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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但沒有告訴我?” 面前的人動了動嘴唇,難得有些欲言又止。 這讓楚亞皺緊眉頭,脫口而出:“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路沨猶疑兩秒,回答:“因為……我覺得事情沒有完全解決之前,沒必要讓你知道?!?/br> “什么叫你覺得?什么又叫沒必要?”楚亞下意識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問,“再怎么說都是我的事,你覺得沒必要就可以不告訴我了?” 他想起什么來,喉嚨不禁有點發燙:“……怪不得我問過幾次律師這件事怎么樣了,他都只說還在處理?!?/br> 楚亞看向路沨,問:“也是你讓他別告訴我的?” 對方沒有躲開他的目光,回答:“……是?!?/br> 隨著路沨的聲音很輕地消失,周圍安靜了多久,楚亞的腦子就亂了多久——他忍不住從路沨身上爬起來,去找自己的煙:“路隊憑什么覺得自己能這么做?”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所以竭力壓住呼吸,算是玩笑:“那800萬好歹是我賣身賺來的辛苦費,路隊這樣瞞著我有點過分了?” 他忘記自己把煙盒扔在哪兒了,身后路沨的聲音也靠了過來:“對不起楚亞——” 那聲音沉沉的,弄得楚亞一陣心疼,忍不住開始檢討自己為什么會突然發脾氣,但對方短暫停頓后,卻繼續解釋:“我聽說了你和黎爍陽的事……所以很怕你知道他也參與了錢的問題,會覺得難過,所以——” 這話說到半途就讓楚亞一懵,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試圖消化路沨的解釋,卻只覺得全身血管的收縮和擴張都變得劇烈起來——接著他轉過身,完全沒法壓制自己的語氣:“你聽說?你從哪兒聽說的?” 路沨怔怔看著他,似乎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對,一時沒能回答。 楚亞笑了一聲,推開路沨:“可以啊路隊,這種江湖往事你都打聽清楚了?” 他明知道那些多半是黎爍陽跟IS戰隊法務部交代的,但他仍忍不住攥緊手心,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 原來他一直不愿告訴路沨的那些骯臟過往,路沨早就知道。 ——知道他的從前,知道他偷過東西,知道他騙過錢,多半也知道他父母是人盡皆知的罪犯,知道他一樣從小就手腳不干凈。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路沨面前還保留著一點體面的尊嚴,但現在看來,都不過是自以為是。 周圍只??照{的微響,他看見路沨想開口,于是立刻打斷了對方:“我讓路隊打聽我小時候的事了嗎?” “路隊現在又想說點什么?” “心疼我,可憐我,不在乎,不嫌棄還是不介意?” 面前的人滯住半秒,上前想拉住他:“楚亞,我——” 但楚亞已經完全不想聽路沨說話,在掙開路沨的手時,他的思緒徹底炸了。 他為自己感到羞恥和惡心,卻劈頭蓋臉對路沨展示了全部噴人絕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股直沖腦門的恥辱感燒著他的神經,最終他也忘了,自己究竟對路沨罵了多少臟話。 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還嘴,甚至想上前抱他,他卻簡單利落回以幾句國罵拒絕,然后啪地摁滅燈,躺下裹緊了被子。 黑暗瞬間充斥整間寢室,楚亞不敢回想剛才路沨被罵時眼底的情緒,只是咬了咬牙脫口而出:“路隊還待在這兒干嘛呢?準備給我送終?” 路沨似乎靠近了一步,他的聲音也更狠了:“能滾出去嗎?我不想跟你睡在一起?!?/br> 黑暗中,路沨的腳步這才停了。 楚亞也用力閉緊了眼,知道自己有多過分。 在那片沉寂里,他有點慌亂和絕望——路沨已經清楚了他曾經是什么樣的人,他居然還敢生氣罵人秀素質,這下……路沨徹底看清了他的本質,說不定很快就會和他分手。 往好了說,就算路沨這次不跟他計較,以后多半也會感到厭煩,不再要他。 要是路沨想開了反過來嘲諷他,他怕自己這點抗壓能力會當場碎成玻璃渣——就像當初看路沨直播,對方不讓他叫老公,他就已經趴在手臂上想哭了。 所以眨眼間他就后悔了,馬上想爬起來求路沨原諒,但這時,路沨的腳步卻往外動了。 那腳步聲里似乎透著某種失望,楚亞不免慌亂,不想路沨走,于是一下攥緊被子,急得提高了音量:“你、你能不能……” 可話到嘴邊,意思還是完全變了:“……能不能快點,磨磨蹭蹭干什么?” 徹底爆炸。 這下,對方真的走了——路沨明顯是隨手撿起了睡袍,臥室門也很快打開又關上,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本來還在發倔的楚亞驚訝半秒,不得不接受事實,只能慌亂地往被子里縮進半個腦袋,不肯動。 明明是他自己罵了人,可仍有一股莫名的委屈漫上來包裹住他的心臟,讓他覺得有點難過。 似乎因為想起從前的事、想起那個記者,他再次變得難以實話實說——他從幾歲起就開始條件反射,總以為一旦真的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就會招來嘲笑和難過。 然而不管怎么說錯的都是他,他不能想著推脫。 所以他勉強平靜了幾秒,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該趕緊追出去道歉,還是該等明天訓練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