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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謙樹慢騰騰地走到江易知身邊。江易知直起身,沉默地走到了電梯口。 接著又是江易知領著林謙樹一路做檢查。林謙樹只曉得跟在他身后,聽他說怎么做就怎么做。走在再度回到門診室的路上,林謙樹拿著檢驗單子,忍不住贊了一句:“你好熟練啊?!?/br> 話剛說出口,林謙樹就意識到了這句話有多么不妥。任誰被人夸獎找醫院的路找得十分熟練,大概都不會高興得起來吧?他趕緊補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然而話到嘴邊怎么也解釋不清楚,越急越顯得吞吞吐吐。 江易知斂眸望路,出聲阻止了林謙樹繼續尷尬下去:“我知道?!辈贿^,少年也并沒有打算繼續作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走回診室,林謙樹把單子遞給醫生,醫生看完單子,揚手指向簾子后面的床:“躺上去?!?/br> 林謙樹有些迷茫,不過還是照著做了。 他掀開簾子躺到了病床上,以仰躺的姿勢盯住了天花板上的一個小黑點。他雙手交握著放在腹部,下意識地放輕呼吸想要聽聽外面究竟在說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老式吊扇在吱嘎作響,把外面人的交談聲音完全掩蓋了去。 嗡嗡嗡。嗡嗡嗡。又好像是外面有什么工地在施工,重復著機器運作的聲音枯燥而冗長,讓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滴滴——滴滴——” “喏,眼皮在動了,說明快醒了,你不用這么著急?!?/br> 是機械電子表的聲音,混著忽遠忽近的人聲。 感受到從眼皮縫隙中射入的刺目光線,林謙樹用力地瞇了瞇眼睛,眼皮快速翕動幾下,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周遭的環境。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著口罩的巨大無比的臉。 臉的主人一動不動地看著林謙樹,林謙樹本身就動彈不得,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過了不知多久,那人忽然伸出手翻了翻林謙樹的眼皮,收回手,轉過頭對身邊的人說:“林老師醒了,江老師,你現在可以和他說說話了?!?/br> 混沌的大腦意識逐漸收攏,林謙樹看到那人的白大褂上繡著“南懷實驗高中”的字樣,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抬到校醫室來了。 林謙樹的視線又落到了被校醫稱為“江老師”的那人身上,看到那人是江易知的時候,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啊果然是他啊。 見林謙樹的視線望來,江易知眼眸微動,伸手幫他撫平被子上的褶皺,啞聲道:“躺好?!?/br> 這時,林謙樹才注意到,江易知身上穿的衣服居然又變成了今天早上出門時的襯衫。 “江易知,”林謙樹忍著頭疼開口問,“今年是幾幾年?” 聽到林謙樹的問題,江易知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他轉頭望向身邊的校醫:“顧醫生,我需要帶他去醫院嗎?”他的眼神中滿溢著擔心和憂慮,生怕林謙樹再一次失憶。 校醫先回答了林謙樹的問題:“二零二零年?!比缓笊斐鍪种冈诹种t樹眼前比劃了幾下,看著他的眼球隨著自己的手指動來動去,撤回手指安撫江易知:“你別緊張,他這是睡懵了?!?/br> 睡懵了可還行。林謙樹感覺自己的形象在校醫眼中似乎有點矮小。 “你們聊著,有什么問題再找我?!毙at對林謙樹檢查了一番,確認他的身體沒有其他問題,丟下一句囑咐就出門去了。 校醫室里只剩下林謙樹和江易知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站在床邊望著他,畫面感人。 林謙樹不自在地扭動肩膀,一動就感覺腦袋突突地疼,忍不住露出個齜牙咧嘴的丑表情。 “別動了,”江易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剛被籃球砸過,你需要靜養?!?/br> 被江易知扶著的地方變得guntang,林謙樹感覺那一處的熱度好似會傳染,一路沿著毛細血管攀爬蜿蜒,直到整個人都被染上了同樣的熱氣。他掙扎不脫,耳朵尖也變得紅紅的。 既然掙不脫,林謙樹干脆躺平了更加大膽地直視江易知的眼睛。 青年的眼睛幽暗深邃,瞳孔里卻恰恰好好放下一個自己。 林謙樹看著看著,又想起了方才那個光怪陸離的夢,不禁開口問道:“江易知,我是不是之前也被籃球砸過?” “我們讀高一的時候,”看著江易知由迷茫逐漸變清醒的眼神,林謙樹試探著補充,“那個時候是不是你把我背到醫院里去的?” 話音剛落,林謙樹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江易知緊緊地抓在了手中。 “木頭,”青年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切,“你是記起來了么?” 林謙樹想搖頭,想起自己剛被籃球砸過的腦袋,只能謹慎地開口否認:“沒有想起來?!?/br> 看著青年驟然暗淡下去的目光,林謙樹心中不忍:“……好吧,剛才我夢到了一點?!彼炎约旱膲艟澈徒字窒?。 江易知用心地聽著,并一直以專注的目光看著林謙樹。 “……我躺到床上之后,不知怎的就睡著了,然后再醒過來就是真的醒過來了?!绷种t樹磕磕絆絆地講完,“這些真的都發生過嗎?” 在林謙樹看不見的角度,青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來。 “是?!苯字?,“都是真的?!蹦惚换@球砸到是真的。我背你是真的。我陪你跑遍所有檢查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