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我覺得我做好準備了,”邊厭眼神里雜著很多情緒,“我看了很多視頻,看了很多旅游攻略,我能模仿出視頻里那些情侶的眼神和動作,也知道到哪個景點該怎么做該有著什么樣的反應?!?/br> 末了,他又重復強調道:“我覺得我準備好了?!?/br> “那只是你覺得,”關悅不贊同,她敲了敲紙板,“你知道出去旅游一趟能發生多少意外嗎?你能做好所有意外場景的模仿準備嗎?邊厭,你不能?!?/br> “更何況,邊厭,如果人池殊知道你現在所有的動情都是裝出來的,你要人家怎么想?!?/br> “我沒有..全裝,”邊厭皺眉下意識地反駁,“有情感涌動?!?/br> “但大多伴隨著生理反應,”關悅說,“情感涌動歸情感涌動,和共情不是一回事。共情是,你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并對此產生一定的情感,邊厭,你有嗎?” “我現在不說其他的人和事,就單拿池殊來說。最單純的情緒上的共通,而不是你長年累月訓練出來的情感變化?!?/br> 邊厭坐那兒思索了好一會兒,原本繃直的脊背也慢慢彎下去,他用手撐著額頭,窗外陰沉沉的光籠在他身上,透著一股子說不清的落寞。 其實關悅也不愿意這樣逼他,跟他把事情挑的這么明白,但別無他法,有些事情是一定要用最狠的手段去解決。 窗外的雨勢漸大,冷蕭的秋風也加足了力裹著雨珠摔在青石板上,落出一片清響。 邊厭繃緊的肌rou抽動了幾下,嘶啞著聲說道:“是有的。他很不一樣,不開心的時候,我不想看見?!?/br> 這幾句斷斷續續,像碎片一樣支離殘破的話語聽得關悅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邊厭這一生有多苦,她這個做大姨的不是不知道。 但成年人的世界,大多都會先顧著保全自己,很多事不是關悅沒辦法插手,而是她不敢插手。 “邊厭,”關悅低低地喊了聲,坐過去拍了拍他的手,“你現在到底怎么想的?!?/br> 怎么想的? 邊厭抬起頭,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又恢復清明。 他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要他?!?/br> “但我不能,在黑暗中愛他?!?/br> ---- 池殊坐沙發上逗著老媽養的金毛,棉質的純色打底衫松松垮垮地垂下,看著頗有幾分閑情養老的架勢。 相比于池殊的悠閑,已經退休了的朱老師相反更像個忙碌的勞動人,擼起袖子走來走去,朝池殊車里塞了一箱又一箱的東西。 “媽,我這是國慶,不是春節過年?!背厥饨K于看不下去了,走去按下老媽的動作,“更何況我們兩又離得不遠,就二十多分鐘的車程,你至于搞得跟游子遠出一樣嘛?!?/br> 朱老師特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我這是難得管你,就一趟車地讓你把東西全部帶走,免得你以后來煩我?!?/br> 哦,感情是這么回事,倒是池殊自己自作多情了。 池殊一挑眉,讓了道:“行,您裝您裝?!?/br> 老媽對他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喊他幫忙,給池殊動作利落地打包了一箱柚子,拉著推車將它送進后備箱。 至此,池殊的后備箱終于別塞得滿滿當當。 池殊揉了揉金毛的頭后,去洗了手,然后走到客廳中央紅木柜上立著的牌位面前,抽了三根烏沉香點燃,對著面前的黑白畫像拜了三下。 距離老爸去世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面前的香爐也盛了一輪又一輪的香灰。 但縱使這般,很多痛苦也是抹去不掉。 池殊看著面前的照片,是他沒見過的父親年輕時的模樣。他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眉眼,笑道:“走了,過得很好,下次回來看你?!?/br> 其實說到一半,酸澀的情緒就猝不及防地洶涌而上。 這個是沒辦法的事,子女對父母的依戀總是最柔軟的,時間流逝不掉的。 池殊搓了搓臉,從衣掛上取下毛絨衛衣,邊套邊走向車庫。 這套獨立小洋房是老媽他們當教授的政策優惠,環境什么的都特好,當時一出池殊就立即拍板給老媽貸款買下。 早些年日子過得太苦,老了后再怎么說也得讓人享享福。 陪伴上的,物質上的都不能缺。 “朱老師,”池殊走過去親親熱熱地攬過她的肩,問道,“弄完了嗎?” “差不多行了,”老媽再點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后便開始漫長的囑咐。 什么這個一回家就要放冰箱啊,那個只能放一個月啊叭拉叭啦地一大堆,池殊一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邊探身去看有沒有什么破漏,生怕這里面一個什么東西漏了弄得整個車都是一股子味道。 檢查完后池殊便關了后備箱,拍了拍老媽的肩:“行啦,您老扒拉地說這么一大堆我也記不住,給我發個文檔唄?!?/br> “滾蛋,”老媽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愛記不記?!?/br> 池殊連忙躲開,一邊上車一邊調侃道:“小朱女士,你這可有點不文明啊,沒點高階知識分子的樣子?!?/br> “還不是你個小混子太皮?!崩蠇屚碎_讓他倒車,嘴上說著不在意嫌棄的話,可真到了要看著人走的時候心里那點藏著的柔軟立即展露無余。 老媽走過來趴著車窗,囑咐道:“工作別太累啊,別熬夜早點休息?!鳖D了頓又說道,“出去玩注意安全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