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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帶著體溫的鉆戒,反射著瑩瑩輝光落進他掌中。 高三的時候化學輔導書上有一頁,底下印著小字,鉆石是自然界最硬的東西。 班里男生開黃腔,互相問這世界上比鉆石還硬的東西是什么。 許涵昌坐在最后一排,看著他的同學在前面打鬧抓撓,表情怔忡。 當然是男高中生的心。 卓聞松開手,感覺自己最后的一點殘破碎片也化了灰燼,轉過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他愛漂亮,尤其是在許涵昌面前,說是孔雀也絕不夸張。 腦袋縫了針,被剃禿了一塊,說什么都不給許涵昌看,即使后來被按著強行換藥消毒,也要在包扎好后馬上戴帽子。 如今傷疤上長出了新的頭發,他的造型師心靈手巧,已經看不出痕跡。 “分了吧?!瘪T宇元掏出一根煙,在手里揉搓半天,扔進了垃圾桶。 羅攀和卓聞分坐在左右兩邊沙發上,都一聲不吭。 羅攀家里的保姆是住家的,用了很多年,像馮宇元和卓聞這種主家好朋友的喜好都記得住,很快就分別上了三杯不一樣的茶。 “吳姨,你先回房間吧?!绷_攀說。 保姆下樓去了,馮宇元又重復了一遍:“難聽話我也不想說,分了吧兄弟?!?/br> “其實我覺得,許涵昌應該也沒,沒他說得那么......”羅攀謹慎地措辭,“男生嘛,在外人面前都是嘴上沒把門的,對吧,都喜歡裝逼,圖一時嘴快?!?/br> 馮宇元諷刺道:“卓聞都多久沒去公司了,不去公司也沒什么,也不跟咱們出去玩。不出去玩也沒什么,窩在家里能舒服也行。前幾天‘DL’的人跟我說卓聞去學做飯,哦合著這么久在家就做飯掃地伺候人呢?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br> “馮宇元你少說兩句吧,怎么還人身攻擊了?!绷_攀趕緊出來和稀泥。 “我愿意?!弊柯剾]好氣地回道,“怎么著,非得跟你一樣一個月換倆pao友才算有出息?非得浪到三十歲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然后各玩各的全家綠油油才叫有出息?” 羅攀一個頭兩個大:“唉?” 馮宇元冷笑一聲:“總歸我們你情我愿,好聚好散,我管他們圖什么,反正我床上床下都爽快。哪像卓大少爺,估計在家親個嘴都得求爺爺告奶奶半天吧?!?/br> “你有病吧馮宇元?!绷_攀罵他,“約出優越感了你???” 馮宇元不屑地移開視線,注視著樓梯拐角處的一幅畫。 卓聞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陰沉地盯著馮宇元的側臉看了幾秒也看向了別處。 他早就開始策劃這次求婚。 許涵昌不喜歡俗氣鋪張的大場面,不喜歡那些洋里洋氣的復雜東西,他兩年前就知道。 只不過兩年前的他,想的都是怎么能把許涵昌拉進自己的世界里。 他教許涵昌英語,讓他學上流社會所謂的各種禮儀,對他討價還價的行為看不慣。 他心里有一條面目可憎的枷鎖,看似沖破了它,與許涵昌相遇。 其實只是在愛意正濃的時候忽略了它在自己身上勒出的傷痕和痛苦。 他從未從自己與生俱來的枷鎖中掙脫出來過。 但是這兩年的時間,那個鎖鏈已經不再能束縛他。 因為失去許涵昌的痛苦,早已遠超那枷鎖給自己帶來的。 “你怎么打算的?唉,還是都冷靜冷靜?!绷_攀說,“今晚就在我這兒睡吧,一切都明天再說?!?/br> 客廳里一片沉默,墻上的古董鐘指針往前走著。 “羅攀?!弊柯労鋈怀雎暯兴?,弄得羅攀十分緊張。 “你說,兩年前我,我叫他滾的時候,他是不是比我現在還要難受?!弊柯勀樕系拿婢咚殚_,是今晚第一次露出明顯的痛苦,“我終于知道這是什么感覺了?!?/br> “我覺得他是真的恨我,他該恨我?!彼Φ梅浅C銖?,“和我在一起,會讓他一遍遍想起過去,他是不是一直盼著能跟我分開,這樣就再也不用見到我了?!?/br> 他琢磨著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細節,許涵昌經常問他關于心理疾病的問題。他只以為是關心,是愛。 “他只是怕我精神有問題,才答應要和我在一起,他忍辱負重,哄我的?!?/br> 沒有人回答他。 卓聞像個精神病一樣,死盯著墻上那個精致的古董鐘。 得換一個。 得換一個。 他想,得讓羅攀換個電子表,這個分針秒針一點點走著,那么銳利的尖,一點點扎在他的心上。 “淀粉片?”蔣行遠迷惑地重復了一遍,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唐元舜,又轉過來看著許涵昌,“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痹S涵昌從口袋里拿出報告,他疊成了厚厚的一小塊,展開皺巴巴的。 蔣行遠仔細看了兩遍,又給唐元舜看。 “實不相瞞,我以前,和卓聞得過同一種病?!笔Y行遠猶豫了很久,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唐元舜馬上扶住了他的肩膀。 蔣行遠安慰地在他手上拍了拍,然后對許涵昌說:“我不是替他說話,只是關于病的問題,他應該沒有撒謊?,F在卓聞那個心理醫生,是給我看過病的醫生,元舜介紹給他的?!?/br> 他猶豫了一下:“他現在還在國內。一般患者的就診信息,肯定不會透露。但是你可以去問問,這個藥是怎么回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