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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落座,教室里的背書聲逐漸洶涌,方明德滿意地巡視全班,離開了教室。 讀書聲持續了二十幾分鐘,漸漸變弱。本來就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大聲背誦,例如許涵昌。他只背語文課文和古詩詞,其他的公式都喜歡默默用心記憶。而自從在同桌那里得知自己口音的問題,他也很少浪費時間在讀英語上。 何況班里沒寫完周末作業的同學都開始狂補,教室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一層淺淺的讀書聲。 “你老看我干什么?!背蓭r忍不住問卓聞,自從班主任走了之后,卓聞就一直明目張膽地看他,盯得他后背發毛。 即使被他問到明面上,卓聞臉色也并沒有什么波瀾。成巖幾乎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一個答案了。 “你知道十七年前的下周日是什么日子嗎?”卓聞認真地問。 成巖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日子啊?!?/br> 卓聞面無表情:“再想想?!?/br> 成巖拒絕思考:“我不想了,我睡一下?!?/br> 許涵昌好奇地回過頭來:“是不是鬼節???” 他同桌也聽到了,因為和許涵昌關系已經變得比較好,忍不住插嘴:“鬼節不是七月十五嗎?” “不是,我說錯了?!痹S涵昌一拍腦袋,“是那個什么,萬圣節!對?!?/br> 一時間其他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的方德明在教室前面喊:“許涵昌!交頭接耳什么呢你!” 嚇得許涵昌趕緊轉回去背書。 教室里的背書聲徒然增大,學習氣氛100%。 下早讀之后,卓聞把成巖推醒,大聲跟他聊天。 “你是什么星座,成巖?” 成巖煩的不行,含糊道:“你有病吧,信這個?!?/br> 卓聞不以為忤:“啊,水瓶座啊,我是天蝎座?!?/br> 成巖一臉莫名其妙,因為他剛才什么都沒說。 許涵昌聽到了,驚喜地回過頭來。 卓聞以為他要問一些關于星座和生日的事,已經準備好怎么跟他暗示自己的出生日期。 然而他沖成巖說:“哎,好巧啊,我也是水瓶座!” 成巖瞇著眼看了他倆一會兒,終于明白了卓聞為什么這么飯長。他干脆問卓聞:“你生日是哪一天?” 卓聞和成巖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接,擦出無色無味的化學反應火花! “十月三十一?!弊柯勴標浦?。 許涵昌豎起大拇指:“哎,卓聞,你是萬圣節前夜生的啊。那個什么,不給糖就搗蛋對吧?!?/br> 他本來想說“trick or treat”,但是他介意自己被哄堂嘲笑過的英語口音,愣是給改成了翻譯腔。 卓聞無比滿意,拍了拍成巖的肩膀,大發慈悲地放他去睡覺,自己則接著跟許涵昌聊:“嗯,是啊許哥?!?/br> 許涵昌早就記住了他的身份證號,其實早知道他是陽歷十月三十一號生的,但當時并沒有和萬圣節對應起來,畢竟他從來不過這個節日。 不過這周末的英語閱讀有一篇關于萬圣節,他才發現這個巧合。 卓聞的目的達到了,又跟許涵昌杜撰了幾句自己當年出生時的趣事,以加深其印象,終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萬事俱備,只待收禮。 卓聞從未覺得等待生日的時光有這么漫長過。 他也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生日這天。 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文家打來電話,要他去老宅那邊慶祝生日。 卓聞非常冷靜地推掉了,他離盼著mama給自己買蛋糕過生日的那個年紀,已經過了十多年了。 這么看來,他活到快成年,其實并沒有誰真正看重過他的生日。就如同即使他成績一直很優秀,但是并沒有因此獲得過任何真心的夸贊。 所以他自己也并不當回事兒。 現在文家示好,也不過是因為卓聞已經提前開始著意于投資和管理,并且展示出了過人的天賦。 而文家這一代資質平庸,圈內對此評價消極。 守業尚且勉強,更遑論發揚光大。 而即使如此,他們的示好,也帶著高高在上,需要被施予恩惠者感恩戴德的意味。似乎是發現自己家還有一條流落在外的狗,用一根骨頭引誘回來看家正合適。 如果卓聞現在七歲,也許會為了他所向往的母愛和肯定而興高采烈。 但是這中間的十年,足以把一個孩子的心冷透。他對世界的邏輯已經基本自洽,再給予的廉價溫情不過是令人作嘔的隔夜飯,即使勉強吃下,也會吐個徹底。 卓聞掛了那邊電話不久,卓聞的父親就打了進來。 “不想去你mama那邊過生日,是要和羅攀他們一起玩嗎?”卓父語氣很平靜,并沒有丁點兒責備。 卓聞沒有正面回答:“我有自己的安排。得讓文家碰個釘子,他們才會沉不住氣?!?/br> 卓父在電話里輕輕笑了:“好,那我支持你?!?/br> 電話掛斷后,卓聞的父親拿著手機,摩挲了很久。 這樣就很好。當年離婚后,他一心想要證明自己讓前妻后悔,等想回頭才發現已經在死胡同里走進去太遠。 他已經錯失了卓聞的成長過程,卓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得早熟冷靜?,F在得到一個這樣的兒子,已經是意外之喜。 在知道卓聞在通過自己小圈子的關系和文家的公司的股東接觸時,他并沒有太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