別說六姑娘沒做這事,就是做了,到時候鬧起來,是相信您還是相信我家姑娘,大家自有論斷?!?/br> 容虞也不慌,道:“說起來那天陸表哥也太不小心了,六meimei親手給他繡的香囊都能落下,多虧我撿到了,不然多可惜啊?!?/br> 簾青萬沒想到她家姑娘居然留下那樣關鍵的證據,長舒了口氣,她問:“你想要什么?” 容虞忽然笑了起來,道:“想什么呢?我若是想要威脅六jiejie,早就說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呢?!?/br> “香囊我會還給六jiejie的,只不過那些東西都不在這,晚上我會帶著香囊一起去找六jiejie的?!?/br> “否則我怎么會約那樣的時間地點呢,還是為了六jiejie著想,以防萬一罷了?!?/br> 容虞看著將信將疑的簾青,繼續道:“說了這么多,主要還是希望六jiejie往后可以對我照拂一二,畢竟我在這府里的狀況……” 簾青心下了然,她就知道容虞不會那樣輕易地把東西交出來。 只是這個法子也過于蠢笨了些,就算她家現在姑娘答應了,到時候東西拿到手,容虞手里沒了把柄,到時候如何還不是姑娘說的算? “…那我回去請示下姑娘?!?/br> 容虞:“勞煩?!?/br> ………… 簾青走了之后,琉夏這才推門走了進來,方才她在屋外等了半天,一直在擔心簾青是不是過來為難姑娘的。 “姑娘,六姑娘派人過來找您是有什么事嗎?” 容虞搖了搖頭,道:“沒什么?!?/br> 琉夏習慣了容虞遇見什么事都不會和自己說,也不再多問,只道:“姑娘,六姑娘送過來的東西奴婢放在東屋了,需要奴婢拿過來給您看看嗎?” “不必,就放那吧,找機會出去換掉銀錢?!?/br> “是?!?/br> 未時還未過半,容畫便托人送來了消息,說是答應了容虞的請求。 半下午的時候,容虞似乎聽見外面有隱約的喧鬧聲,聽這聲音并不是在府內的,而是在府外。 容虞住的這處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靠近大街,同其他地方比顯得很喧鬧,一般府外有比較大的什么動靜她這都能隱約聽到。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聽得出來情緒很激動,正在大聲咒罵著什么,容虞正想讓琉夏去看看怎么了,那聲音便忽然又消失了。 便也只得作罷,或許又是什么鬧事的人吧。 太陽垂下西山,落日的余暉灑滿了郡王府,沒過多久,夜色便逐漸攀升,在一陣一陣的蟲鳴中,燈火逐一的的熄滅,熱鬧的郡王府隨著深夜的來臨而逐漸寂靜下來。 半圓的月亮高高的掛在枝頭,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提供了些許的光亮。 容虞手里捧了個木匣子,吱呀一聲推開了木門,從院子里走了出去。 前幾天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雨,小路還有些泥濘,容虞沒有提燈,就著朦朦朧朧的月色朝青橋走了過去。 路上沒碰見一個人,四周都靜謐非常,黑暗如同深淵一般,籠罩著每一棵草木。 她的腳步并不慢,仔細看過去甚至還有些輕快,但是這種輕快好像并非是怕被人發現,而是仿佛在期待的什么,想要趕緊去赴約一樣。 她的臉上帶著笑意,眼睛笑得彎了起來,分明是美的,可深夜里這副場景瞧著卻極不正常,令人心生驚悚。 郡王府的花園曲折而迂回,走過一處繁花緊簇的小徑,一抬眼,便瞧見了那個身著素淡卻精致的,她的六jiejie,容畫。 她就站在青橋上,正來回的走動著,還不時往四周張望,看起來很是著急。 容虞輕輕的撫了撫手里捧著的木匣子,朝前方邁出了腳步。 容畫一見容虞過來,便快步迎了上去,她皺著眉頭,語氣十分不滿:“你怎么才過來?你知道我在這等了多久嗎?你不要以為我答應你過來就……” 容虞朝橋上又上前了幾步,就站在那座小拱橋的最高點停了下來,她打斷容畫:“六jiejie,你不想要這些嗎?” 容畫的抿了抿唇,走到了容虞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急忙伸出手道:“行了,給我吧?!?/br> 這雙手潔白如玉,指甲小巧圓潤,一看就經常修理。 容虞說:“好啊,我都給你?!?/br> 緊接著,容畫只覺得自己的后背猛地被狠狠一推,力道很大毫不留情,她腳下霎時一個不穩,直直的往橋下載去。 撲通! 濺起一大片水花。 下面這個綠池里的水本不深,上面種些蓮花供觀賞用,天干的時候甚至只到膝蓋那么深。 但連續數天的暴雨讓這個池子里蓄滿了水,夜色里漆黑的水面滲著讓人窒息的恐懼,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綠池,足以讓一個不會鳧水的女人悄無聲息的死在里面。 “啊——!” 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簾青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橋上的一幕。 誰都不曾想到往日里看著逆來順受的九姑娘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否則六姑娘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答應這深夜里的赴約。 就連她跟出來都不是因為擔心容虞會有什么傷害六姑娘的行為,而純粹是因為六姑娘怕黑,所以她才跟著一起。 簾青嘴唇顫抖著,雙腿發軟,她哆哆嗦嗦的開口喊道:“來…來人……” 忽的,橋上那人看向了她。 那是一雙極為漆黑的眸子,身形隱在夜色里,背后蒼白的月光讓她臉顯得愈發詭異,分明是美艷的模樣,此刻卻只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她看著她,然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手指拿開,那妖冶的紅唇拉扯著咧開,簾青只覺一股寒意瞬間侵襲全身,要喊出來的話一下子就失了聲。 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她張著嘴,半天只發出了個斷斷續續的音:“鬼,鬼……” 手一松,提著的燈掉在地上,簾青試圖逃避那樣詭異的眼神,慌忙蹲下腰去撿,重新站起來時,橋上已空無一人。 只有橋下傳來的一陣比一陣弱的水聲提醒她那里還有一個瀕死的人。 簾青一下子就攤倒在了地上,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隨即便顫抖著大喊:“…來人啊,來人??!六姑娘…六姑娘落水了!” “快來人——!” 寂靜的郡王府一下子就喧鬧了起來。 第六章 那個女人就養了一只貓?!?/br> 容虞回到房里,把手里那個空匣子隨意的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木盆前將那雙蒼白纖秀的手浸到清透的水中。 冰涼的水包裹著手上的每一寸肌膚,容虞嘆出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著,看起來很是愉悅。 屋外腳步聲凌亂,夾雜著幾句匆忙的議論。 “發生什么了!” “六姑娘落水了,別睡別睡了!” “人怎么樣?救出來了嗎?!” “不知道??!去看看!” 沉浸的黑暗中的和郡王府終于還是亮了起來,丫鬟小廝來往匆匆,請大夫的請大夫,燒熱水的燒熱水,但這些喧鬧仿佛都和容虞無關。 容虞躺在床上,毫無心理壓力的,閉上了眼睛。 一夜安穩,沒有人過來找她。 六姑娘夜里落水一事在郡王府掀起了很大的水花,畢竟大夫人育有一子二女,兒子自然就是前幾天回來的容長兼,女兒除了大姑娘容環之外,就是六姑娘容畫了。 容畫被救上來的時候樣子十分駭人,幾乎半邊身子都是血,大夫人本就愛女心切,猛地一見著這場景就直接嚇的暈了過去,昨夜里的郡王府屬實兵荒馬亂。 那池子水深,容畫栽進去的地位很是刁鉆,下面有一塊斑駁的大石,她正好摔在了上面。 但不幸中的萬幸,石頭只劃破了她的胳膊,并未傷及其他地方,那天晚上也就是看著比較嚇人罷了。 簾青沒有供出容虞。 起初大家都在忙著救人,沒有閑暇去問她往來因果,后來大夫說容畫已經沒事了后,眾人才想起去問畫清這是怎么一回事。 大廳內,容家的幾位幾乎全到場了,個個都是副憂心焦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