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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擺著三菜一湯,菜色看起來都相當誘人。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吃晚飯的林謙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肚子跟著咕嚕嚕叫了起來。 江易知適時地遞上了一雙筷子,眼神中寫滿了理解。林謙樹紅著臉接下,心中慶幸自己還好沒有把“不餓”二字說出口。 兩個人在餐桌兩旁坐下,林謙樹端起飯碗,先夾了一塊香煎豆腐到碗里。 “吃完把你桌上的英語單詞本拿出來,我們從頭開始背?!苯字矈A了一塊香煎豆腐,語氣輕描淡寫地對林謙樹說。 林謙樹一口豆腐險些噎在了喉嚨里。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背單詞?” “嗯,”江易知放下筷子,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青年,“我下午思考了一下,出國仍然是解決當前問題的最優解?!?/br> “如果你能在出國之前恢復記憶,申請MIT還來得及,你可以繼續讀研深造,什么都不耽誤;如果記憶無法恢復的話,”江易知的眼神中閃著晦澀的光,“那么美國有全世界最頂尖的記憶治療師,我們就出國幫你找回記憶?!?/br> 望著江易知認真的神色,林謙樹怔然。 在找回自己的記憶方面,江易知遠要比他想象得執著更多,而且用的詞是“我們”,一副立誓在找記憶這條路上陪林謙樹走到底的樣子。 這樣的感情太過沉重,林謙樹覺得這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他嘆了口氣,心中也有些不忍:“江易知……沒必要?!彼橇税峭肜锏拿琢?,垂眸看向那塊咬了一半的香煎豆腐:“你沒必要這樣的,我的人生沒道理要由你來負責……” “如果我非要呢?”沒等林謙樹說完,江易知猝不及防打斷了他的話。 青年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周遭的一切燃燒殆盡。 林謙樹不明白這七年的時間里,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足以讓原本那樣一個好似栽在空中的高嶺之花迸發出這樣濃烈豐熾的感情??稍谶@個陌生的七年后世界里,就是這樣一個堅定說這要負責他人生的家伙卻讓他胸口guntang。 林謙樹深吸一口氣,咽下涌上喉頭的莫名情緒:“那隨便你?!?/br> 其實哪里是隨便得了的,只不過是現在還在嘴硬不想讓臉太紅罷了。 “既然還是打算出國,有幾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說明一下的,”林謙樹敲了敲桌子說,“我現在的記憶只到高一第一學期為止,我的英語得從頭學起的。當然,我的數學也和那會兒一樣糟糕,根本沒有資格帶所謂的高一數學競賽社團?!?/br> 江易知說:“我中午查過資料,失憶癥通常只是失去某段記憶,并非失去你在某方面已掌握的知識技能。你看不懂數學是沒有把題目和你的知識聯系到一起去?!?/br> 看著林謙樹迷茫的眼神,江易知清楚自己的解釋對方并沒有聽懂。他想了想,換了一種方式舉例子:“這些知識就好比是隱藏文件,只要你找到了正確的密碼,它們就能再度開啟?!?/br> “那密碼是什么?”林謙樹頭疼地嘆了口氣,“總不可能是1234吧?” 江易知把盛著香煎豆腐的碟子往林謙樹手邊推了推:“數學很好檢驗,只要簡單地了解理論本身,你就能很快想起來解題的方法?!?/br> 林謙樹想起自己昨天早上在D班解答錯誤的那道題以及江易行嫌棄的眼神,對江易知的這套理論并不太相信。但看著江易知執著的眼神,思來想去,最終變成了一句“但愿如此”。 “那數學競賽的課怎么辦?官鳴說是我倆輪流上的,下一次就該輪到我了?!绷种t樹問。 見林謙樹終于肯認真地和自己討論起未來規劃,江易知嘴角不易察覺地彎了彎:“社團課一周三節,不算很多。這段時間都由我來上,你幫我批一些作業就好?!?/br> “過段時間也許你的記憶就恢復了,”江易知見林謙樹仍是一副遲疑的模樣,又說,“就算記憶不恢復,你的數學解題能力應該也能恢復到失憶之前的水平?!?/br> “你又不是醫生,說得這么篤定……”林謙樹嘀咕了一句,低頭把飯扒干凈,他看著碗說,“如果恢復不了,我就辭職??偛荒芤恢币蕾嚹??!?/br> 這一晚入睡前,林謙樹在手機的備忘錄里又劃了一道橫。原本這備忘錄是他開來紀念自己穿越的日子的,結果今天檢查結果一出來,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紀念失憶的備忘錄。 失憶第三天,發現腦子里存在著血塊,江易知說要帶自己去美國,未來相當一段時間里還要揣度著“林老師”的人設注意不能崩塌,樁樁件件聽上去都讓人生顯得無比艱難。 林謙樹關了手機放到床頭,把被子蒙到了眼睛底下,轉頭看向窗外隱約透進來的路燈光。 他不清楚對面房間里的江易知此刻是否睡著了,或許他也和自己一樣,正對著同一輪月亮懷著迷茫而忐忑的心情吧。 林謙樹第二天醒來,江易知依然一早就準備好了早餐,只等著他洗漱完來吃。 兩人沉默地吃早飯、洗碗、換鞋出門,一切步驟和前兩天沒什么兩樣。上了公交車后,閑來無事,林謙樹帶著好奇問江易知道:“從前我倆也是這樣的么?” 江易知似乎正低頭想著什么事,過了半分鐘才如夢初醒般抬頭:“什么?” “這樣,”林謙樹用食指劃了劃彼此,“不說話就做好一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