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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白塔頂層。 這是一個舒適而奢華的明亮臥室,中央有一張垂著絨布帷幔的大床,不遠處的家具無一不極盡工匠技藝,以金黃和雪白做主色調,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圣潔高貴。 如果光看這臥室內的布置,說是圣金宮皇帝的房間也不為過,但無人敢對這逾越的軟裝修說什么,畢竟這是皇帝親自指導裝修的結果。 床邊的矮柜上有一個虛擬的全息鈴鐺,這個鈴鐺此刻正在輕柔地震動。 帷幔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里面掀開了,那只手穿過了虛擬鈴鐺揮了一下,虛擬鈴鐺停止了震動。 “大祭司閣下,”那個投射出鈴鐺的裝置發出了聲音,“您要召見的內閣大臣,弗拉特,已經到了?!?/br> “知道了?!?/br> 臥室里于是安靜了。 片刻之后,帷幔被撥開,一個穿著單薄睡衣的男人從床上下來,赤足踩著柔軟昂貴的細絨地毯穿過偌大的臥室,進入相鄰的更衣室。 修站在了等身的更衣鏡前,鏡子里的男人身形挺拔,只是看上去有些蒼白消瘦,從前貼合他身材定制的睡衣,如今竟然被他穿出了些寬大的感覺。 這都是因為最近的消耗有些大,至于什么在消耗他,除了代理圣金宮的事務,對遠在邊境之外的人的擔憂,還有就是…… 修往前走了兩步,靠鏡子更近了一點,然后用手輕柔地撫摸上自己的腹部。 只有撫上去才能看得出來,在單薄的睡衣之下,那里稍稍隆起了一點。 修盯著鏡子里的小腹看了一會兒,拿出了自己的掌機對著鏡子拍了一張,然而他沉思了一會兒,并沒有把這張照片發出去,只是點開阿爾弗雷德的通訊,拉出虛擬鍵盤,發出去一段話。 做完這一切,他才出聲道:“進來吧?!?/br> 更衣室的另一扇門悄然而開,圣白塔的仆從們魚貫而入,開始服侍大祭司更衣。 弗拉特等在圣白塔的會客室中,他以最慢的速度喝完了三杯茶,去了兩次盥洗室,才終于等到了大祭司。 大祭司主動召見他,并非是他求見,卻被晾在這里許久,這可不是個好征兆。 “日安,親王殿下?!?/br> 他打起精神站起身來行禮,可是修卻沒有應這一禮。 “在圣白塔中,請稱呼我的職務,而不是爵位?!毙薜卣f,徑自坐在了主位上,“畢竟被陛下指定輔政的是大祭司,而不是某某親王,不是嗎?” 當同一個人擁有的兩個頭銜分不出明顯高低時,叫哪個其實不是很要緊,但他卻被這樣挑剔了禮儀,這無疑傳達了主人的態度,那就是他們要談的是公事,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弗拉特心中一突,立即改口道:“大祭司閣下?!?/br> “坐吧?!毙捱@才說,并不和他多寒暄,很直接地說道:“我聽聞弗拉特先生昨日出席了一場大型聚會,并且當眾斷言陛下將大勝歸來,是這樣嗎?” 竟然是這件事…… 弗拉特有點詫異,坦然道:“是的,大祭司閣下,我確實那樣說了?!?/br> 修道:“我怎么記得,大元帥在上一次內閣會議中并不是這樣說的。他明確說過,現有的資料和情報都表明,我們的敵人的科技之強大遠超我們的想象,這場戰爭對我們而言會極其艱難。難道弗拉特先生沒有參加上一次內閣會議?” “我參加了,閣下,也聽到了大元帥閣下所說的困難之處——但我們偉大的陛下會在神明庇佑下克服困難的,不是嗎?”弗拉特握拳堅定地說,“他曾經不止一次力挽狂瀾,拯救帝國,我相信這一次也一樣?!?/br> “很高興看到你對陛下的忠誠和對神明的虔誠?!毙拚Z氣淡淡地說,聽不出什么高興的意思,“但弗拉特先生身為內閣大臣,難道不懂得自己的身份在公共場合發布言論,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嗎?” 弗拉特道:“閣下,說到影響,我確實認為我們應當宣揚一些類似言論。如今民間情緒太過悲觀恐慌了,您不這樣認為嗎?我們應當給民眾信心!” 修“嗯”了一聲,問道:“所以,你昨天的行為,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嗎?” 弗拉特稍一猶豫,承認道:“有這個原因?!?/br> 修思考了一會兒,看上去還算感興趣。 “那你覺得,我們應當大肆宣揚陛下必將大勝歸來,是這樣嗎?” “大肆宣揚過于刻意?!备ダ胤e極道,“像我昨日在聚會上的表達就是個好方法,重要的身份,非官方的私人聚會,這樣人們會認為這是無意中流出的內部消息,會更加相信……” 他還沒說完,修忽然出聲打斷了他。 “陛下年輕,但威勢太重,你們壓力很大吧?” 弗拉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張著嘴,但是沒能發出聲音。 “必勝的觀念深入人心,最后即使真的打了個漂亮的大勝仗,也是預料之中理所當然的事情?!毙薏痪o不慢地說了下去,“而如果放任當前的悲觀輿論,這位年輕的皇帝最后卻出人意料地大勝歸來,那么他的威勢將會達到新的頂峰,到時候內閣之中誰還敢稍有忤逆呢?因此不能放任,必須扭轉輿論才行,是不是?” “不!不是的,您誤會……” 弗拉特終于找回了聲音,急切地試圖解釋,但是修沒有給他時間解釋,繼續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