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飛機上，尹沐卿打開剛得來的珍貴文件。耑老先生一枕頭的U盤里放滿了視頻和圖像文件，記錄了這位老師傅幾乎所有優秀作品的雕刻過程。全部都是高清文件，每一件都充滿了滄桑的美感，讓人不禁沉入其中。一雙滿是老繭的雙手似乎充滿了生命力，雕刻的精確程度讓人很難相信，這雙手的主人竟然是一個瞎子！

    “防空洞里的那些木雕都是相當不錯的藝術品?！崩厦貢Φ靡馕渡铋L，“即使放在國際拍賣行，也能賣出相當不錯的價錢?！?/br>
    尹沐卿靈光一閃，腦子里頓時出現一條計劃圖。

    老秘書呵呵笑道：“你想想，如果你是‘雕花坊’的老板，你要怎樣振興這份產業？”

    尹沐卿已經打開電腦里的資料，開始研究了。老秘書一副得逞的表情：“計劃書寫好了就發給我，我會給你提提意見的。好好加油??！”

    坐在一旁的蘇揚德看到這幅場景，不禁一笑，對滿臉興奮的尹沐卿說：“如果需要網頁或者軟件方面的幫助，不用客氣，找我?！?/br>
    尹沐卿立刻點頭。

    在飛機上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下一個目的地到了。

    這家名為‘竹軒’的公司經營的是竹纖維產品的生意。竹纖維產品不算傳統工藝，卻也有些年頭了。在第叁次世界大戰之前，竹纖維產品就在秦國有一些發展，反倒是現在，越漸萎靡了。

    ‘竹軒’的狀況比‘雕花坊’更糟糕。

    ‘竹軒’的老板是一位消瘦，頹廢的中年男子。男子領著來自洛陽的叁位客人參觀‘竹軒’的工廠。尹沐卿嚇了一大跳：中等大小的工廠里整整齊齊排滿了紡織機器，卻沒有一個人，如同一座鬼城！每架紡織機上都布滿了灰塵，頹廢的蜘蛛網隨處可見！

    ‘竹軒’的倉庫相當大，里面堆滿了賣不出去的成品！竹纖維有防腐、抗菌的效果，所以倉庫里的東西完全沒有變化，就像新的一般！

    中年男子把一大堆文件丟給尹沐卿等人，便匆匆離開了工廠，說是要去幼兒園接女兒。

    站在空無一人的工廠里，尹沐卿長嘆了一口氣。

    老秘書翻看男子留下的文件，搖了搖頭：“沒有確認我們的身份就離開工廠，這小子不怕財物被偷嗎？還主動把房產證這么重要的東西丟給我們，要是出了什么問題該怎么辦吶，唉！”

    蘇揚德輕輕擦拭身邊的機器，淡淡道：“這個公司的產品不屬于傳統工藝，秦氏集團給的補貼很少。他能撐到現在也實在不容易?！?/br>
    叁人在空蕩蕩的工廠里轉了一天，把機器和倉庫里的成品翻來覆去的研究，調出各種各樣的資料，在充滿回音的環境里大聲討論……

    在當地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叁人早早的坐上飛機，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總角街’和‘刀子鋪’都在同一片區域。

    ‘總角街’的老板是一位年輕人，從媄國畢業回來，剛剛接手家族公司。不愧是懂行的人，這位老板給出的資料相當詳細，發展路線也十分清晰?！偨墙帧鳡I秦國傳統風格的玩具，來自秦氏集團的補貼很足，所以即使虧損的厲害，卻還勉強撐得過去。

    相對而言，距‘總角街’兩小時車程的‘刀子鋪’就艱難許多?！蹲愉仭幸晃槐牒返呐习?，年近四十?！蹲愉仭m然是個老字號，卻從過去的大廠子萎縮成現在這樣小小的刀鋪。過去被用來做刀子的工廠現在卻成了菜市場。女老板很有能力，經營手段相當不錯，菜市場的利潤豐厚?？晒糯な亓粝碌摹蹲愉仭曝乙琅f掛著，生銹的機器也倔強的霸占著菜市場的一角。

    最后一站是‘醉琉璃’。

    ‘醉琉璃’也是秦國的老字號，主營玻璃藝術品?！砹鹆А睦习迨且粚Χ鲪鄣男》蚱?。女主人是這家公司的傳人，而丈夫則是上一代老板最得意的徒弟?！砹鹆А纳庵荒芩阋话?，因為玻璃藝術品的價格不低，小夫妻拼命壓低成本，結果導致低劣品暢銷，利潤極低。

    坐在回到洛陽的飛機上，尹沐卿不停翻看成堆的資料，頭皮一陣發麻。自己接下的這個幾個任務實在不好完成，就算完成了，能拿下的金額也不會高。

    這些公司幾乎全部都是日薄西山的老字號，別說在國際上，就算在國內都沒什么知名度。每個公司的財務狀況都不甚樂觀，所以幾乎全都采用了壓低成本低價銷售的策略。偏偏他們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質量，成本被壓低的話，質量也就無法保證了。

    打破困境唯一的方法就是增加銷量，擴大宣傳?？拥氖?，這些公司根本沒有足夠的財力做宣傳。宣傳不夠就賣不出去，賣不出去的話更沒錢宣傳，如此惡性循環下去，這幾家公司的未來實在堪憂！

    所以回到洛陽，尹沐卿像死人一樣趴在桌子上想了整整一天。蘇揚德剛把照片洗出來，尹沐卿一桌子都是這些精美藝術品的高清照片。

    為了配合‘秦貿’的協助，所有公司都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都是老字號們長年積攢下來的最高藝術成就：‘雕花坊’老師傅們的得意之作；動蕩時期，‘刀子鋪’老當家們偷鑄的與軍隊同樣款式的武器；‘醉琉璃’每一代家主留下的各種傳家寶；‘總角街’為皇家進貢時偷偷制作的一模一樣的玩物。

    不止這些照片，公司們還發來一大堆各種各樣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出自哪里的證書。從古文到各種花式英琺德文，一看就知道歷史久遠！事實也是如此，這些證書的平均年齡居然超過了兩百歲！問題就在于，發行這些證書的大部分機構在幾百年前就倒閉了，別說證明，別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在這些證書里，最靠譜的只有‘竹軒’的證書。都是現代的，包含了各種顏色，各種花紋，各種文字，各種名稱。不管機構大小，知名與否，總之全都鑒定過了。

    總結來說，除了‘竹軒’和‘總角街’的部分證書，其他全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老古董！

    所有公司都有賣出照片里那些寶貝的意愿。尹沐卿卻不敢把寶貝們隨隨便便賣出去，因為它們代表了秦國工藝品的最高成就，如果不能高價賣出，就太對不起那些公司，也太對不起秦國的文化了。

    盯著一桌子的文件，尹沐卿拼命思考。抱腦袋揪頭發全都做過了，終于痛下決心，尹沐卿立刻直起上身，握緊拳頭，一個念頭在腦中盤旋：既然要玩，我就玩個大的！

    于是第二天，尹沐卿拼命研究資料，設計路線，撰寫策劃書，填寫申請表?？粗暾埍砩系奶煳臄底?，尹沐卿不禁頭皮發麻，手腳冰冷！

    這一天她再次工作到深夜，半夜十二點時，一本厚厚的企劃書終于完成！

    “不知道這本企劃書能不能說服老板把資金批下來……”尹沐卿小聲嘟囔著，一步一步挪到秘書科。

    老秘書在十點左右來看過尹沐卿一次，見她發瘋一般打字，知道她今天大概又會熬到半夜，便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尹沐卿拿著厚厚的企劃書和寫有天文數字的經費申請書挪到老秘書的辦公室，看見這位帶著老花鏡的慈祥老人正在臺燈下閱讀文件。

    抱著文件的手臂緊了緊，尹沐卿深吸一口氣，走到老秘書的辦公桌對面，深深鞠了一躬：“李叔，請您幫幫我！”

    老秘書笑了笑，摘下眼鏡，道：“只要我做得到?！?/br>
    尹沐卿把企劃書和經費申請書扭扭捏捏遞到老秘書面前。對方爽快接下文件，并沒有看申請書，而是快速翻閱那本厚厚的企劃書。

    十幾分鐘后，老秘書將計劃書和申請書還給尹沐卿：“我無權調用如此龐大的金額，你把這些都拿去給老板看吧。他如果同意，這事兒就沒差?！?/br>
    尹沐卿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老板大概不會同意吧，這么大的金額……前輩，您和老板比較熟，能不能……”

    老秘書卻已經戴上眼睛，回到先前的工作中去了。尹沐卿傻傻站在老秘書面前，氣氛安靜而又尷尬。

    咬了咬嘴唇，尹沐卿只得垂頭喪氣的離開秘書科。老秘書抬頭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背影，滿臉笑容：“小丫頭挺厲害，這種招都能想得出來?！?/br>
    電梯“?！钡靡宦曂Ｔ诰艑?，尹沐卿卻遲遲不敢邁出步子。她第一次來第九層，第一次去老板辦公室，電梯外仿佛是迷一般的異世界……

    看了看懷里的計劃書，尹沐卿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加油！”才終于邁開了步子。

    總裁辦公室并不顯眼，這層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防盜門，只有門上的各類標牌稍有區別。

    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前，尹沐卿深吸一口氣，小聲說了好幾句加油，輕輕叩門。

    門后傳來低沉，穩重的磁音：“請進?！?/br>
    尹沐卿的心臟頓時狂跳，她緊咬嘴唇，拼命鎮定自己，一手哆哆嗦嗦旋轉門把手。

    門后是一間裝潢豪華卻無比混亂的辦公室。贏子塵的辦公室在這間混亂的辦公室之后，由一扇高科技防彈自動鋼門分開。這間豪華辦公室的巨大辦公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和工作毫不相關的東西，在一大堆雜務中間，尹沐卿勉強看到寫有“總裁專屬秘書”這幾個字的標牌。

    那扇高科技防彈自動鋼門現在正處于打開的狀態，透過這扇門，尹沐卿能看見整潔且樸素的總裁辦公室和在臺燈下緊皺眉頭，奮筆疾書的贏子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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