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云霄猜他眼睛肯定紅了，又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哼。

    他不過比小孩大個兩三歲，雖是修者卻受了傷，背著他有些吃力，一邊朝村子走，一邊喘著氣，“待會我給你買鞋子，不許不穿！”

    小孩趴在他肩頭，輕輕晃了晃腳丫，乖乖地說：“都聽哥哥的?！?/br>
    小盛云霄給村民砍了兩捆柴，換了一雙舊布鞋，兩個餅，都給了小孩。

    然后背著他往下游走去。

    這條小河最終匯入靈河洛水，洛水沿岸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宗門，可以收留這個小孩。

    ……

    這天，他松開小孩的手，讓他在河邊等著，“你在這里待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我去撿柴火，待會給你抓魚吃?！?/br>
    “好！”小孩乖乖在河邊坐著，望著他離開。

    等他抱著柴火回來，卻看見一個白衣中年男子蹲在小孩面前，笑得十分偽善。

    “哥哥，這位伯伯說可以帶我們去他家，還可以給我取名字?！?/br>
    小盛云霄警惕地看著那個陌生人，將笨小孩拉到身后護住，訓道：“不是叫你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嗎？”

    誰知陌生男子忽然擰眉打量他，驚道：“你……是盛家那孩子？！”

    小盛云霄臉色一變，拉起那小孩的手轉身就跑。

    “慢著?！蹦吧凶铀查g移形換影攔在他們面前，“我乃扶云九霄宗掌門，方平云?！?/br>
    方……平云！小盛云霄一驚，愣愣地看著他。

    陌生男子拿出九霄宗特質的傳訊玉牌，還有兩封書信，“這是你父親年初與我通過的信，他說你天資聰穎，托我收你為徒?！?/br>
    小盛云霄認得父親的筆跡，也記得父親提過此事，對陌生男子的身份信了幾分。他躬身行禮：“見過前輩?！?/br>
    方平云溫和道：“你若不介意，如今便可改口叫我師父，待回了九霄宗，再行拜師禮?！?/br>
    小盛云霄卻問：“我如今正被魘寐追殺，前輩還要收我為徒？”

    他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見對方露出憐憫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盛家一族的遭遇我九霄宗已經得知，不日將聯合各大門派鎮壓幽魘魔門，為盛家討回公道，你且安心跟我回九霄宗?！?/br>
    “你們會殺他嗎？”小盛云霄稚嫩眼神中迸發出寒意，“還有他的部下，可以全部殺掉嗎？”

    方平云一頓，拍了拍他的肩：“我等盡力而為?！?/br>
    盡力而為，也就是沒辦法殺光。

    可他的族人都死了啊……

    小盛云霄垂下眼，掩蓋那一絲陰鷙的光。也對，報仇雪恨這種事怎么能指望別人幫他做？魘寐和他走狗的性命，必須由他親自去??！

    他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攥緊，一只嫩小的手卻突然探了過來，握住他的拳。

    身旁的小孩不安地望著他，“哥哥，我們要去這位伯伯家嗎？”

    小盛云霄卻看了方平云一眼，“……你去，我自己有家?！?/br>
    小孩將手塞進他拳里，攥緊他的指頭，“那我也不去，我要去哥哥家?！?/br>
    “……”

    小盛云霄牽著他的手，仰頭看向方平云，“前輩，晚輩族人尸骨無人收斂，盛家親族旁支不顧族人尸骨未寒，費盡心機瓜分盛家財寶……”

    這些都是他近來打聽到的消息，小盛云霄捏緊了拳，在方平云面前低下頭，“前輩可否借我人手，為族人收斂尸骨?！?/br>
    方平云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嘆道：“好孩子?！?/br>
    小盛云霄松開那小孩朝方平云鞠躬：“多些前輩?！?/br>
    剛起身，身旁的小孩又來抓他的手，“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家?！?/br>
    小盛云霄看向方平云，方平云在小孩面前蹲下，“伯伯先帶你和哥哥去吃東西好不好？”

    小孩躲到小盛云霄身后，仰頭小聲問他：“哥哥去嗎？”

    小盛云霄牽著他：“……去?！?/br>
    方平云帶他們去了最好客棧，住最好的房間，吃最好的吃食。

    夜里小孩躺在他身側，摸著溫暖舒適的床鋪，興奮得手舞足蹈，“哥哥，伯伯說他家比這里還大，有亭亭漏鵝，有金魚美食，還有很多哥哥jiejie?！?/br>
    “……是亭臺樓閣，錦衣美食?！毙∈⒃葡鰧⑺г趹牙?，“躺好，別亂動?！?/br>
    “唔，伯伯說他還可以幫我取名字，就是那種能讓人記住我的‘名字’，哥哥有名字嗎？”小孩歪頭問他。

    小盛云霄垂眸看著他：“有，我叫盛云霄，我自己有家，不比他家差?！?/br>
    曾經。

    “盛、云、霄——我記住了！”小孩眼睛一亮，往他懷里拱，“哥哥的名字真好，我要跟哥哥回家，哥哥給我取名字吧?！?/br>
    小盛云霄卻沒有答應，將小孩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快睡?！?/br>
    小孩抱緊他的腰，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耷拉著眼睛打哈欠：“唔，哥哥好夢?！?/br>
    好夢。小盛云霄無聲道。

    可他如今已經不配做好夢，只要一閉眼就是族人慘死的場景——

    他睜著眼睛到半夜，松開懷中熟睡的小孩，打開了房門。

    方平云站在門外，“不帶他走？”

    小盛云霄：“前輩可知他來歷？”

    方平云點頭。

    小盛云霄抿住唇角，朝方平云鞠了一躬：“懇請前輩護他周全?！?/br>
    --